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庚霆站在一旁，看向沈寧苒的眼神突然一冷。
一下子被沈寧苒說中，裴珍此刻臉上卻毫無心虛之色，反而指著沈寧苒大聲道：
「好啊，好啊，我的女兒為了救你的兒子現在還躺在搶救室里生死不明，你卻反過來這樣污衊我們，沈寧苒，你到底有沒有良心？」
「是不是污衊，你自己心裡清楚，我感激林意微救了我的孩子，作為報答，你們想要什麼，只要我能做到我都能給。但一碼歸一碼，僱人刺殺我這件事，你們也逃不了。」
沈寧苒知道林意微救她的孩子也是抱有目的，不然她沒有這麼好心。
「白眼狼，意微救了你兒子，你還要污衊我們，威脅我們是嗎？」
裴珍喋喋不休地拽住沈寧苒的胳膊，「沈寧苒，你把話給我說清楚，我們沒有你們那樣的好命，但也不能讓你們這樣污衊。」
裴珍指著手術室，「意微還躺在裡頭，你說這些話，你的良心過得去嗎？
你把話給我說清楚，誰僱人刺殺你了？早知道你這麼白眼狼，意微就不應該救你的兒子。」
裴珍瘋狂的大聲指責著，她現在後悔了，她就不應該讓林意微去救人，現在弄巧成拙，林意微的命都要沒了。
沈寧苒垂下眸，沉默地看了眼拽住自己胳膊的那隻手。
裴珍拽的用力，拽得她生疼。
但沈寧苒什麼都沒說，抬手將那隻手用力地摁下去。
「媽，我們走吧。」
可裴珍依舊不想放過她，不知道是不是她自己心裡太懊悔，太難過，急於將這些情緒在沈寧苒身上發泄掉。
「沈寧苒，你不許走，我女兒現在還生死未卜，你但凡有點良心都應該跪在這裡祈禱她沒事，她是為了救你兒子的命才變成這樣的，我要你永遠記住你欠意微一條命，你聽見沒有！」
宮舒瀾實在是聽不下去，抬手打掉裴珍拽著沈寧苒的手。
「裴珍，若不是你們想害苒苒在先，怎麼會發生這樣的事情？若不是你們害怕孩子出事，事情鬧大，你們兩個吃不了兜著走，又怎會這麼好心去救孩子？我話說得難聽一點，現在的一切難道不是你們咎由自取嗎？」
她們的那一點小心思都被沈寧苒和宮舒瀾看透了。
裴珍被說中了，一臉痛徹心扉的模樣，繼續胡攪蠻纏，「你們說的話有證據嗎？沒有證據憑什麼污衊我們？」
沈寧苒輕輕扯唇，語氣平靜，「證據會有的，你們幹了什麼壞事，到時候我們再一碼歸一碼慢慢算……」
啪！
「苒苒！」
周圍的空氣瞬間凝固。
沈寧苒的臉突然重重的挨了一巴掌，原本她的膝蓋上就有傷，此刻她整個人踉蹌了一下，猝不及防地失衡撞到牆上。
扶住牆面，她才控制住自己的身體，不至於摔倒。
右臉一陣麻木的痛感清晰地襲來，漸漸地，白皙的臉上清楚地顯現出一個五指印。
沈寧苒握緊了手心，舔了舔口腔壁，一股腥甜的味道逐漸在口腔里蔓延開來。
這一巴掌真的疼。
她支起身子，將目光移向面前給了她一巴掌的人。
這個人是顧庚霆！
「顧庚霆，你瘋了！」
宮舒瀾一貫的冷靜難以維持，雙手用力地推開顧庚霆。
顧庚霆的臉上布滿陰沉，那樣的眼神是厭惡，是痛恨，是憤怒，那一巴掌更是用了十足的力氣。
「意微胸口中槍，醫生說差一點點就正中心臟，她是因為救你的兒子才變成這樣，現在還躺在手術室生命垂危，你沒有任何感恩之心就算了，還在這裡大吵大鬧，甚至張口閉口要算帳，你不懂得感恩，我教你！」
