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從附到他跟前一看,「娘呀,竟是三千兩。🍧☠ 🐊♥」
「哎呀,娘呀,趕緊謝過郡王,原來他沒有忘記俺。」
望馬縣屯戶得銀子的事,跟長了翅膀一樣,沿著邊境一路下去,有些想搶收私賣的屯縣,聽到這個消息,連忙算了一筆帳,發現等發銀子,比私賣划算,個個淡定下來,都翹首以盼北郡王的到來。
隔天,他們到了第二個屯田縣——留川,盛夏酷暑之下,熱浪形成的空氣流動,遠遠望過去,平原、山區好像在人眼前晃,這熱辣還真不是蓋的。
馬車還沒有停穩,就聽到了前面不遠的嚎哭,揭開紗簾,麻敏兒被夏臻抱下了馬車,「怎麼回事?」
曉文已經打探好消息回來了,「有幾個人肚子疼,在地上打滾,還有個孕婦要生孩子。」
「有郎中嗎?」
曉文搖頭。
「快點讓我們的隨行軍醫去救人。」
「好。」
留川縣屯田長——張將軍,見北郡王來了,拖著滴水的軍服過來行禮,「王爺——」聲音沙啞的都快聽不出他在說什麼。
不要以為張將軍是從河裡上來的,這裡的溝渠很少,幾乎沒什麼水,有水還是留著生活用、灌溉田地用,那能讓人去游泳,根本不可能,他是又熱又急急出來的。
「給張將軍一竹筒水。」
「是,」馬上有侍衛遞給他一筒水。
張將軍咕咚咕咚一口氣就喝完了,在他喝水期間,麻敏兒已經讓隨行軍醫救人,結果,他都不知道先救誰。
麻敏兒看了一眼,說:「你先救孕婦。」
「是,夫人!」得了指示,隨行軍醫馬上去忙了。
「單嬸,你過去幫他忙。」
「好咧。」單嬸幫人接生過。
麻敏兒走到幾個捂著肚子疼的身邊,問:「怎麼回事?」
有人回道:「他們喝了溝渠里的水以後,就變成了這樣。」
那是水不潔,喝壞肚子了,麻敏兒叫道:「郎中,他們喝了水以後這樣的,要怎麼辦?」
郎中一邊給孕婦把脈,一邊回道:「大概是吃壞肚子了,多少時辰了?」
有人回道:「有一個時辰了。」
「那催吐是不可能的了,給他們吃能拉肚子的藥,興許,拉出來就好了。」
「小單姐,把催便的藥丸拿過來,每人給他們吃一粒。」
「是,夫人!」
張屯長看到鬧騰的人群靜了下來,這才暗暗鬆了口氣,啞著嗓子叫道:「郡王,卑職沒能遠迎,失禮了。」
夏臻揮了一下手,讓他稍安勿燥。
章年美已經找了一處靠水的避蔭處,搭好了帳蓬,「郡王,已經好了。」
夏臻點點頭,「搭些有頂的蓬子,給體弱、婦人等人乘涼。」
「是,郡王。」
孕婦喊疼的聲音響在熱浪翻滾的原野,「看樣子馬上就要生了,杏兒,你帶幾個小丫頭,給他們直接圍上幔布,就地生孩子。」
「是,夫人!」
眾人被侍衛擋到了一邊,老弱婦人都到搭的棚子裡站著了,一時之間,人們靜靜悄悄的等著那孩子的降臨。
帳蓬里,夏臻問:「你們這裡的麥子收得怎麼樣了?」
張屯長回道:「回郡王,都割在田邊了,就等郡王來看,你看過後,我們碾粒攤曬進倉。」
「產量怎麼樣?」
「還行,現下有經驗了,下一季會更好。」
「嗯。」夏臻點點頭,並沒有再說什麼。
張屯長雙眼巴巴的看向他,咋不說分銀子呢?
