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蔣黎的質問,宴遲一下子沒出聲。
「說啊。」
「不是想跟我在一起嗎?既然要跟我在一起,你就不能跟何蘇念在一起,跟她退婚啊,你做得到嗎?」
宴遲抬起眼眸,直視蔣黎的眼睛,「做不到。」
「呵。」蔣黎悲涼地笑出聲,「看,你根本做不到,所以你說什麼呢?我蔣黎就算再賤也不會去當三。」
「我跟她並非你想像的那樣。」
「那是哪樣?你告訴我是哪樣,難不成你要告訴我,娶她,你有苦衷嗎?」
蔣黎望著宴遲,努力地控制情緒,控制呼吸,醫生已經再三告誡過她,她不能情緒波動太大。
不然……
蔣黎垂下眼皮,手搭在小腹處,緩緩攥緊被子。
宴遲面對蔣黎的質問抿緊唇不語。
「出去,你給我出去。」蔣黎憤怒地指向門口,「從今往後不要再來找我,我們之間毫無關係了。」
有醫生聽這裡聲音吵得激烈,走了過來,見果然是他們兩個吵起來了,語重心長道:「蔣小姐你還懷……你剛流產,情緒不能激動的,我不是跟你說了嗎?」
蔣黎深吸一口氣,別開臉胡亂地把眼淚擦掉,「我知道了醫生。」
醫生皺眉看了眼宴遲,「這位先生你要不還是先離開吧,蔣小姐她剛流產,情緒不宜激動,你再跟她吵下去,她的身體受不住。」
宴遲點了下頭,「我知道了。」
醫生說完走出去。
宴遲見蔣黎已經閉上眼睛不看自己,他垂在兩側的手緊了緊,抬步轉身走出去。
沈寧苒正巧帶著孩子來看蔣黎,見宴遲冷著臉從蔣黎的病房裡出去,沈寧苒開口叫住了他,「宴遲!」
宴遲有點魂不守舍,不知道在想什麼,沈寧苒叫他,他才注意到沈寧苒。
沈寧苒鬆開兩個小傢伙的手,垂眸看著他們道:「你們先進去陪你們乾媽,媽咪有事情跟這位叔叔說。」
「好。」兩個小寶乖巧地點頭,跑進蔣黎的病房。
沈寧苒朝宴遲走過去,眉目冰冷,「為什麼蔣黎會住院?」
「你不會自己去問她?」
「若是跟你無關,我自然不會問你,但跟你逃不了干係。」
宴遲冷笑了一聲,抬眸看著沈寧苒,他說出來的話讓沈寧苒震驚,「她流產了,昨晚。」
「什麼?」沈寧苒擰眉,消息突然,沈寧苒想到了蔣黎住院是發生了什麼事,但沒想到是這麼嚴重的事情。
「別這樣看著我,是她自己狠心讓醫生不必替她保孩子,孩子是她自己不要的。」
沈寧苒更震驚了,「能做到讓一個母親連自己的孩子都不要了,你也是好本事。」
沈寧苒不相信蔣黎不要孩子,不是因為宴遲做了什麼。
「你做了什麼?」
「我做了什麼?」宴辭冰冷地扯了下唇,面色頗為無奈,「我只不過想讓她待在我身邊罷了,我能做什麼?她死活不同意。」
「可你要娶何蘇念了,你讓蔣黎待在你身邊以什麼身份?小三嗎?你說出這些話是在搞笑嗎?」
宴遲眼神一冷,「我是為了她好。」
他承認他讓蔣黎留在自己身邊,有自己的私慾,他的內心不想她離開。
還有一點,蔣黎現在除了他還有誰能幫她,她獨自一個人,蔣家還欠著十二億的債,那一群人不可能有能力還,只有不斷的來纏著蔣黎,她一個人能應付得了嗎?
沈寧苒凝視著宴遲,「你想幫她?因為那筆債。」
宴遲沒說話,默認了。
沈寧苒氣不打一處來,「你跟她說了嗎?」
宴遲冷笑,「有必要說嗎?」
「所以你當了啞巴,只一味地強求把她留在身邊,而蔣黎性子倔強,又怎麼會願意,呵,這也導致你們爭吵,蔣黎懷孕才三個多月,情緒激動,出血流產了,來了醫院,是不是?」
沈寧苒從他的話中將大體發生的事情分析了出來。
宴遲面色緊繃。
不答即默認。
沈寧苒火氣冒了上來,問,「所以你到底愛蔣黎嗎?」
愛?愛這個字太沉重,他也並不覺得自己對蔣黎有愛。
若他愛蔣黎,應該護她寵她,不忍心她受到任何傷害,而不是在看到她被羞辱時站著一旁,冷眼旁觀。
他若愛蔣黎,就不會在他父親找上他,要求他娶何蘇念時,他為了達成自己的事情,不顧蔣黎,一口答應下來。
可為什麼他在蔣黎想要離開時,他又拼命地想要她留在自己身邊?
