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白魔來的快去的也快,才不過盞茶的功夫,已經連個影子也看不見了,若要尋她,便只有去找他的老巢了,問過了兩個村人,倒是了解到,這白魔的洞府卻也不算一個秘密,白魔吃人有個習慣,要麼就是當場吸走了血肉,要麼就是將人懾走,慢慢的享用。
當場吸走了血肉的,就像是那群倒了大霉的馬匪,落得個屍曝荒野的下場,而被他懾走了的,吃完之後,便會將屍骨堆積在了一處山谷的周圍,壘成了一座白骨高山,以致於那成堆的屍骨,倒成了白魔老巢的標誌,曾有入山打獵的獵戶遠遠撞見過見,知者甚眾。
這兩個村人雖然沒去過,但朝著大體方向摸過去,見到了白骨山,也就知道白魔老巢了。
他們二人只是毫無修為見識的凡夫俗子,遇到了這等妖魔之事,自然膽小如鼠,但自己的親人都被懾走了,再膽小也能逼出點種來,真箇就從方行剛才喝剩下的桌子上提了一壺殘酒倒進嘴巴里,壯了膽量,又提了柴刀獵弩在手,恨恨的走在前面給方行帶路。
只是架子擺的不小,卻是腳步虛浮,顯然心下恐懼。
沿著山路,深一腳淺一腳的走了四五十里左右,現在方行沒了修為,這兩個村人也都是凡人,沒那高來高去的本領,靠一雙腳板磨了過去,卻已經走到了夜幕降臨了,終於到了一片區域,卻是一片連綿野山,怪石斷崖,低樹荒草成片,周圍山林之中,竟然連一聲鳥鳴蟲聲都聽不見,像是這一帶的所有生靈,都被一種魔氣驚嚇的不敢發出動靜來。
「白……白骨山……」
忽然間,有一個村人失聲叫道,顯些嚇的軟倒在地上。
方行也心中微凜,抬頭向前看去,便見前方四五里遠,赫然有一座白骨壘成的小山存在,之所以在夜色里看的如此清楚,卻是因為那白骨山上,鱗火亂飛,影影幢幢,倒像是一個巨大的火堆,將周圍照得幽幽發亮,在這靜謐無人的荒野之中,端得有些陰冥鬼域般的感覺。
「見到了白骨山,後面定然就是白魔的老巢了了……」
兩個村人走到這裡時,靠喝酒壯起來的那點膽量已經半分不剩了,哆哆嗦嗦說道,聲音里甚至帶了些哭腔,若不是方行的大刀時時提在手裡,估計倆人已經調頭就逃了。
「怎麼有些眼熟……那就繼續走啊!」
方行眉頭皺了起來,忽然有些著急的在後面催促,刀子在大腿上拍的「啪」「啪」響。
「我……我們還去啊……」
其中一個村人顫聲道,眼神哀求的向方行看了過來。
方行頓時翻了個白眼:「合著把你老婆救出來了讓我睡啊?」
那兩個村人登時不知道說什麼了。
方行見他們害怕,便只好給他們鼓勁:「放心,有我在呢,他傷不了你們!」
說著拿出了一道黃符,輕輕一晃,符上便亮起了淡淡的金光,照亮了黑漆漆的周圍,此光帶有靈性,也稍稍的驅散了周圍那無處不在的詭邪氣氛,讓人心中稍安。
「法……法術……」
兩個村里人見識到了這一幕,頓時兩眼放光,看著方行的眼神更多了幾分敬畏。
不過明顯的,膽量也大了一些,腳顫的沒那麼厲害了。
「呵呵,小意思,我還有飛劍呢,你們儘管在前面帶路,有事我頂著!」
方行裝出了一副高人的模樣,冷笑說道。
「好……好,有勞仙師了……」
這倆村人鼓起了勇氣,借著黃符的微弱光芒,一步深一步淺的向前摸去。
而方行則慢悠悠的跟在後面,隨時警惕的觀察著周動的動作。
好歹在他修為散了之後,那陰陽神魔鑒的能力還有一些保留了下來,倒是可以看到一些簡單的禁制與附帶些許靈氣的靈物,不過更高階一點的,卻是鑑定不出來了。
只是一路深入,方行看似悠閒,眼底卻也漸有異樣的神色流露了出來。
愈來愈熟悉!