外面突然有人叫起來,「生了,生了,是個男娃。」
「太好了,是個男娃。」
「母子平安……」
……
麻敏兒聽到母子平安,趕緊叫道:「單老叔——」
「夫人,老僕在。」
「你騰出輛馬車,把這對母子送回家。」
「是,小東家。」
圍觀的人剛才還同情這對母子呢,沒想到人家造化這麼好,不僅得了貴人相助,輕鬆的就生了孩子,還喝了紅糖水,躺上了貴人的馬車。
「鄉下人,誰沒在田頭生過孩子啊,咋水娘命這麼好呢,居然被貴人的馬車送回去了,還真是好命。」
……
小媳婦水草也沒想到自己命這麼好,遇到了貴人,要不是遇到貴人,她和孩子也不知道有沒有命在,不僅如此,貴人的馬車還把她們母子送回來,還給了紅糖、饊子,二斤油、二斤鹽,單嬸說:「別的東西也不經放,只能給你這些了。」
「多謝嬸子,你們可是我水草的大恩人。」
「有緣遇上罷了。」單嬸笑笑,「好好做月子,把孩子養大。」
「嗯。」水草感恩的點點頭,黑瘦的她是個流浪之人,去年聽說涼州城為士兵找媳婦,還能拿銀子,她就嫁過來了,相了個跟她差不多的男人,被分到了留川。
雖然苦了點,可是日子總算過下來了,家裡除了她,就是丈夫,沒別的人,今天輪到丈夫去值班沒在家,沒想到孩子沒到日子就出來了,嚇得眾人都慌了,沒想到遇到了貴人。
「孩子,就給你娶名叫阿貴吧。」水草轉頭看向熟睡的兒子。
單嬸走出小屋,看了看屋內外,除了一張桌子,還有兩個小凳,竟再也沒有其他,「想不到屯田戶的日子這麼苦。」
單老叔也感慨,「這家裡怕是沒別人了。」
單嬸點點頭,從懷中掏了點碎銀子,把銀子放到桌上,用一隻碗倒扣在桌子上,「我去找找鄰居,幫忙照顧一下。」
單老叔叔點頭,單嬸走了百十步才到了鄰居家,「有人嗎?」
屋內出來一個十三四歲的小丫頭,「你找誰?」
「你家隔壁水娘生了,是個小子。」
小娘子一喜,「真的呀,」
「嗯。」單嬸點點頭,「剛才在馬車上我問了,他夫君去當值子,你能幫忙……」
「能能能!」小娘子馬上轉身關門,「我哥和我嫂子下田幹活去了,就我一個人在家沒事,我馬上就去。」
「多謝小娘子了。」
「這位大嬸你是水娘的……」
「我只是路過……」
「原來你是好人呀……」
單嬸笑笑,沒說話,和小娘子一道去了水娘家,把水娘交給這個小娘子,她也就放心了,「老頭子,我們回去吧。」
「好。」
麻敏兒進了夏臻帳蓬,張屯長還在,她問:「這裡有郎中嗎?」
「沒有,只有一個上了年紀的老頭,他會些土法子治人。」
「軍中的軍醫呢?」麻敏兒問。
「跟著去打仗了。」
麻敏兒朝夏臻看了眼,對張屯長說:「你先回去休息。」
「哦。」張屯長不想走,還沒給高……高溫費呢,可夫人讓走,他不得不出去了。
等人走後,麻敏兒道:「說是屯縣,比農村還不如。」
夏臻面色也沉重,「這樣下去,就算給銀子,人們在邊境線上種田也堅持不了多久。」
「是啊!」麻敏兒坐下來休息。
夏臻沉悶的坐在帳蓬里。
麻敏兒見他心情不好,伸出手握了握他的手,「剛開始,這樣也是難免的,你該發銀子還是發銀子吧,只是當務之急,請田先生招募郎中,等冬天時,再讓先生招募私塾先生,讓人們基本的生活和教育得到保證,我想時間會改變一切。」