為什麼在蔣黎說出她對他並沒有愛到非他不可時,知道她跟他在一起,對他所有的好,都是因為認錯人時,他心裡難受得要命?
一時間,他迷茫地抬起頭看著沈寧苒,「你和薄瑾御現在在一起了,他愛你,對你是什麼樣子的?會忍心你受傷嗎?會傷害你嗎?你若受了委屈他會如何?」
沈寧苒看著他迷茫的眼神,沒想到他會突然反問她,沉默了一秒,沈寧苒答:「不管什麼樣,反正不是像你對蔣黎這樣的!」
宴遲垂眸一笑。
所以愛嗎?
不愛的。
起初在一起是因為她先招惹他,現在不想她離開,也許是他心裡的占有欲作祟,他的女人他不允許她跟別人在一起。
看著他沉默,沈寧苒就知道了答案。
「你當初救了蔣黎,她感激你,你入獄十年,她就在無盡的愧疚中度過了十年,在你出獄後,她對你也是卑微的討好,無微不至的照顧,希望能償還一些你的恩情,她為你什麼都能做,因為她覺得這是她欠你的,但她是個有底線的女孩,你讓她在你跟何蘇清結婚後還留在你身邊,不可能,她做不到。」
宴遲垂下的眸子又抬了起來,聽著沈寧苒的話,他感覺喉嚨里卡著一根刺,一動就疼得要命。他想說他沒救過蔣黎,可話剛到喉嚨,又被生生地逼了回去。
也許就是自私,他知道他說了,蔣黎更是會不惜一切離開他。
所以他一點都不想說。
張了張嘴,他最後自嘲地輕嘲了一聲,「我娶何蘇念,並非你們想的那樣。」
「那是哪樣?」沈寧苒皺眉。
宴遲閉口不談。
見他不說,沈寧苒也不好逼問下去。
煜宸赫赫跑了出來,拉了拉沈寧苒的手,「媽咪,乾媽找你。」
「好,我馬上進去。」沈寧苒該說的話都說了,蔣黎叫煜宸赫赫來叫她也是不希望她繼續跟宴遲說下去。
沈寧苒不再多說,轉身帶著兩個孩子走進病房。
病房裡,蔣黎已經坐起了身,沈寧苒快步走過去,「別起來,躺好,出了這麼大的事情你還想瞞著我,你怎麼想的。」
「其實沒什麼大事的,不相信你自己看看。」蔣黎伸出手。
沈寧苒狐疑,抬手搭在蔣黎的脈搏上,很快,她震驚地抬頭看著蔣黎,「孩子還在?」
「嗯。」蔣黎回想起在搶救室里的畫面。
最終她還是捨不得這個孩子。
她之所以讓醫生這樣跟宴遲說也是為了不想他再打這個孩子的主意,她也以為沒了孩子,宴遲就會放她離開。
蔣黎臉色灰白,唇瓣哆嗦,「我還是……捨不得孩子……」
「那你騙宴遲說孩子沒了是為了離開他嗎?」
「嗯。」蔣黎點頭,苦笑。
「但是孩子月份大了,也瞞不了多久。」
她現在是三個月,一般五個月就顯懷了,她這樣瞞著,瞞不了多久。
「我知道,但那個時候他應該也跟何蘇念結婚了,並沒有那麼多精力放在我身上,其餘的,我現在也不知道怎麼辦,走一步看一步吧。」
沈寧苒現在也替她想不到其他的好辦法,也只能這樣。
沈寧苒開口道:「那接下來你自己要多小心了,懷這個孩子不容易,我等會讓家裡的人給你煲些補充營養的湯給你送來,醫生是不是讓你住院保胎?」
「嗯。」蔣黎點點頭。
沈寧苒輕輕拍了拍蔣黎的肩膀,「那你就安心在醫院待著,別多想了。」
「好,我知道。」蔣黎知道懷這個孩子不容易,更加珍惜,「苒苒,謝謝你一直幫我。」
「謝什麼,我有困難的時候你也是一樣幫助我的。」
「乾媽,我們也會陪著你的,你要好好的。」赫赫說。
蔣黎伸手捏了捏赫赫的小臉蛋,用力地點點頭,「好,乾媽會的。」
……
沈寧苒在醫院陪著蔣黎吃了晚餐,才回到家,她回家時,薄瑾御也已經回來了。
見沈寧苒帶著兩個小傢伙回來,薄瑾御嘴角牽起一抹笑容,「出去逛街了嗎?」
「沒有,去醫院看蔣黎了。」
薄瑾御拉過沈寧苒的手,隨口一問,「她怎麼了?」
