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0章 闖府邸

  他眉目舒朗,眼神清澈,話語間帶著誠意,似乎將一片真誠袒露於外,讓陸青真真切切的有所感受。

  烏穆跟陸青解釋著:「孤原本是在漢王那一戰中認識到先生,見先生如此大才,卻宛如明珠蒙塵,十分不忍。孤是真心想要奉先生為上士,甚至願意與先生結為兄弟……」

  烏穆這番話語十分的誠懇,再加上他那別彆扭扭的青夷話。

  幾番話下來,陸青心底里已經是對他信任了三分,也不再心驚膽戰,勉強放鬆了下來,豎直的脊背微微彎曲弓起。

  但是熟悉是熟悉了。可是對於烏穆的這般熱情厚待,陸青只覺得這幸福來的太過於猛,猛烈的有些不真實。

  如夢似幻

  若如鏡中花,水中月。

  若不是此時身上原先被綁縛的部位還疼痛著,陸青幾乎以為這就是個夢,而且還是個執迷不悟,神魂顛倒的美夢。

  畢竟他這輩子,基本就沒過過幾天的好日子。

  更別提遇上一位……至少看起來能靠譜的主君。

  原先在漢王麾下時,他還在心底吐槽過漢王拖後腿的行徑和那惡劣的性子。

  簡直就是個莽夫,望之不似明君。

  可……如今……他難道還真的…就遇見明主了?

