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念雪的房間就在厲霆深的對面,厲霆深聽到了吵鬧聲,便出來查看情況。
他一開門,剛好撞上了匆匆趕過來的秦煜城和喬詩蔓。
「怎麼回事?」厲霆深指著對面的房間問:「對面的房間不是空的嗎?怎麼有女人的哭喊聲?」
秦煜城沒理他,直接衝進了房間,喬詩蔓則扭頭招呼厲霆深道:「別廢話了師兄,有病人,情況不太樂觀,過來幫忙。」
厲霆深也懂林氏針法,不過他學林氏針法,並不是為了行醫救人,而是為了學會穴位圖,更加精進自己的武功,不然每次都被喬詩蔓按著穴位打,很丟臉!
所以厲霆深雖然對醫術一竅不通,但針法卻出奇的好。
「好的師妹!」厲霆深欣然同意,興沖沖的跟了進去。
和師妹一起施針救人什麼的,想想就令人激動啊!
這要是擱到古代,他和師妹一定會被稱為雙俠,他負責打架,師妹負責救人,多麼般配啊!
被他們救下的人,肯定都會誇他們是神仙眷侶,天作之合!
懷著這樣的想法,厲霆深喜滋滋的走了進去。
然而一進去,他就被屋內的景象驚到了。
地上,有一大片血跡,一個女傭正捂著胳膊慘叫,而不遠處,一個約莫二十左右的蒼白少女,正握著刀顫抖著瑟縮在牆角里,她一邊顫抖著,一邊自顧自的哭道:「……不要打雪兒……雪兒很乖的……雪兒很乖的……」
少女手裡握著的刀,還沾著鮮紅的血。
很顯然,就是她刺傷得女傭。
可她卻瑟縮著,一副受害者的模樣,哭著哀求大家不要傷害她。
「九爺,夫人,你們可算來了!」管事的張媽一臉心悸的模樣,捂著胸口道:「你們再不過來,可不知道要發生什麼了!」
秦煜城餘光匆匆掃過地上的血跡,捂著胳膊痛哭的女傭,最後將目光定格到了手持水果刀的秦念雪身上。
水果刀上的鮮血無比刺眼,秦煜城的臉上瞬間布滿了陰霾。
「怎麼回事?」他冷聲質問。
這冰冷的語調,讓張媽瞬間冷靜了下來,她不敢再抱怨,沉聲回答道:「回九爺,我按照夫人的吩咐,一直讓女傭守著念雪小姐,好在念雪小姐清醒過來的時候,第一時間通知您和夫人。」
讓女傭守著秦念雪,確實是喬詩蔓的命令。
這樣做,除了能第一時間掌握秦念雪清醒的消息外,還能減少秦念雪的應激反應。
秦念雪畢竟患有精神疾病,突然在陌生的環境裡醒來,周圍又沒有人給她解釋這一切的話,她極有可能產生應激反應,精神狀態會進一步惡化。
所以喬詩蔓才讓張媽安排兩個女傭,一起守著秦念雪,等秦念雪清醒後,一個負責安撫秦念雪,減少她對陌生環境的恐懼,另一個則及時過來通報,這樣喬詩蔓和秦煜城就能第一時間趕過來。
然而喬詩蔓沒想到的是,即便她安排得這麼周到了,還是出了意外。
「當時是許晴晴和張曉敏一起看守的念雪小姐,念雪小姐早上的時候,清醒了過來,晴晴和曉敏,本來想按照夫人的吩咐,一個人留下來照顧念雪小姐,一個人過去通知夫人和您,可晴晴剛靠近念雪小姐,念雪小姐突然就跳了起來,也不知道她從哪兒抽出一把刀,對著晴晴的胳膊就捅了過去!」
「晴晴疼得大喊,曉敏也嚇傻了,我聽到喊聲趕緊帶人沖了進來!哎呀……可真是造了孽了呀,我進來的時候,念雪小姐正……正……」
後面的話,似乎有些難以啟齒,張媽怎麼也說不下去了。
「繼續說!」秦煜城陰鷙著調子命令道:「小雪在做什麼?」
張媽閉上了眼睛,豁出去一般的喊道:「念雪小姐正拿著刀,不停的捅著許晴晴!」
這最後一句話,把屋內的所有人都驚到了!
怪不得地上有那麼一大灘血跡,原來許晴晴的胳膊,不是簡簡單單的被刀劃傷了那麼簡單。
秦念雪把她按到了地上,又發狠般的刺了好幾刀!
