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衣女子一句話,倒引來了陳老鶴的陰冷目光,似笑非笑的道:「抽鑒卻是不必了,要做誘餌,還非得行方大師這等修為精湛,速度驚人的人選才行,其他人去了也不過是送死,丟了自己的性命不說,最關鍵是耽誤了呂公子的大事……不過你說該當有個幫手同去,倒也有理,我看清兒仙子金系術法甚是高明,實力不俗,便由你與這位大師搭把手最是合適!」
「你!」
那青衣女子登時氣的滿面通紅,她本就是因為這和尚救了自己一次,才投桃報李,在他被人迫害時為他說了句好話,何曾想到這陳老鶴竟然打蛇隨棍上,把她也搭了進來?
「我覺得清兒姑娘甚是合適,你們可有別的意見?」
陳老鶴並不看她,轉身向其他修士微笑問道。
「額……我覺得合適,他們二人足矣!」
「呵呵,反正這位行方大師早就有意要渡化清兒仙子,這不正是大好的機會嗎?」
「陳老高明,便此依計吧!」
一群散修哪裡敢有二話,生怕自己也搭了進去,急著在旁邊敲磚釘角。
而陳老鶴則目光更為陰鷙,心裡有些得意,這青衣女子曾當眾拒絕他的邀請,心裡本來就不爽,正好趁此機會將她也搭進來,如此一來,自己在眾散修心中無疑威望更增,而替呂奉先完成了這一圈套,在呂奉先心中自也地位提升,對於他來說,卻是一石二鳥的好事了。
「老前輩,我素來敬你年長,你竟想在此時陰我?」
青衣女子平素里看著低調,甚至有些木訥,但卻也不是個傻子,此時看出了這陳老鶴的用意,秀眉一擰,露出了一抹冷厲,身周已有隱隱的金光浮動,似欲出手。
「清兒仙子說話要注意啊,老夫好心請你為呂公子立功勞,得賞賜,你竟說我陰你?」
陳老鶴暗提警覺,卻也並未後退半步。
他雖然早知道這青衣女子金系術法威力驚人,但她畢竟只是金丹中階修為,自己卻是金丹大乘,境界上的壓制在這裡放著,他並不相信這丫頭真能夠傷到了自己……
「你以為你金丹大乘修為,我就斬不得你?」
這青衣女子顯然也動了真火,身周浮動的金光,陡然在這一瞬,氣機暴漲。
「嗯?」
陳老鶴也是在修行界裡打滾多年的老人精,忽然間感覺心驚肉跳,下意識便要遁逃。
但也就在此時,忽然間艙口處傳來了一聲冷喝:「敢在這裡鬧事,不要性命了麼?」
卻從艙門處,兩個身穿黑袍的男子走了進來,袍角上繡著五行輝印,正是呂奉先的嫡系家僕來了,這二人赫然都是金丹後期的人物,雖然修為比陳老鶴差了一籌,氣勢上卻比他強盛的多,一入艙來,便臉色不善的看向了青衣女子,已有一人將手按在了腰間古劍劍柄上面。
青衣女子不答,只是冷冷轉頭看向了他們,氣勢上並無半分下落,反而更漲。
「找死!」
這二人心下有些意外,但旋及就是大怒,便要真箇動手殺人,他們本來就是得了呂奉先的暗示,過來強迫誘餌奉命的,這青衣女子要反抗,那自然就是立斬無赦的下場了。
不過也在此時,那一直在旁邊笑眯眯看著的野和尚忽然踏上了一步,拉住了那青衣女子的細嫩柔荑,一道靈力暗暗壓制過去,這女子身周顯化的金光立時斂於無形,這青衣女子心間也是大驚,她已心生殺意,或說死意,對任何人都提防著,卻全不曾想到這和尚會出手。
「哎呀呀,多大點事,不就是當個誘餌嘛,佛爺我幹了!」
方行笑眯眯的看著那兩個黑袍家僕,笑道:「不過事成了,這賞賜可不能少!」
兩個家僕微怔,也收斂了殺氣,冷聲道:「做好了你的事,還怕沒有賞賜麼?」
方行嘿嘿一笑,指著陳老鶴道:「我想要他那塊符石!」
陳老鶴吃了一驚,後退了半步,下意識道:「你敢……」
「你若盡心效力,何愁沒有符石?斬殺了這獨角白蟒之後的符石,也可給你!」
在這時候,艙門處卻現出了呂奉先那高大的身影,面色平淡的看著艙內的方行,他一現身,艙內諸修立時退開,讓出了好大一片地方,而陳老鶴也是汗流浹背的退到了一邊,卻是有些暗責自己太緊張了,這和尚當了誘餌,便是死路一條,自己答應了給他符石又能如何?