一山一脈,一林一坡,漸漸映入眼帘,開始與記憶里的某些場景符合。
適才過來,天地昏暗,四野黑的深沉,什麼都看不出來,但隨著距離那飄滿鬼火的白骨山愈來愈近,周圍的光亮便也愈來愈清晰,卻將周圍的山勢景物都照得蒙蒙亮,將這些山勢盡收眼底的情況下,一種熟悉感便也油然而生,輕悠悠的,觸動了心底的某些記憶。
「一不小心,闖回家裡來了……」
方行苦笑,越來越確定,這一片 地域,就是自己找了好幾天的鬼煙谷一帶了。
瞧瞧不遠處那片野坡,自己還在上面逮過野兔子呢……
不過雖然心情有些激動,但大敵當前,方行卻也未曾表露出什麼來,反正愈發警惕。
心裡甚至有些狠意升騰了起來,如果所料不錯,那白骨山後,應該就是鬼煙谷了。
當年自己的家,竟然被個妖魔給占了……
「竟然占了小爺的老巢,必須得弄死他啊……」
方行暗想,心裡開始慢慢的算計了起來。
過了白骨山,便已經能夠隱約看到一個隱藏在群山之中的山谷了,卻是依山背水,十分隱蔽,若不是有這白骨山為對照,還真不容易發現,那兩個村人,到了這裡時尚需要努力分辨路徑,方行卻悠然長嘆,自顧自催著他們向前走,熟門熟路的摸到了一條小徑上,又繞到了一片山坡,滑了下去之後,便到了一片群山環繞的山谷前面,停了下來,喟聲長嘆。
「終於回來了……」
有片刻的失神,旋及方行就回過了神來,催促著兩個村人向前走。
前面,便是一個四五里方圓的深谷,隱默在幽幽夜色下面,不知哪裡來的白霧,把這座山谷遮掩的若隱若現,幾如幽域一般,若正是此谷「鬼煙」二字的由來了,也不知為何,此地溫度卻是極低,便如驟然進入了寒冬一般,呵氣成霜,兩個村人都凍的瑟瑟發抖。
「凡人的體質就是這麼弱,連點寒冷都受不了……」
方行鄙視的看了他們一眼,然後自己從象牙小塔里取出了一件棉衣披上。
「大爺……」
站在山谷邊沿,望著那殘缺的山寨大門,兩個村人已經嚇的挪不動步子了。
「往裡走!」
方行毫不客氣,甚至不加掩飾,催促著二人向山谷裡面走去。
「大膽,何人闖我閉關道場?」
這般明目障膽往裡闖,果然瞬時被發現,一聲厲叱忽然間響起,翻滾滾的霧氣宛若有生命一般纏了過來,不由分說,便將方行與這兩個村人圍在了中間,這霧氣本非實質,但在此時卻讓人感覺滑膩,冰冷,就像被一道一道的妖蛇給纏住了,從頭到腳涼徹骨骼。
「大爺救命……」
兩個村人只嚇的魂飛魄散,張口大叫。
而方行也乾脆,嗖得一聲扔掉了黃符,兩手高高舉起,叫道:「白大仙別激動,我剛給你帶了兩個新鮮的獵物回來,有沒有興趣好好聊聊,以後展開長期合作可好?」
「啊……」
兩個把方行當成了救命神仙的村人都傻了眼,方行卻哈哈一笑,先將他們兩個踹了出去,自己則跟在後面,手扣兩道黃符,緊跟著沖了過去,本來他們就已經被那詭異的霧氣給纏住了,這般向前一撲,卻登時觸動了這類禁制,所有的霧氣霎那間抽緊,卻如道道繩索一般將他們綁了起來,同時一道強大的力量傳來,硬生生扯著他們向前方快速跌了過去。
昏天暗地中,方行只看到前方一團白糊糊的影子,那影子身上可怖的氣息卻讓他心驚肉跳,不過愈是到了這時候,愈是腦瓜子轉的飛快,在向前撲去的同時,已經左手一翻,捏碎了手裡的黃符,同時怪叫了一聲:「白大仙別急啊,我是來獻寶的,你看看我手裡這是什麼?」
左手黃符捏碎之時,一道無形金光自方行身上流過,卻將所有綁住了他的白色霧氣都化解的乾乾淨淨,而他則順著前沖的勢頭,直向那中間白糊糊的影子沖了過去,右手揚起,卻一邊大叫,一邊將紫金符篆直直朝著那白影按了下去,心神霎那間繃緊,成敗在此一舉。
修為沒了,眼光與見識還在。
早就看出了這白魔布下的這白色霧氣禁制里並無殺氣,也料想到,他看到自己與兩個村人身無修為,定然不會有其他的防禦,而方行則是趁這個機會,要將這道紫金符篆貼到他腦門上,想這紫金符篆連金丹境界的應巧巧都能鎮住,更何況這個多半只有築基修為的白魔?
一切進展不出所料,他成功衝到了白魔身前,掌中紫金符篆直直拍下。
然而也就在此時,他忽然間瞳孔一縮,怪叫一聲,硬生生停下了拍下去的符篆。
與此同時,一縷白髮纏繞的飛劍也憑空探了出來,直直指在他的眉心,並未繼續刺出。
方行與白魔兩個都一副見了鬼樣子,難以置信的看著對方。
「怎麼會是你啊……」
半晌之後,方行才苦笑了起來:「蕭師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