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慧能輕而易舉,借他的法推洐出了神通,化身虛無,輕而易舉過了自己等人設下的防線之後,方行的一顆心登時沉了下來,推洐自己的道術啊,這是何等驚才絕艷之人才能做到的,就連自己,機緣無數,造化繁多,卻直到如今,都連一道天地大磨盤都未曾完善,而這黑衣佛子慧能,自有了修為到現在,連盞茶功夫都不到,竟然就悟出了自己法,成了自己的道?
憑什麼啊,這樣的對手讓誰都絕望!
自從踏上修行路以來,久久未曾出現的無力感再次出現在了方行的心裡。
而也正因為慧能輕鬆便穿過了防線,踏上了古路,方行一行也未與淨土修士真箇打起來,此時動手已經沒有意義了,若攔不下慧能,那便是殺光了淨土修士也沒有意義,更何況淨土修士畢竟也不凡,真箇廝拼了起來,只有可能是兩敗俱傷的局面,他們的勝算並不太多!
「不必擔憂,小和尚占了太多先機,還有勝算!」
在這關頭,厲紅衣走了過來,低聲勸慰:「我已聽說了他的事情,本是十死無生,但你幫他硬奪了一線先機,甚至還給了他這麼大的優勢,已經是仁至義盡了……」
「對……對……還有機會……」
方行嘴唇顫抖,喃喃自語,向古剎里望了過去。
古剎之內,禪機重重,關口無數,而此時的神秀小和尚,赫然已經連破了十三道關口,距離古路盡頭也不過還有百丈的距離,而慧能才不過剛剛走到了古剎大殿門口而已……
他不願認輸,心裡也忍不住升起了一線希望!
在這條路上,神秀占盡了先機,哪怕他佛法比慧能弱了一線,也該有很大勝算的吧?
「成佛之路,十世辯機……」
慧能此時正立身古剎大殿之前,抬頭望去,喃喃自語,竟似不急著入內。
在他臉上,似乎也有著一抹疑惑之色:「接引古剎,萬載未曾現身,一直隱藏在魔淵這片破碎的天地之中,究竟是為了什麼?莫非冥冥之中,便是在等我與神秀師弟嗎?」
「或者,這才是真正的十世辯機?」
慧能低頭自語,轉頭看向了方行:「莫非你的攪擾,也在冥冥之中註定,看似將事情搞的一團亂麻,實際上,反而成了推動真正佛果降臨的大手,這……才是你得佛法加持的功德?」
慧能說著,輕輕搖頭,淡淡一笑,抬步邁入了古剎大殿之中。
「欲求清靜身,須得自在心!」
慧能面前,虛空之中幻影變化,顯化出了一個正坐在一株乾枯的菩提樹下冥想的骷髏僧人來,眼眶深處,鬼火幽幽,下巴開合,發出聲音來,正是成佛之路上的第一道關口。
「來者,欲入此殿,且答我一問,什麼是佛?」
慧能大袖微擺,淡然道:「佛即是佛,問什麼問,退散!」
面對這成佛路上的第一個關口,他赫然喝斥,大袖一揮,讓這骷髏僧人退開。
而於他開口之時,一身佛蘊鼓盪,仿佛一顆初生驕陽,無盡佛光漫漫散開,就連周圍虎視眈眈將這殿前永多人圍了起來的怪屍都被震懾的向後退了幾步,而那幻影里的骷髏僧人,在此時也赫然啞口無言,眼眶裡的鬼火怔怔望著慧能,半晌之後,幻影消散,赫然直接消失了。
「這……怎麼可能?」
王瓊失聲叫道,滿臉的難以置信。
她已經聽厲嬰說過,此前他們都曾經闖關,過第一關時非常輕鬆簡單,但偏偏神透過關之時,卻足足與這骷髏僧辯難良久,才得以過關,厲紅衣分析,那是因為神秀的佛法高過了他們,觸到了骷髏僧人心間的佛法真諦,才會辯難這麼久,那按照道理,慧能就算不該比神秀用的時間更久,也該多少辯幾句才是,可為何他一句話便驅散了幻影,比厲紅衣等人都快?
「那可是說明,他的佛法根本就高過了所有人的想像?」
厲紅衣喃喃自語,眼底湧出了一抹擔憂之色,看向了方行。
而此時的方行,卻也正定定的看著那黑衣佛子慧能的背影,眼神兇狠,隱約可怖。
「來者,且答我一問,天生眾生皆具佛性,為何不得人人成佛?」
慧能前方,已經出現了一位端坐於白色蓮花之上,白衣染血的菩薩,低聲相問。
「世人痴愚,無知,執著,放不下,成什麼佛?」
「當如何渡之?」
慧能大步向前,口中回答:「我自求得清靜果,世人學我即自渡!」
第二關過,慧能繼續大步向前,腳步似乎根本就沒有停過。
在他身前,不停的出現幻象,皆是成佛之路的關隘,禪機,問他心間的佛法。
可不同於神秀每一關都過的緩慢艱難,辯難良久,慧能過關,速度極快,無論是何等幻象出現,問其佛義,皆被他一言破之,所過之處,幻象盡皆破碎,一路暢行無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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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行的一顆心沉了下來,握著刀的手都似乎有些無力。
直到這一刻,他才真正直觀的感受到了慧能的佛法之高……
不愧是萬載之前,一謁便得了佛祖青睞的掃地僧人啊,因為他本就得了至高佛義!
