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者自然便是方行了!
人在百里外的空中,方行已經一個跟頭翻了下來,身形在空中瞬息一閃,便已衝到了封禪山腳下,直將地面砸了一個大坑,然後快跑幾步,衝到了萬羅老怪的身前,神念在他身上一掃,那道道雷痕、枯敗氣血、破裂沾血的法衣,立刻刺激的他眼睛都紅了。
拳頭捏的咯咯作響,身上煞氣幾乎成形,如黑雲煙繞在身側。
周圍本來守著萬羅老怪的南瞻弟子,也被他煞氣所懾,下意識退到了一旁,不敢靠近。
「老王八蛋,不好好養你的老,跑這來幹嘛?」
怒火漲到了極點的方行忽然爆發了,然後……指著萬羅老怪的鼻子就破口大罵:
萬羅老怪表情一愕,在方行看他的傷時,他也抬頭打量著這個四年未見的小王八蛋,一張灰敗老臉上,卻也顯露出了些許平日不易察覺的慈色,只是心中感慨,還未說出話來,卻忽聽得竟然敢罵自己,立刻也是大怒,喝道:「嘿你個小王八蛋,管起我的事情來了……」
「老胳膊老腿的逞什麼能,現在讓人欺負了吧?」
「放屁,誰能欺負得了我?」
「老王八蛋,都快死了還逞強!」
「敢咒我死?小王八蛋信不信老夫揍你……咳咳!」
老羅老怪氣呼呼的,跳起來就想揍方行一頓,不過畢竟受傷太重,這麼大聲說了幾句話,卻登時牽引了體內受損臟腑,大聲咳嗽起來,嘴裡噴出了幾縷血沫子來。
「藥呢?藥呢?」
方行也是大急,翻出了貯物袋急找續命靈藥,一隻手托著一個晶瑩的白瓷瓶遞到了眼前,卻是龍女見狀,直接取出了自己的丹藥來,此丹乃是由她從龍女那裡得來的血蓮子煉製而成,比起普通的丹藥要強多了,方行識貨,也不客氣,直接拿過來硬灌進萬羅老怪嘴裡。
「小王八蛋……唔唔……你想嗆死老夫啊……」
萬羅這麼大年紀,被人強行灌了藥,氣不打一處,抬腳要踹方行。
不過一腳沒踢出去,卻看到了方行身後的龍女,眼睛登時一亮,壓低了聲音湊向方行耳邊說道:「這就是那位滄瀾海的長公主?模樣夠俊的啊,個頭也高……」
方行嘿嘿一笑,也低聲道:「小爺的眼光,那還用說?」
龍女聽到了他們師徒二人的對話,面孔紅的厲害,向萬羅老怪輕施一禮,退開了。
萬羅老怪笑眯眯的看著龍女走遠,滿是卻忽然想起了什麼,劇烈的咳嗽了兩聲,有些擔憂的向方行說道:「你……就這麼……過來了,滄瀾海那邊……不會難為你吧?」
方行拿袖子擦掉了他嘴邊的血,故作大咧咧道:「睡都睡了,媳婦還能收回去不成?」
萬羅老怪倒是真箇驚呆了,悠悠嘆道:「真是……青出於藍啊……」
「嘿嘿嘿嘿嘿……」
周圍一眾南瞻修士,都有點呆,這一老一小的見面場景也忒詭異了,上來就先互罵了一通「王八蛋」,罵完了竟然也不急著說別的,倒在這裡敘起舊來,只是這將堂堂三道道主及眾南瞻修士都當作了空氣,這場景卻也有點怪異,另外就是,方行雖然嘻皮笑臉的與萬羅老怪說著話,但目光卻一刻未曾從他身上的傷口離開過,幾乎將他身上的第一處傷痕都看了個清楚,身上的煞氣也愈發的暴戾,更讓一些人莫名感覺心驚膽寒,下意識就遠離了他。
葉孤音等南瞻修士,心下焦急,掛念那陷在了陣里的胡琴老人與張道一,有心要求方行把人救出來,但見了此時的情境,卻也不敢上前打擾,應巧巧與楚慈,更是不知如何自處,兩個妙齡少女,此時手挽著手,也不知該上前,還是躲開,怔怔的呆在原地,目光失神。
轟!