沈寧苒想了想,還是不將蔣黎騙宴遲流產,在醫院保胎的事情告訴薄瑾御了,反正他也不關心這些事。
「沒什麼事,你吃過晚餐了嗎?」
「吃過了。」薄瑾御並沒有好奇多問,因為他確實不在乎,沈寧苒若是願意跟他說,他就聽著,不想多說他自然不會多問,左右是別人的事情,與他何干。
「那你晚上還要忙工作嗎?」
「在公司忙完了,現在只想陪你,不過你看著有些心事。」薄瑾御拉著沈寧苒的手,來到沙發上坐下。
聞言,沈寧苒眉心動了動……早上在醫院宴遲最後說是那幾句話,她有些疑問。
「薄瑾御。」
「嗯?」
「宴遲娶何蘇念是為什麼?還有何蘇念的事情你知道嗎?」沈寧苒上次在婚紗店就好奇。
何晴說何蘇念不太正常,是個瘋子,她還失去了子宮,無法生育。
而且何蘇念是突然回來的,宴遲也是突然要娶何蘇念的,他們之間好像也並沒有感情,沈寧苒這就有些搞不懂宴遲了,就算宴遲一點不愛蔣黎,但蔣黎畢竟還懷著他的孩子,又在一起了一年。
在這種情況下,沈寧苒不明白宴遲為什麼會在何蘇念和蔣黎之間,選擇何蘇念。
他今天又說他娶何蘇念並非他們看到的這樣。
這就讓沈寧苒更奇怪了,怎麼都想不明白。
「對了,還有你上次偶然跟我提起的,宴遲入獄好像並不是因為救了什麼人,你能跟我說說嗎?看到蔣黎現在這樣,我還是想幫幫她。」
薄瑾御認真地想了想,「我知道的並不多,你若是想知道,我可以把郗堯叫過來,他比較八卦,知道的多,你可以問問他。」
「好。」
薄瑾御打電話給了白郗堯,白郗堯這個點正在會所喝酒,聽說薄瑾御找他有事,他很快過來。
白郗堯提著自己的外套,走進來笑著打趣道:「薄哥,你夠不夠兄弟啊,叫你出來玩,你不出來,原來是在家裡陪老婆啊,果然是見色忘友。」
「我是有家室的人,跟你這個孤家寡人不一樣。」薄瑾御掃了他一眼,就知道他這樣子怕是剛從哪個溫柔鄉里爬出來。
白郗堯毫不客氣在旁邊的單人沙發上坐下,瞧著薄瑾御那有老婆得意自豪的模樣,真覺得他換了一個人,「嫂子,你怎麼做到的讓薄哥這麼安分地待在家裡?」
沈寧苒坐在一旁挑了下眉,看了眼薄瑾御,「我不在他身邊的時候他不安分,會出去亂搞嗎?」
「我沒有。」薄瑾御一本正經地看著沈寧苒解釋。
白郗堯在一旁笑呵呵的,「嫂子,他有,他之前可不老實了,不是酒吧就是會所,找一群女人在旁邊陪著,玩得賊花,你可要好好管管他,特別是管住他的錢,男人有了錢會變壞。」
白郗堯是開玩笑的語氣,沈寧苒也沒當真,薄瑾御卻一臉白郗堯再說下去,他就要在老婆面前以死明志的模樣。
「我沒有,他胡說。」
「我相信你,就算之前有,往後也不會有的。」
「我真沒有,之前也沒有。」薄瑾御面色緊繃,極力解釋。
「噗……」
這次白郗堯也真的沒繃住。
他這是多怕沈寧苒誤會啊。
「嫂子,我開玩笑的開玩笑的。」白郗堯幫著解釋,薄瑾御一個眼神都不想給他。
早知道就不叫他過來了。
「不過你們叫我過來什麼事?」
沈寧苒言歸正傳,「是我想問你一件事,你知道十一年前宴遲是為什麼入獄的嗎?」
沈寧苒突然問起宴遲,讓白郗堯有些意外。
聊起正事,白郗堯也收起了嬉皮笑臉,「這件事啊,裡面挺複雜的,一下子說不清楚啊,不過你怎麼突然問這個。」
「挺複雜的?他不是因為救了一個人,防衛過當,過失殺人才入獄的嗎?」
就這樣也不算是一件複雜,說不清楚的事吧。
「什麼救人?」白郗堯疑惑,「嫂子,你聽誰說的,當年宴遲入獄是防衛過當,過失殺人不錯,但絕對沒有救過什麼人,那群人本身就是衝著他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