沈寧苒喉嚨一緊，裡面划過什麼酸澀的東西。
她大吵大鬧？
她不懂感恩？
所以她剛剛說的話他是一句聽不見，聽到的全是裴珍說的話。
也真是可笑。
淚水在眼眶裡打轉了一圈，被她硬生生地咽了下去。
抹掉嘴角的一絲血腥，她緩緩扯了下唇，一動不動地看著面前這個跟自己有血緣關係的人。
顧庚霆看著沈寧苒臉上淺淡的笑容，那笑，第一眼涼薄，第二眼諷刺，第三眼是極致的痛，顧庚霆眉心一緊，一下子看不懂沈寧苒眼中的情緒。
宮舒瀾憤怒不已，「顧庚霆，你憑什麼……」
「嘭！」
一道白色的人影在面前閃過，任何人都沒有阻止的機會，一拳直接落在顧庚霆的臉上。
顧庚霆整個人朝後倒去，緊接著衣領又被人拽住。
「墨舟延！」顧庚霆咬牙切齒。
「不是說苒苒是我的女兒嗎，那我今天就告訴你，她就是我的女兒，顧庚霆，你有什麼資格教育我的女兒？」說完，墨舟延再一次揮起拳頭，砸在顧庚霆臉上。
顧庚霆身子一斜，摔在地上。
宮舒瀾看著這一幕，聲音一頓，一時間臉上露出驚訝。
不知道誰叫了保安，幾個保安過來，攔住了還要動手的墨舟延，「這裡發生了什麼？墨主任，你冷靜一點。」
墨舟延憤怒難以平息，幾人攔住了他，他才把拳頭收了回去。
「你們有沒有事？」
沈寧苒搖了下頭，第一次見墨舟延時只覺得這個人溫文儒雅，好像任何事情都影響不了他的情緒，現在這樣暴怒動手的樣子確實讓沈寧苒一下子沒認出來。
宮舒瀾看了眼顧庚霆，將擔憂的目光放在墨舟延身上，「我們沒事，你剛剛不應該這樣說。」
「是沒經過你的允許。」
「不是，你有妻子有孩子，又在這裡上班，被人聽了傳開對你不好。」
墨舟延仿佛一點都不在乎，淡然一笑。
顧庚霆已經站起了身，看著他們三人站在一起，像極了一家三口，顧庚霆的眼裡怒意瘋狂滋生。
裴珍被剛剛那一幕驚得愣在原地，此刻眼見著周圍的人越來越多，索性一屁股癱坐在地上。
「我們到底是造了什麼孽啊，我女兒為了救人還在搶救室生死未卜，現在你們沒有一句感激的話就算了，還要在這裡污衊我們，又動手打人，天底下沒有這樣的道理。」
裴珍的嗓門大，又是坐在地上哭嚎，路過的人都忍不住停下腳步來。
「請大家都來幫我評評理，我的女兒不顧自己的生命危險救了這個人的兒子，現在她們不僅沒有任何感恩之心，說我們這是咎由自取就算了，還動手打人……」
看熱鬧的人一向喜歡斷章取義，此刻聽裴珍這樣說，一個個看向沈寧苒和宮舒瀾的眼神都變得鄙夷。
「這不就是活脫脫的白眼狼嗎？人家的女兒為了救她的兒子連命都快沒了，她們居然還能說出這樣的話。」
「怎麼會有這麼白眼狼的人，這位母親也太可憐了，女兒為了救人危在旦夕，她還要被欺負。」
「看來好人也不好當，一不當心就是農夫與蛇。」
「誰說不是。」
裴珍哭得滿臉是淚，看著可憐又無助，周圍不少人都拿著手機在拍視頻，嘴裡越說越義憤填膺。
顧庚霆抹掉嘴角的一絲血液，伸手把裴珍扶起來。
不知道裴珍是故意的還是真的腿軟站不起來了，竟整個人撲進顧庚霆的懷裡，臉埋在他的胸膛上，悶聲哭泣。
他們那樣子簡直像一對夫妻。
宮舒瀾冷漠地看著顧庚霆就那樣抱著裴珍，心裡閃過一抹諷刺。
「我可憐的意微，她要是沒了，我該怎麼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