遠處有道道騰雲飄來,龍君一步邁出虛空,出現在了封禪山旁邊的一處山丘上。
其他幾個地方,亦騰雲無處,不知有多少修行之人趕了過來,目光炯炯的看向了這封禪山上的通頂山徑,不過看到諸陣靈光聚斂,顯然是無人在沖陣了,便都竊竊私語,以為自己已經來晚了,不過對於北三道這悄然進行的封禪上香舉動,也有些想不明白,私議不已。
一時間,趕來圍觀的修士越來越多,倒將這封禪山腳擠得滿滿當當了。
「還是走露了消息!」
那符器道道主不滿的掃了四下眾修一眼,冷聲開口。
「無防,南瞻封禪已失敗了,來再多人也無關緊要!」
陰靈道道主亦是沉聲開口,冷 笑了一聲。
純陽道道主點了點頭,道:「人多嘴雜,莫要囉嗦,就先撤下護陣的諸弟子,回宗去吧,且不理會這些散修,日後教門中弟子統一了口徑,再向外解釋一下就好了!」
三人議定,竟然全不理會正如游魚一般絡繹趕來的諸修,便命座下童兒揮舞令旗,命山上的守陣弟子各自退回宗門,眾修見此模樣,登時譁然,封禪山是北域修行界裡的氣運象徵,北三道雖然是北域扛鼎三大宗,但這般說來就來,說走就走,也忒自做主張了些。
只不過,畢竟北三道威嚴難難侵,卻也無人敢在此時有異議。
南瞻諸修里,見到這一幕,也都呆呆的站著,不知該說什麼。
惟有一人,毫不客氣,冷冷開了口:「把個老頭傷成了這樣,你們說走就走?」
正是一直蹲在萬羅老怪身前笑嘻嘻說話的方行,這時候他已經站了起來,目光冷冷望在北三道三位道主的臉上,眼神里反倒沒有了怒火,只有一抹躍躍跳動的殺機浮動。
北三道三位道主也是微微一怔,目光淡淡落在了方行的臉上。
「小輩,你是在跟我們三人說話?」
那陰靈道道主,面如雞皮的老嫗森然開口,似覺有些可笑。
方行這一次,卻奇異的沒有破口大罵,只是沉聲道:「我在跟北域說話!」
這個回答倒讓北三道三位道主微微一怔,稍稍重視了些,那符器道的年青模樣道主,卻笑了起來,道:「若是要跟北域說話,我們三人倒也可以代表北域答你一句,小輩兒,你們南瞻要立道神州,其間荒唐可笑,不必本座多說,但瞧在南瞻與神州闖陣上封禪,我們還是給了你們一次機會,封禪山上一柱香,才可立道神州,這規矩是先賢所立,自願闖陣上山,也不是我們逼他們的,自己本領不濟,上不得封禪山頂,送了性命,也是自找啊!」
說話間,潛運靈力,聲音傳向四方,倒像是在解北域眾修之惑。
很多有見識的修士,聽了這一番話,其實便已明白了北三道的用意。
立道一事,牽扯氣運大事,南瞻不比妖地、海族,傳承上,實則與神州同源,在同意了妖地立道神州,海族立道神州之後,南瞻立道其實就是一件更為理所應當的事情,說簡單點就是氣運分給了妖族、分給了海族,沒道理不分給本是同族的南瞻修士,但北域確實不想再分這氣運,因而抬高了這封禪山十陣的難度,便是想要南瞻知難而退,更是有種殺雞儆猴,威懾南瞻其他幾方勢力的意思,只是此事畢竟說出去不太好聽,因而他們選擇了低調處理。
「南瞻立不立道跟我半點關係也沒有,但你們傷了我師傅,那就不行!」
方行臉上現出了一抹狠意,蹲下身從萬羅老怪手裡接過了那枝青檀香,然後站了起來,舉步向前走去,在經過楚慈與應巧巧身時,又下意識的繞了個圈,然後才直直的看向了北三道道主:「老的輸了,還有小的!他們上不得山,就讓小爺來試試這上山的路有多難!」
「小鬼,你要接替這五老闖後面三陣不成?」
北三道三位道主聞言,也目光同時一凜,聲音有些古怪,似覺荒唐,又似有些冷笑。
那模樣,就像看著一個尋死的人一般!
而方行下面的話,卻讓他們更為震驚了:「不是三陣,小爺我要闖封禪十陣!」
闖十陣!
此言一出,不光三位道主,可說是北域眾修皆驚,眼神古怪、震驚、竊私,複雜無比。
這小魔頭闖靈巧宗一宗大陣,都不敢憑真實本領,藉助了法器才取巧贏了,而這封禪山上,可是足有十陣啊,能夠攔下五位金丹大乘的腳步,還將他們一個個擊傷擊死,可見那十道大陣,說是神州北域十大宗門的最強力量也不為過,而那小魔頭的法寶,分明已經在撞翻了靈巧宗的德昭長老之後,符文黯淡,催動不起來了,卻敢在此時憑一己之力闖十陣?
他是瘋了吧?
還是真箇在尋死?
就連厲紅衣也眉宇緊皺的攔在了方行身前,暗暗傳音給他:「北三道聯合北域幾大宗門世家,幾乎將所有金丹力量投入大陣,十陣威力布守到了最強,絕不可小覷,五位老前輩聯手,已闖過了前面七陣,再破後面三陣,南瞻立道便無人可阻,你卻為什麼……」
「因為小爺就不是去闖陣,是去殺人的!」
方行打斷了她的話,咧嘴一笑:「若不從頭開始捋,這口惡氣又怎麼出的乾淨?」
這話句話里殺機森然莫名,卻使得厲紅衣也是呆了一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