「好,這些符石我都要!」
方行笑嘻嘻的回答,而後拉了青衣女子的手,便要出艙去。
那青 衣女子一招不慎,被他壓制了修為,已如提線木偶一般,半點反抗不得。
「此去兇險,我贈你們一道神符,當可救你一命!」
呂奉先淡淡開口,卻有兩道神符自袖子裡飛了出來,分別貼在了方行與青衣女子背上,此符蘊含神力,一碰著他們的身子,便立刻生了根一般,化作了兩個烙印。
「哈哈,多謝啦……」
方行臉色不變,似是全不在意,直扯著青衣女子出了倉,而在倉外,師南沙早已等候,見他出來了,就將已經提前布置好的計劃說給了他聽,待他記下,便將他們二人送出了法舟,向著外面蒼莽大山落了下去,法舟內的其他人,則也迅速排兵布陣,按照他的計劃行事不提。
「你速速放開我,不然我殺了你!」
離開了法舟,眼見得那龐然大物漸漸走遠,方行便也放鬆了靈力的壓制。
青衣女子雖然還不能動用靈力,卻已可以說話,立刻朝著方行怒喝。
「就你這熊樣,能殺得了誰?」
而方行,感應到法舟上一道暗暗探查他們二人舉動的神念收了回去,卻也放下了心來,忽然滿面怒容,憤憤的向著青衣女子罵道,指頭點著她的額頭,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樣子。
「野和尚,我的事,何時輪到你來管?」
青衣女子猛然抽回了手,喜出望外,立刻掐起了法訣,便要一式術法打出去。
偏偏在此時,方行陡然間冷聲喝道:「雖然你煉化了那道劍胎,藉由劍胎之力掌御強橫金系術法,但那頭驢子是何等修為,斬殺洪荒遺種如砍瓜切菜,一身神力崩山易如反掌,憑你這一道劍胎之能,便是他站著不動讓你去殺,你也不見得能夠殺得死他,更何況是偷襲?」
「你……你……」
青衣女子心神大震,踉蹌退了幾步,滿面震驚:「你怎知我要……」
饒是如今的她歷經磨難,心志成熟了不少,在此時驟然被人喝破了目的,甚至看出了自己一身實力的來源,卻也忍不住心間大震,望著這野和尚的模樣,已如看著鬼差不多……
而這和尚後面的話,卻更讓她震驚,他向前踏出了一目,目光複雜的看著自己,眼神里有些憤懣,也有些無奈甚至一絲難以捕捉的心疼,只是說出來的話卻還是刺耳的一絲情面也不留:「丫頭啊丫頭,這麼多年沒見,你還笨得跟頭驢似的,胸不長,腦子也不長啊?」
轟!
身份被喝破,更是從這話里聽出了一絲熟悉感覺,青衣女子只覺頭腦暈眩,險些摔倒。
「你……你是……是你……」
她幾乎站立不穩,驚恐的看著眼前這個和尚,滿面的難以置信。
「你怎麼變得這麼難看了?」
和尚憤憤罵著,忽然走了上來,伸手在她的臉上摸了一下,取出了一道淡褐色的光華。
青衣女子的面容也變了,皮膚變得光潔白晳,容貌變得俏麗嬌美,眼眶內淚水狂涌,沾在了晶瑩卻顯瘦削的面上,也終於徹底的和方行心目的一位故人影子重疊在了一起,一個持著一把白玉傘,又老實又單純,柔柔弱弱的就像一隻小貓一樣的女孩,楚王庭小公主,楚慈。
「你……真的是你……你還活著……」
楚慈滿面淚痕,一雙淚眼死死的望著和尚,失聲叫道。
「呸,當然是我,不然誰來理你?」
和尚仍是憤憤的罵著,只是潛運玄法,身上的氣機卻漸漸變了,同時模樣也在變,粗獷的線索變得柔和,刀削一般的臉頰也漸圓潤,卻化作了一個她心中朝思暮想的圓臉少年模樣,只是面上的表情不變,仍是那般又不滿又不屑的看著自己,吊的簡直要上天一般……
「方小九……你……」
楚慈站在原地,用盡了一身力氣才讓自己不至於摔倒,她全身顫抖著,難以置信的看著眼前這個王八蛋,一瞬間心底流過了無數的念頭,但最終,她竟然下意識的做出了最不想做出來的選擇,忽然大哭著向方行沖了過來,捏起劍訣,便狠狠向著方行的胸口捶了過來……
「啊?怎麼又發瘋了?」
方行呆了一呆,都不知該不該躲避。
而楚慈已經衝到了他的面前,眼看著就要向他打來,卻忽然之間,一道做賊也似的白色影子「嗖」的一聲從千丈之外竄了過來,一個碩大的木魚砸在了她腦袋上,本來一臉淚痕的楚慈忽然間呆了一下,手裡的金光漸漸散了,然後身體軟綿綿的向著方行倒了下來……
神秀的臉出現在了楚慈身後,滿面緊張的道:「敢傷我師兄,敲不死你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