張曉敏嚇得尖叫,秦念雪猛的扭頭,甚至還想攻擊張曉敏。
幸虧這時候,張媽帶著人沖了進來。
秦念雪這才住手,她突然間像是換了一個人一樣,眸底那抹令人不寒而慄的狠意,瞬間煙消雲散,取而代之的,是恐懼和無助。
「……不……不……不要欺負雪兒!」她顫抖著,連滾帶爬的躲到牆角,用手握著刀,不准任何人靠近:「雪兒很乖的……雪兒沒有傷人……不要打雪兒……不要打針……」
許晴晴胳膊傷得十分嚴重,張媽不敢耽擱,連忙派人去叫醫生,同時又派了另一個女傭,去叫秦煜城和喬詩蔓。
秦念雪現在這個樣子,她可不敢靠近!
所以,還是叫九爺和夫人來處理吧!
醫生還沒趕過來,許晴晴疼得渾身冒冷汗,又哭又喊:「啊啊啊啊……我胳膊不會斷了吧?我感覺我要死了……好疼啊……誰來救救我!救救我啊!」
喬詩蔓連忙趕了過去,客房裡都放著急救包,喬詩蔓輕車熟路的從抽屜里抽出了急救包,快速為許晴晴處理傷口。
「別害怕,你胳膊不會斷的。」喬詩蔓先是配了麻藥,給許晴晴打了一針,減輕她的痛苦,然後快速拿出酒精,給許晴晴的傷口消毒:「我會治好你的,而且你這算工傷,我會讓秦煜城支付給你一大筆賠償金,這疼一定不讓你白受。」
許晴晴這才終於冷靜了下來。
「夫人,您可一定要救我呀。」許晴晴含淚道:「我都還沒嫁人,我不想變成殘疾人……」
「放心。」喬詩蔓沖她溫柔一笑:「有我在,絕不會讓你殘疾,甚至連疤都不會讓你留!」
言罷,喬詩蔓開始為許晴晴縫合傷口。
她針法又快又准,只用了短短不到五分鐘,就將傷口縫合好了。
然後便是上藥包紮,這工作比較簡單,喬詩蔓便交給厲霆深做了。
畢竟,現在還有更棘手的事,需要喬詩蔓去處理。
——秦念雪。
「……雪兒沒有傷人……雪兒沒有傷人……不要給雪兒打針……不要電雪兒……」秦念雪抽噎著:「……為什麼?為什麼你們都不相信雪兒……沒有人相信雪兒……」
秦煜城正想上前,喬詩蔓卻攔住了他:「我來吧。」
她畢竟是專業的醫生,面對這種情況,比秦煜城要有經驗得多。
秦煜城劍眉緊鎖,似乎有些擔心,但他並沒有反對。
喬詩蔓緩慢上前,與秦念雪保持著一定得距離,然後半蹲了下來,好和秦念雪的視線能持平。
視線持平,才能平等的交流,這樣給病患的壓力最小,當患者瑟縮著躲在牆角的時候,絕對不能直接走過去,居高臨下的看向她,因為俯視,會給患者很大的壓力,讓患者的精神狀態進一步惡化。
「你叫雪兒對嗎?」喬詩蔓語氣輕柔道:「我相信你的,你沒有傷人。」
秦念雪一愣,這才掀起眼皮看向喬詩蔓:「你真的相信我?」
「當然。」喬詩蔓微笑道:「你這麼可愛,怎麼可能會傷人呢?」
秦念雪臉突然變紅了。
這還是第一次,有人誇她可愛呢。
他們總是說她是瘋子,是神經病,是腦子不正常的怪胎。
從來沒有人,誇過她可愛。
……也許……也許這個姐姐,真的相信她沒有傷害過別人?
秦念雪惶恐的眼眸里,隱約顯露出幾分期冀。
然而下一秒,這份期冀,就被腦內一個冰冷的男音打破了。
她是騙你的!男人冷聲道:你忘記了在霍家療養院裡,那些醫生們是怎麼騙你的嗎?
他們嘴上說著相信你,可一旦你放鬆警惕,他們會立刻用束縛帶把你綁起來,然後電擊你,毆打你,用針扎你……
這些被欺騙,被背叛,被折磨的經歷,難道你全忘了嗎?!
冰冷的男音,將虛偽的假象揭開,留下的,只有血淋淋的現實。
秦念雪抬頭,顰著眉,無助的望向喬詩蔓:「姐姐,你真的相信我嗎?」
「當然。」喬詩蔓緩慢靠近秦念雪,並向她伸出手去:「你剛醒,肚子一定很餓吧?把刀給姐姐好不好?姐姐帶你下去吃好吃的。」
秦念雪點點頭,也開始向喬詩蔓靠近。
她似乎想擁抱喬詩蔓,然而就在她即將抱住喬詩蔓的那一瞬間,她突然反手握緊了手裡的刀,對準喬詩蔓的脖子就刺了過去:「騙子!去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