  見到陸青尚且還有幾分猶豫的神色,烏穆知曉自己也不能逼得太近。

  「先生身子還未恢復,您先休息,明日烏穆再來看您。」

  說著他很是和善的對陸青笑了一笑。

  陸青被他這一笑晃了神,更感到幾分的不似現實的夢幻。就算是做夢,他也不曾夢到這番場景。

  烏穆說完話後,仔細吩咐了周圍的侍從幾句,要他們好好的照看貴客。

  如此叮囑一番後就離開了房間。

  屋內空留下呆愣著、尚未緩過神來的陸青,還有一旁恭敬,而又安靜,宛若是木人一般侍立在一旁的護衛。

  「大人可要上些飯菜填填肚子?」

  靜候了許久的侍從一面捕捉著客人的眼神和神情,一面小心翼翼的提問道。

  「啊……辛苦了。」

  陸青聽著侍從那彆扭的大夏話,呆呆的回應道,似乎還未曾這情況中緩過神來。

  ……

  姜思樂帶著一群人,在這一路可以是疾馳北上,他們是跟著商隊一起啟程的,這一上多有是靠著商隊的打點,各個關隘都能夠行進的十分快速,並沒有多耽擱時間。

  但即使是這樣,終究還是慢了一步。

  天總不遂人願。

  就在姜思樂一行人跟著商隊才到京都的城門口,接受這城門官員的核查時,宮裡已經敲了鍾。

  這鐘並非是隨意就可以敲響的,除非皇帝登基、崩逝一般不會輕易敲響,當然,其他身份貴重的人物崩逝時,有時候也會敲鐘,只是敲鐘時的數量不同。

  但有這個資格被敲鐘的,除了皇后,如今便只有太后了。

  再回想這些日子從未聽過皇后的身子孱弱,至於陛下更是龍精虎猛,正是青年。

  反倒是太后時常傳出身體不適的消息。

  這般的情況下,只要稍稍一聯想,人們都會意的低下了頭,面做悲戚的神色來。

  是太后崩逝了。

  姜思樂站在城門口,忽然只覺得頭腦一懵。

  她是為了……為了見這個身體最後的母親一面,但如今,終究還是來遲了一步。

  要是早一天……哪怕一個時辰……姜思樂攥緊了拳頭,後悔的浪頭淹沒了她。

  對於這個曾經派人刺殺過她的女人,姜思樂原本以為自己並沒有多少在意,就算是有印象,那也應該是冷漠和厭惡。

  她雖然是安樂公主的母親,卻不是她的。

  按道理,她沒必須為這個人後悔和傷心。

  但如今卻又萬千的思緒、萬千的情感在她心中流淌著、沸騰著,無法控制。

  待到姜思樂從這情緒的沼澤里緩慢走出時,她只覺得自己面上乾乾的,一抬手,才發覺自己已經在城門口淚濕滿面。

  這時,守城的侍衛也不粗魯的叫喊著他們前去,鐘聲直到半柱香後才緩緩停止。

  城門口的人們耳朵動了動,望著那紅色的宮牆,有人落寞,也有人繼續前進著。

  阿義時最早發現了姜思樂的不對勁,他出身青夷,似乎並不知曉這鐘聲代表著什麼,但這卻不耽誤他的敏銳和他的動作。

  阿義時扶著姜思樂下了馬車,經過城門守衛約莫一炷香時間對商隊的核查後,他們才得以進了城。

  橋都一如既往的熱鬧,這裡是大夏的國都,是中原最為繁華和富碩的地界。

  便是商人云集的南方,紅旗招展,粉衣風流的花香玉軟之地的江州都不敵這京城的風姿。

  剛剛遠處敲響的那鐘聲半點都沒有影響到那城中或是錦衣、或是布衣的匆匆行人;也不影響那招笑吟吟,眉飛色舞,正攬商客的小二;更不影響或者滿面紅光,或是皺著眉頭打算盤的帳房;也不影響那行色匆匆的擔著擔子行走的小販。

  城裡有笑眯眯垂耳和煦的沙彌,也有倒在牆根邊上,悽苦叫喊著乞討的乞丐。

  有外地來京城落腳的學子和官員,也有在京都土生土長的富貴公子哥們。

  騎馬的紅衣倜儻,高樓上賓客推杯換盞,互訴衷腸。

  似乎這裡人人衣著皆富貴,便是農夫也能有著一身不打補丁的衣裳。

  除此之外,京城的人瞧著比著外地的更桀驁些。

  頭抬的都要高上半分。

  畢竟這裡住著的,皆是貴人。據說在這京都一板磚扔下去,砸著十個人,七個都是惹不起的大人物,剩下的三個也都有著常人惹不起的主子/親戚。

  若是論藏龍臥虎,似乎哪裡都比不上京都。

  京都的風水養人,養的都是富貴之人。

  那小轎子上身著官服的大人,在平常的府縣中怕是人人都要追捧奉承,但在這京都,卻稀鬆平常。

  因為在不遠處的紅色宮牆之內,住著這天底下最為尊貴的男人和女人。

  他們執掌的權利對身著這官服的人大得多,便是那萬山之上最高的山,萬峰之上最高的峰。

  古語有言;一怒而諸侯懼,一息而天下安。

  所謂權勢之最高,也不過如此罷了。

  進入城中後,他們就跟著姜思樂一行人按照原先的約定,分道揚鑣。那商隊的人給了阿義時一個地址,說是離開時可以順帶繼續將他們帶上。

  姜思樂從馬車上走下,跺了跺腳,整理著衣袖。帶到她緩和了心緒,勉強壓下心底雜亂的心情,就帶著他們一群人離開了城門口附近的街道。

  她的首先去的地方是安和公主府。

  這也是姜思樂為何說,在京中有可以幫助他們的人。

  安樂公主姜明嬋,她稱呼為大姐姐,是先帝的長女,如今新帝的長姐。

  當然,也是姜思樂同父異母的姐姐。

  畢竟免費的血緣之親,這關係姜思樂不用白不用。順著安和公主的關係,她可以悄咪咪的,在姜奕的掌控之外進宮。這也是姜思樂最開始的打算。

  況且,這位安和公主,她的大姐姐可是欠著她一個天大的大人情呢!