一直以來,方行都是強迫著神秀去與他爭,可直到此時,他才知道了神秀的壓力在哪裡,他面對的本就是一位通曉了至高佛法的對手啊,對方的道本來就是對的,法是高的,與他爭,便像是在憑著一腔執著堅守自己的法,悟自己的道,面臨的,卻是一個必輸的結局……
只是,方行不明白……
「你贏就贏了,為何非我師弟的命?」
「若是冥冥有天定,那我家神秀師弟哪得罪你這天了?」
他不甘心,眼睛紅了,手哆嗦了,殺氣升起來了。
可卻無奈,無力,無法改變!
他已經做了太多,但這個結局還是出現在了他的面前!
「哈哈,孽障,你狗膽包天,不自量力,真以為能憑自己一臂之力扭轉乾坤,阻擋佛果降臨?笑話,笑話,純粹螳臂擋車!而今佛子已踏上成佛之路,憑他的佛法造詣,通過此途不過覆掌之事,待他追上那小和尚,便是成為真傳佛子之時,待到走完了此路,便是成佛做祖,大興佛門之際,而你,一番心血付東流,別說最終誰也救不得,更為自己奪來了無邊罪業……」
北冥梟等人看到了慧能輕而易舉入了成佛之路,勢如破竹飛快穿行,一時狂喜怒喝。
而方行的心則沉到了谷底!
手掌都忍不住顫抖了起來,媽的,自己做了這麼多,結果一切都沒變麼?
「他贏了又如何?」
方行厲聲斷喝,目光惡狠狠的看向了北冥梟:「我必殺你泄憤!」
「你……」
北冥梟感覺一陣心寒,良久才怒喝:「有子如你,是我北冥家的恥辱,我必清理門戶!」
「道友,因緣早定,又何必執著於此?」
在此時,那彼岸寺護法僧人佛印卻也終於淡淡開口,聲音里沒有一絲怒意,就連目光也平靜了下來:「你是我佛門護法金剛,此果位是真,誰也否認不得,縱然與我等佛理有別,也是我佛門內部之爭,而今佛果即將降臨,結果誰也改變不得,又何必還念念不忘?佛果降臨在即,佛門大興在即,正值用人之際,以你之才,歸我佛門,未嘗證不得菩提佛果……」
這一番話,赫然驚動了淨土諸修乃至方行的一堆朋友。
看似兩者已經針鋒相對到了極點,這佛印沒想到卻露出了招攬之意。
不過想想也是如此,佛門若是大興,確實需要人手,而方行的本事,誰也不能忽略。
而且佛印的說法,也算是誠懇,只是隱隱的,也有一種勝者的大量與寬容……
而方行,恰恰是最難忍受這種感覺的,目光已經冰冷的向佛印看了過去:「臭和尚,若是我神秀師弟死了,我與你們佛門惟一的交集,就是要把你們屠個乾淨……」
「莫非你還真要墜落為魔,與我佛門為敵不成?」
佛印也來了一抹怒氣,有些恨鐵不成鋼的怒喝。
「也不一定,因為小爺我還沒認輸呢!」
方行目光陰瘮瘮的瞪了佛印一眼,聲音低沉沉的響了起來:「裡面那個是我師弟,是我劫道的四當家,是我罩著的,只要我還沒認輸,他又怎麼可能會輸?」
「呵呵,死鴨子嘴硬,執迷不悟!」
北冥梟森然開口,低聲喝叱,眼底卻有一抹放鬆,剛才佛印說要招攬方行,實在把他嚇的不輕,在北冥族,他可不希望會有一個實力比他強,名聲比他大,功德比他高,更是比他更早成為了佛法護法金剛的子弟出現,那對於他的神子地位,將是一個致命的威脅,不得不防!
而此時,方行對於他的冷嘲熱諷赫然聽而無聞,他神情凝重,狠狠的看向了四周,仿佛在做著一個難以決定的問題,而到了後來時,他看向了那道成佛之路,看到了正在迅速與神秀拉近著距離的黑衣佛子慧能,他終於狠狠的做下了決定,赫然轉頭向一眾朋友看了過去。
「你們等在這裡,金六子,桑兒,跟我走……」
他大步向古剎西方走了過去,腳步堅定,目光兇狠。
大金烏與烏桑兒微怔,但也立刻便跟了上來,目光疑惑,卻並不囉嗦。
「說什麼冥冥有天定,我就不服這天……」
方行的眼睛裡幾欲噴出火來,隱隱有著一抹讓人心悸的瘋狂!
「既然你們玩的這麼狠,那我就跟你們玩更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