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資勝我十倍,資源勝我十倍?
紅纓將軍的話簡直讓方行有些無語了,說實在話,論起有錢,很少有人在自己面前說的這麼理直氣壯了,方大爺這麼多年可不是白混的,自打從當年的青雲宗開始,便一直以把人的寶貝變成自己的為己任,連續拼搏了這麼多年,從大雪山闖到了南瞻玄域,又從南瞻玄域闖到了南海紅紅會,又從紅紅會闖到歸墟,再從歸墟闖到了北俱妖帝閣,神州封禪山……
這一共落下了多少寶貝啊,那身家,自己都估算不清楚!
移動小寶庫的名頭,那可不是說出來玩的!
某些時候,怕是神州大宗及世家,都不見得有自己底蘊豐富,可這紅纓將軍竟這麼說?
這是把自己當成了鄉巴佬了?
望著他那古怪的眼神,紅纓將軍知道心裡所想,卻也是輕嘆了一聲,苦笑道:「方行兄弟,觀你年齡不大,實力卻已是金丹境界裡有數的高手,除了天資過人外,想必資源也是極為豐富的,不過,與一些比起來,卻還是差得太遠了啊……呵呵,以扶搖宮少司徒為例,不說那扶搖宮內本就有的無盡仙書道典,淵海大術,以及十萬年傳承留在了手裡的先賢筆記與底蘊積累,僅說前面幾次天降玄棺,第一次天降玄棺落神州時,大部分的玄棺異寶便都落在了扶搖宮等幾大道統手中,第二次南瞻天降玄棺,扶搖宮等幾處道統更是拔得頭籌,而後來,兩具玄棺落入魔淵,中域諸道統也是硬分了一杯羹,種種異寶,道道仙訣,只會多你十倍不止……」
說到了這裡,他目光微凝,正色道:「休怪我說的難聽,你與他比,簡單來說,便是散修與世家子的區別,雖然你也從旁的地方搏來了無數造化,但人家卻是天生貴胃啊,且不說那少司徒,本就是從無數天資過人的優異體質里選出來的道胎,便論資源,人家打從生出來的第一刻起,便以最精純的仙液淬身,挑選最貼近大道的仙訣打下根基,每一步都有人指點,每一道法門都有高人點悟,甚至服用的每一粒丹藥,都會有前輩修士為他仔細分辨藥性與神力……」
說著,看向了方行,目光略微無奈:「而你呢,方道友……」
「別說了……」
方行忽然間伸手,制止了紅纓將軍再說下去,臉黑的像鍋底。
「呵呵……」
紅纓將軍苦笑了一聲,忽然間摘下了自己頭上的紅盔來,登時讓方行一驚。
從認識了這紅纓將軍的第一刻起,就見他一直穿著一身紅甲,從來未曾離身過,便是頭上的紅盔,也不曾摘下,面目看不分明,飲酒之時,也不過湊到嘴邊而已,以前只以為是他的怪癖,未曾當回事,直到他如今主動摘下了頭盔來,才明白了他一直戴著頭盔的真正原因所在。
紅纓將軍生得年青俊俏,屬於穿上了女衣便可以扮成絕色佳人的類型,但他在額頭上,卻有著一個飄逸的大字,倒是寫的銀鉤鐵畫,俊逸非常,只是那個字卻是……
「滾」!
一個大大的「滾」字!
這樣一個俊逸人兒,卻在額頭上被人畫上了這樣一個字!
而且,畫下這一個「滾」字的,赫然乃是靈紋,蘊含詭力,根本無法化解。
也難怪他終日罩著頭盔了,換了方行,把腦袋削了都有可能!
「這個字,便是十年前那小魔王送給了我的一份大禮……」
紅纓將軍淡淡的微笑,表情卻莫名讓人覺得陰冷異常。
「多大仇啊這是……」
方行驚愕不已,後怕的摸了摸自己的臉蛋,心想誰毀小爺的容我不得跟他玩命啊!