夏臻抿嘴點點頭,「我馬上讓衛仁去辦。」
「在每個屯縣設立一個公立的大醫站,然後每三個村子設立一個郎中站點,讓大家有病有地方可醫,給他們方便實惠。」
「行,我明白了。」
衛仁得到夏臻的指示後,馬上就把信送給了田先生,他立即著手辦,一邊從軍中調出醫生,一邊向社會招募郎中,很快給十幾個屯田縣派出了最基本的郎中與醫生,讓屯民有病可以找到郎中。
傍晚時,張屯長帶著夏臻走了長麥子的地方,為了怕屯田的地方弄虛作假,夏臻和屬下騎馬一直到半夜才回來。
回來後,對張屯長說,「實際田畝數與你報的並不相符。」
張屯長見天這麼熱,根本沒有想到身為王爺的夏臻會親力親為到這種程度,居然親自去看長麥的田地。
「王……王爺請恕罪啊……」張屯長跪伏在地。
「長不出來,長得少,實是求是的告訴我,我並不會怪罪,但是搞欺上瞞下這一套,我最看不得,你懂嗎?」
「王爺,小……小的明白了。」
「這次……」
張屯長的心就差跳出心口。
夏臻壓下了怒火:「就算了,下不為例。」
「是是是,多謝王爺。」
夏臻道:「明天把屯戶都招集過來,給大家發高溫費。」
「好好好,我馬上就去通知大家。」終於發高溫費了,劉屯長高興極了。
夏臻雙眸微束:「還有,我給瞭望馬川劉屯長三千兩的獎勵,你嘛,就只能得三十兩了。」
「小……小的明白了。」劉屯長從興奮中墜落。
「去吧。」
「是……」張屯長想死的心都有了,三千兩啊,他一個正六品的將軍,什麼時候才能賺到三千兩啊!要是軍餉過手還能賺點,可這幾年軍餉管制的特別嚴,都是郡王手下專門發放的人下來發放的,他們根本經不了手。
老天啊,我的銀子,我的銀子……
又過了幾個屯縣,情況與留川差不多,長了麥子,跟報上去的田畝數卻有些差異,但麥子還是長出來,並且產量也還可以,夏臻就沒有計較,只是屯長的賞銀就沒那麼多了。
想不到第一個屯縣劉屯長獎金居然是最高的屯長。
可是等他們到第十個屯縣時,遇到的就不是田畝數有差異了,而是直接沒長麥子,一大片荒地,上面的屯戶在吃老本。
當時用銀子招媳婦時,他們就想到這個問題,此時,這此媳婦還在,還有家的樣子,完全是因為他們還有銀子未到手。
夏臻直接軍法處置了被任命為屯長的將軍,把身邊跟隨的軍中小將軍任命為新的屯長。
萬家屯戶立在滾燙的黃土地上,此刻,站在他們面前的年輕郡王,手扶佩劍,立體的五官如刀刻般俊美,整個人發出一種威震天下的王者之氣,睥睨天下。
「每次上報情況,還報得有模有樣,每次有人來巡查,居然還能被你們混過去,還真是好本事。」夏臻冷笑,「要是把這本事用在長麥子上,又何愁長不出麥子。」
泱泱人群,個個都低著頭,大聲不敢喘。
「把我的話當耳旁風,那只有一個下場,不是死就是殘,沒得商量。」
……
說老實話,麻敏兒也被夏臻軍中的軍法給嚇到了,那真是說殺人就殺人,說打一百軍棍就一百軍棍,不是死就是殘,一點也沒有開玩笑。
在這樣嚴厲的軍法之下,居然還有屯縣不種田,那屯田制拿來幹嘛,鬧著玩嗎?從這一點上來說,麻敏兒又覺得軍法不那麼嚴厲了。
現在她終於明白了,為何經濟越發達,法律越健全,越沒有死刑,原來都是有道理的!
