在武安縣休整了半日後,下午時,欒仕昌、李彥成、阿義時三人的隊伍就劃歸到一起,護送姜思樂回到成州城中。
姜思樂倒是沒有再騎馬,安安穩穩的和綠枝坐回到馬車上。
姜思樂頗有些想小道士了,他在時啊,馬車上總有人能跟她說說話。
現在呢,李彥成騎在馬上和欒老將軍聊的正歡。
阿義是根本就看不到人影,故意躲著她呢。
綠枝又是一副累極了的病懨懨樣子,她只能無聊的掀開帘子,望向窗外。
但窗外儘是黃沙。
等到他們終於到達了成州城時,迎接他們的,是黑著一張臉的陶知府。
莫說姜思樂了,一把年紀的欒仕昌都沒有逃過這位陶大人的陰陽怪氣。
「老欒看來你命還真硬!」
「君子不立於危牆之下,這麼多年的書,白讀了?你這又是在做什麼?不要命了?」
「還有您,千金之子不做垂唐。若是要送死,您在橋都找根繩子即可,何苦到成州來?」
「什麼?難道我等知府知縣,這些父母官都是擺設?如何賑災我等難道不知?」
陶大人這一頓毒液噴下來,在場的人,就沒有一個不低頭懺悔的。
他老人家將官帽都扔在了一旁,一副生死置之度外的模樣。69ᔕᕼᑌ᙭.ᑕOᗰ
這誰敢還嘴?
不管是男女老幼,都悻悻的低下了頭。
那幾個聽不太懂大夏語的青夷人,見著這老頭這麼凶,剛想凶回去。
卻見每個人都乖乖的站在那兒挨訓,到底也是沒敢插嘴。
待到眾人散去,各自回屋休整,這幾人才找到姜思樂問個清楚。
「你們阿爸阿媽訓你的時候,你敢還嘴?」姜思樂瞥了一眼他們,繼續卸了頭上的朱釵,墨色的頭髮傾瀉而下,宛若上好的綢緞一般柔順,頗為讓人艷羨。
「哦」幾人這才點了點頭。
臨走時,姜思樂叫住了阿木財。眾人臨走時的眼神,頗有些幸災樂禍。
這小子剛剛就尷尬著呢,跟著欒仕昌走了一段路後,他才後知後覺這是一位大夏的將軍。
阿木財再回想了一下,若是他敢罵阿義時的後果,不禁一陣顫慄。
被姜思樂叫住之後,也緊張不已,心想:公主怕不是來怪罪他的……
但阿木財還是強撐著一臉堅定的模樣。
「我沒錯……」阿木財搶先用他那不太熟練的大夏話說道。
姜思樂正看著梳妝檯上的鏡子,還未說話呢,就聽見他來了這麼一句,有些失笑道:「你本就沒錯……」
「啊?」阿木財本以為自己至少會被打上一頓軍棍,卻沒想到竟然倖免於難。⁶⁹ˢʰᵘˣ.ᶜᵒᵐ
「我真沒錯?」阿木財眼神有些恍惚,確認道:「公主真不會打我?」
姜思樂轉頭看向他,嘿,還真是個傻大個,看著他憨憨的樣子,姜思樂不由的想到了阿義時,神情也溫柔了些,重複道「你本就沒錯……孤也不會打你。」
這時,阿木財才鬆了一口氣,笑道「多謝公主……」
姜思樂掩著臉上的笑意,調侃道:「你倒真的是傻,本就沒錯,你還謝我做什麼?」
「你那番話說的好,孤還要賞你呢!」
「賞?」阿木財眼前一亮,他這個人就是愛一個財字。
姜思樂頓了頓,將目光重新回到鏡子上,道:「你去找阿義時,你的賞賜在他那兒……」
阿木財應了一聲,正要出門,就見姜思樂又說。
「隨便將阿義時叫來……若是他不來,孤就怪罪於你!」
看著阿木財腳步慌亂的出了門,姜思樂一直憋著的笑意才釋放出來。
青夷人……蠻有趣的……
……
「你找我?」阿義時冷著一張臉就進了門。
這人敬語也不說了,雖然平時也沒說過,而且還就站的離她五米遠,就在門口不肯再進一步。
「嗯。」姜思樂應了一聲,沒有再說話。
逼著阿義時皺著眉頭,又問了一句:「何事?」
姜思樂沒有回他的話,反而問道:「阿木財的賞賜,你給他了?」
阿義時在鼻子哼出一口氣,作為回應。
但姜思樂就當做沒聽到,繼續再問了一遍:「阿木財的賞賜,你給他了?」
這次阿義時倒是肯好好回話了,沒好氣的沉聲道:「給了。」
「給了什麼?」
「一把好刀?」
「你的刀?」
「嗯。」
「那要孤賞賜你什麼?」
「……」
「說話!」姜思樂對於阿義時的沉默沒什麼好氣的呵了一聲。
「我不要。」
阿義時低沉著聲音,轉身就要離開,但是被姜思樂叫住。
「阿義時……這是你的真名嗎?」姜思樂語氣幽幽道。
阿義時緊握起雙拳,眉頭緊蹙,一臉黑氣,咬牙切齒道:「是——公主還有何事?」
「你在怪我懷疑你?」到這裡,姜思樂也不再稱『孤』,而是稱『我』。
阿義時站在原地,扭頭不言,但身上的黑氣卻是少了三分。
姜思樂也不再看他,反而轉頭繼續看著那梳妝檯上昏暗不清的鏡子,眼神幽深,宛若深不見底的幽井。
片刻
她幽幽說道:「那你倒是怪的不錯——我本就誰也不信。」
阿義時背對著姜思樂站立,他低著頭,面龐隱於黑暗之中,看不清神色。他手指微動,在腿邊敲了幾下。
房間一時間變得寂靜,阿義時喉結滾動,似乎是想說些什麼,但終究沒有張開口。
「你走吧……」姜思樂低下頭,聲音輕微,幾近不可聞。
但阿義時卻佁然不動,宛若是這屋裡的石像門神一般。
又過了片刻
「為什麼不信我?」
阿義時聲音微冷,像是在質問,又像是在疑惑的自言自語。
加油~爭取下午再憋出一章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