  想到這兒,姜思樂冷哼了一聲,墨色的眸子裡閃過一絲幽光。

  若非是姜明嬋,恐怕姜思樂去青夷的事情不會如此的順暢,

  這還是多虧了她這位好姐姐的暗中運作,先是以德懿姑姑來威脅晉王,讓晉王「借糧」給朝廷。

  其次,明里暗裡減去了老皇帝的心裡負擔,說著『安樂』的小話。

  這些事情在姜思樂曾經和晉王同僚之時,就已經心中明了,具體的那些傳信和操作,晉王更是對她說的清清楚楚,把姜明嬋賣的個一乾二淨。

  雖說如此,但姜思樂對這位大姐姐還是生不起幾分的恨來。

  只能說,在那個情況下,這位安和公主姜明嬋也是個可憐人。

  拼著尚且懷孕的身子,能做出如此事情來,姜思樂如今也只有佩服。

  畢竟就算是姜思樂自己,若是換著她當時位置,也定然會拒絕去和親,但知否能做到如今的安樂公主的這個手段也是位置的。

  姜思樂自覺沒姜明嬋那左右逢源算計人心的本事,她這位大姐姐也是個察言觀色,宮內宮外縱橫捭闔的人才。

  但這不代表她所做的那些事情,在姜思樂的心中都一筆勾銷。

  如今就是該她還報應、還人情的時候了。

  就這樣,姜思樂帶著一群人直衝沖的闖進了安和公主府。

  她不打算等人通傳,畢竟她可是打算給大姐姐一個驚喜。

  如姜思樂所預料的那樣,公主府的守衛依舊是老樣子,衝進里院倒是十分的容易。

  莫看王府的那些護衛,身穿著鎧甲,手中的刀從刀鞘中拔出,但是他們沒有接到主人的命令是不敢主動攻擊的。現在只不過是放放狠話,威脅威脅。

  這些經驗是姜思樂從曾經的京營統領口中聽過來的,如今權當借鑑。

  李彥成當時笑著跟姜思樂說到,「京城可不比其他地方,誰知道自己刀下的亡命鬼是否有個權勢滔天的老爹?這誰都說不準,有些貴人就是愛簡裝素服。

  這些都是上代人吃過的虧。如今除非陛下聖旨或者口諭、要麼主人家親口說道,誰敢真白刀子進紅刀子出?

  那更是在惹大麻煩。越是富貴人家的護院越是忌憚這些。」

  也正是因為如此,姜思樂才敢帶著不到十人,闖進了她大姐姐的公主府。

  就算這說的不准,以她這些護衛如今的身手,保全她倒也不慌。

  進了內院之後,姜思樂面對那些拔刀的護衛十分淡定,她就張口直言要見這府邸的主人。

  那些侍衛一面圍住他們,一面去傳了信。

  但首先匆匆趕到的不是安和公主姜明嬋,卻是大姐姐的夫婿,安和公主的駙馬,季停帆。

  這人,這一世姜思樂是沒見過的,他們兩人也沒碰過面。或許是穿越第一天有見過?但那時候姜思樂還忙著自己的人生大事,還不認識這位駙馬。

  雖然她不認識,但是安樂公主的記憶里,卻是有和他有過見面。

  姜思樂就鎮定自若的帶著人站在那庭院的中央,周圍的公主府護衛拔出的刀劍,寒光凌冽。

  「姐夫許久未見。」

  姜思樂歡快的說道。

  她這話讓正快步走來的季停帆差點一個踉蹌沒站穩。

  季停帆瞪大了眼睛,似乎在辨認著來人。

  片刻後,才嘴唇發抖,驚訝的叫到:「你是——安樂?」

  這話剛說完,剛踏入庭院的姜明嬋就不由的加快的步伐。

  她剛剛還在庭院裡,懷裡還抱著兒子。但突然有通傳說府里闖進了來人,所以她才將兒子放給了奶娘,自己前來這邊看看情況。

  但沒想到,一來就聽見駙馬已經將人圍住,而且還開始說起了胡話。

  「什麼?安樂?」

  姜明嬋剛要反駁著駙馬的話,安樂公主和親的事情人盡皆知,怎麼會如今來到她的府邸,還橫闖進來。

  但下一秒姜思樂的聲音就愕然的消失,她望見了那被護院圍著的人,其中為首的那個女人怎麼……怎麼和安樂長得一模一樣。

  「大姐姐,許久不見,就不好好招待孤?」

  姜思樂見這夫妻倆如出一轍的呆滯模樣,扯了扯嘴角,但是卻沒扯出一個笑來。

  聽著姜思樂的這稱呼,這語氣,安和公主這夫妻倆才從呆滯中緩過神來。

  應該就是安樂沒的跑了。

  可「你不是應該在青夷,怎麼來到這兒了?」

  駙馬耐不住性子,面目驚異,率先提問道。

  姜思樂還來不及回答,就聽見大姐姐姜明嬋急急忙忙的走過來說道:「先莫提這些了,宮裡恐怕……我想你或許是為此來的。快,換身衣服,我去遞個牌子,咱們一會就進宮去。」

  不虧是讓安樂吃了兩輩子虧的安和公主,一語道破了她的來意。

  駙馬連忙跟著應和道:「是我糊塗了,殿下先去換衣服。我這就去安排馬車。」

  說著他怒斥著那還在拿著刀的護衛,「快將刀都收起來,免得誤傷了貴人。」

  侍衛們這才收起刀,聽著吩咐離開了庭院。(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