連趕緊趕,一路下來,十幾個屯縣一個個走下來,六月馬上就要過去了,等走完最後一個屯縣後,夏臻直接讓人繞道回了涼州府。
十幾個屯縣,有糧長得好,高溫費得到高的,也有沒長好的,但不是人為過失的,也得了銀子,查經事實,是人為過失的,高溫費並不高。
總之,夏臻賞罰分明,面面俱道,不失為一個合格的當權者,等他回到涼州府時,田先生與黃大人合力,已經把屯縣的軍醫、朗中分配到位了。
田先生還道:「二娘,你的職陪院能不能加一個郎中班?」
「可以啊,只要你能找到好的夫子來任教。」
田先生感慨,「真是用人時,方知人才少。」
麻敏兒道:「每一個人才的培養,都不是那麼容易的,比如黃大人,黃父傾盡家財才培養出他這樣一個人才,可是對於平民百姓來說,他們能有多少能力培養一個有一技之長的人呢。」
「二娘說得沒錯。」
麻敏兒說:「田先生,我們馬上就要去京城了,職培院煩你和黃大人費心了。」
「肯定的,辦好它了,我也是得益人。」
「那就好。」
田先生笑道:「如果職培院成功的話,不僅我要模仿,黃大人也說,他會把這種模式推廣下去,讓更多的貧民子弟能獲得一技之長,能更好的養活自己,也讓我們有人才可用。」
麻敏兒當然贊同,「希望如此。」
哥哥的婚禮訂於六月二十八,黃意涵見識到了什麼叫忙,她母親差不多一個月都沒有睡好覺了,為了哥哥的婚事,忙頭忙尾,婚禮上的繁文縟節真是忙得人兩眼發花。
真到這時,她才知道自己有多差勁,她幾乎幫不讓母親什麼忙,母親不得以請了哥哥下屬的家眷過來幫忙,每天,家裡的人來來往往,一件又一件事要解決。
雖然她幫不上什麼,但是母親這次沒有放過她,那怕就是不會,也讓她呆在她身邊,看她如何做事。
「母親,你十五歲時會做那些呢?」黃意涵忍不住問,這時已經是深夜了,明天就是哥哥的正日子,母親和父親還在核對貼子,看有沒有漏請了。
聽到女兒的問話,黃母抬頭,「十五歲時,我幫母親忙姐姐的婚禮事宜,很多不會的事,都是在那時練出來的,這個月,你學會了什麼,么娘?」
「我……」黃意涵道:「似乎懂了,又似乎什麼也沒有學會。」
黃母搖搖頭:「明天,你嫂子就過門了,她十七歲,只比你大兩歲,你要是有心想學,就耐心的跟你嫂子學。」
黃意涵抿抿唇,「我知道了。」
黃父暗暗嘆口氣,繼續對妻子說:「咱們趕緊對完貼子休息,明天一天可不能出任何差子。」
「嗯。」黃母繼續和丈夫忙了。
黃意涵坐在他們身邊,耳朵聽著他們講話,可心裡全是秋大哥,眼前仿佛出現了他的影子。
田先生從北郡王處回去,到了家,他的家人已經到了,正在準備明天嫁女兒。
「辛苦你了,老婆子。」
田夫人嘆氣,「早知道,我跟女兒一道來,那會這麼緊張。」
「你就體諒一下吧,我沒想到子安會讓二娘跟著去巡羅,以為她能幫上忙。」
「你原本就應當讓我來。」
「好啦,這些就不說了。」田先生道:「子安也不容易,要不是為了喝咱家二娘的喜酒,人家都要進京成婚了。」
「知道了,我就發個勞騷。」
「差不多了吧。」
「恩。」田夫人道:「在這裡除了你軍中的同仁,也沒有別的親戚,挺簡單,只要不出錯就行。」
「那就好。」
不是自己結婚,感覺一個月好快,「真的喝了喜酒就出發?」要睡覺之前,麻敏兒問。
「嗯。」夏臻道。
「哦。」麻敏兒打了個哈欠,一個剛奔波完,她又進行另一輪長途跋涉,而這次長途就是她的一輩子。
夏臻懶洋洋的從榻上起來,「我去睡了,你也早點睡。」
「好。」麻敏兒坐在椅子上,見他要回去睡了,站起來送他。
夏臻拉住她的手,「大婚後,你就不要送我出去了。」
麻敏兒聽到這話感到好笑:「要是大婚後這樣,我門一關,你這輩子就別想進我房間了。」
「哈哈……好厲害的小媳婦。」
「那當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