「並無仇!」
紅纓將軍見他發問,輕聲的笑了起來,道:「我本也是他們中的一員,甚而與他是好友,不過在十年前,他的一場酒宴上,只因在一名歌妓敬我酒時,堅辭不飲,引發了那魔王不快,言我對那歌妓無禮,要我向其陪罪,我卻乘著酒興,一把將那歌妓推倒,便與他在宴會之上動起手來,呵呵,我自忖實力不俗,卻不過三招,便被他在臉上畫上了這樣一個記號……」
他淡淡的說著,似乎渾不在意:「其實也正因為那一件事,我深感其恥,便離了家族,來到了鎮淵一部磨礪,如今十年過去,卻成為了鎮淵十將之一,也是造化弄人了!」
雖然聽他說的輕鬆,方行卻一臉的難以置信:「就為了個歌妓,他毀你的臉?」
紅纓將軍戴 回了頭盔,淡淡一笑,道:「那魔王本就是脂粉堆里長起來的,視女人如命根,且被寵溺太過,時時發癲,被人稱作混世魔王,往往做事衝動,事後又悔之不迭,那件事後,他們扶搖宮的幾位姑姑卻曾專門到我家中拜訪致歉,原用最佳良藥幫我去了這個字,他也曾親筆寄信於我賠不是,只是我亦無顏接受,更未見他,這個字,我亦未曾請族中長輩為我煉掉,只是留在了自己額頭,權當給自己一個教訓罷了!」
口氣平淡的說著,紅纓將軍話里漸漸有了一種無奈辛酸的意味,搖了搖頭,低聲道:「呵呵,說起來,當時我堅辭不理會那因受他的寵愛而有些嬌縱的歌妓,且將她推倒,也未必沒有年青氣盛,想與這個混世魔王較量一下的念頭,只可惜,這一個字讓我清醒了過來,呵呵,我們二人在鬥法之中,被他從額頭上刻下了這樣一個字,每一筆一划,都代表了他能殺我一次啊!」
「****,他真這麼厲害?」
方行被他這話里代表的含義給嚇壞了,幾乎跳了起來,驚呼道:「這廝是斬六境?」
認識了紅纓將軍之後,雖然未曾與他交過手,但二人走近,彼此氣機感應,也能對對方的實力有一個大略的了解,方行深深的明白,這位紅纓將軍若真箇動起手來,絕對不像他平時這般溫和淡然,一身殺氣強行壓制在心底,一旦爆發了出來,這可能根本就是一隻人形凶獸!
再來想想,當年他認識的大青衣,實力已是不俗,更何況是她口中遠遠超她的兄長?
而那扶搖宮的少司徒,能夠輕易在他額下留下這麼個字來,實力究竟有多強?
「斬六?」
聽了他的猜測,那紅纓將軍竟忽而笑了起來,輕聲嘆道:「我才是斬六境!」
他目光微抬,眼底無盡疲憊之意:「我來到了鎮淵一部,用了十年時間,磨礪自身,不願破嬰,只因想在金丹境界之內勝他一次,挽回顏面,只可惜,我愈是修行,心卻越涼,愈發感覺到了那個魔王的厲害,十年前我還有心思挽回顏面,但如今十年過去,我實力大漲,卻反而淡了這個心思了,呵呵,無知反而有勇,了解了與他的差距,我連報仇的勇氣都沒了……」
「喂喂,大哥,有沒有這麼誇張啊,那哥們究竟什麼本事啊?」
方行簡直都要被這紅纓將軍給嚇到了,半晌才瞠目結舌的問道。
「十年前,他的實力就應該已經超過了斬六境,而如今……」
說到了這裡時,紅纓將軍輕輕搖了搖頭,道:「我與他十年未見,已不好猜測他達到了什麼境界,畢竟他那樣的怪胎,修行一日千里,哪裡是常人可以揣測的啊……如今十年過去,誰也無法預料到他究竟走到了哪一步,呵呵,怕是與那七百年前的怪胎比肩都有可能!」
怪胎……
說到了這裡時,紅纓將軍與方行都沉默了下來。
憑著直覺,方行不覺得這紅纓將軍有誇張的可能,但也正因此,心裡沒來由的感覺沉甸甸的,仿佛有一座大山壓了下來了,他本來對中域諸子之強,有了一個心理準備,只是臨到了頭來,卻發現自己這個準備還是有些不足,用自己一直以來的眼光去看那些人,不合適啊!
「嘿嘿,果然是人比人氣死人啊,不過……」
氣氛沉默了良久,方行似乎有些沮喪,不過很快,他卻又抬起了頭來,目光反而更加的陰冷了起來,隱隱約約有凶光閃動,低聲笑道:「這也就是我留這十座山的原因了!」
紅纓將軍微微一怔,有些不解的看向了他。
而方行則低低的一笑,頗有種破罐子破摔意味,道:「按理說我們找肥羊之前是得挑一下的,杮子肯定挑軟的來捏啊,不過這一次卻不是我挑人家,是人家挑了我啊,那丫頭是我當年用金葉子買下來的,也是我在人販子追我們的時候帶著她殺出來的,那她就是我的,就得給我洗腳梳頭掏耳朵,憑什麼他們說都不說一聲就給我奪走了,不奪回來,我這塊心病好了不!」
他說著,站了起來,酒盞一摔,豪氣萬丈道:「我不管那什麼大小司徒是個什麼鬼東西,反正我的丫頭我得搶回來,他若是斬五,那我就斬六,他若是斬六,那我就進斬七,他若是可以比肩當年那個怪胎,那我就非得贏了當年那個怪胎不可,總而言之,讓他等著我吧!」
說罷了,轉身就走,只留下了紅纓將軍苦苦一笑,看著一地的碎片。
「好人做不得啊,好容易跟他說句忠告,結果摔了我一套好酒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