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雪山五老最後對視一眼,一身氣息皆提到了至強,而後同時厲嘯,聯手闖進了大陣之中,眼前情景陡然一變,赫然已變成了一道森然劍山,五老皆懸浮於空中,周圍道道銀光劍景飛掠,對面一位負劍老者傲然盤坐虛空,背後一百劍修各有利劍持在手中,氣機浩然。
「呵呵,南瞻劍道,先讓雲某前來領教……」
那空中的劍修老者,正是苦海大長老雲遙,見到五老入陣,冷笑一聲,寶劍在手。
「龍道友,勞你抵住陣主,萬羅牽引大陣之力,楚道友與我定住陣眼,護定張老道,由他推洐大陣關竅,後面還有九陣,咱們莫要大意,以最快速度沖陣……」
胡琴老人斷喝一聲,五老陣型轉化,龍劍庭在前,胡琴在左,楚太尚在右,萬羅老怪在最後,而大雪山鬼神谷張道一則被圍在了中間,轟隆一聲向前沖了過去。
「封禪第一山,若教你們這般輕易闖過去,豈非笑話?」
苦海雲家大長老雲遙一聲大喝,劍展如潮,森然劍氣直籠罩了五老,看這氣魄,竟似要以一人之力敗盡五老一般,而在他身後,百名劍修亦分散開來,十人一組,守住了各道陣眼,這一散開,卻登時身影消失不見,但大陣之中,已無處不是劍,劍氣從四面八方湧來。
「苦海雲家……且看我凌虛劍道如何!」
「唰!」
洗劍院龍劍在此時根本不理會其他,眼中只盯住了劍主雲遙,森然出劍。
這一霎,身周劍氣高漲,無形鋒刃直掠上蒼,將空中一朵遮天蔽日的烏雲都劈作了兩半,雲後烈日光芒普照,而在烈日光芒之下,龍劍庭單手持劍,直向那氣機雄渾難言的第一陣陣主雲遙沖了過去,一身劍袍飄飄灑灑,竟似有了難言的仙風古蘊,劍上寒芒,映亮虛空。
轟隆!
第一陣內,煙雲涌動,無盡劍氣沖霄而起。
陣內劍氣劃破煙雲,閃亮不休,激盪雲海。
「區區劍道,也敢在我苦海雲家面前賣弄,回南瞻去,練上三千年再來闖陣!」
盞茶功夫後,苦海雲家大長老雲遙的斷喝聲響起,龍劍庭身形踉蹌後退,奮力喘息,劍袍之下,竟有鮮血匯聚,汩汩如雨灑落,身邊分工明確,正在極力破陣的幾老,登時各自大驚,正在最後定住了大陣運轉之力的萬羅老怪,更是怒吼一聲,想要衝上前來相助。
「我還沒死!」
龍劍庭揮手,示意自己不必相助,吐出了一口血沫子,笑道:「沒死就沒輸!」
似乎已受重傷的他,喘息幾口氣後,忽然間一聲大笑,再次出劍,呼嘯劍氣再次升起。
「竟然死戰不退?你是在自尋死路!」
雲家大長老雲遙的聲音里夾雜著絲絲殺機,神劍龍吟之聲不絕於耳,再次與龍劍庭斗在了一處,這等闖陣,便需要有人抵禦陣主,也有需要推洐大陣運轉,更需有人定住大陣陣源,使大陣不致於運轉如意,否則就會壓力倍增,而在此之外,大陣的運轉畢竟是無法完全鎮壓的,殺機自會隨著大陣的運轉隨時湧現,就需要有人隨時抵禦這些殺機了,缺一不可。
大雪山五老的分配自然沒有問題,但云遙卻不滿。
只分出一人來對付自己?
這些南瞻的野修,也未太看得起他們自己了吧?
心間一怒,出劍便更為迅猛,道道劍氣如潮如浪,一波一波的向前推了過去。
龍劍庭已然落入下風,但卻不要命一般揮灑劍氣,硬生生抵住了這位陣主的所有攻擊,不教老友受影響,在這種拼命一般的打法下,他雙眼都似釋放出了白茫茫的劍氣,背後有絲絲白霧升騰了起來,幾如仙雲,隨著他劍勢的催發變幻不定,掌中劍顫,猶如仙音。
「咦?拼命了?現在使的劍還略略有些意思,但還不夠……」
雲遙冷聲喝斥,劍勢稍緩,而後再度催發。
然而他沒想到的是,他本想以劍勢將龍劍庭逼得後退,以此阻其破陣之力,卻未想到,龍劍庭陡然之間,如瘋魔一般,劍勢跟著一變,竟直朝著他沖了過來,劍勢竟顯得毫無章法,甚至全然不顧後面的四位道友了,拼著性命不要,招招遞向了雲遙的諸道要害。
「你……你胡鬧,哪裡有你這等破劍陣的?」
雲遙亦一時手忙腳亂,被迫退後了幾丈。
龍劍庭緊跟著他直衝過來,聲音森然:「龍某今日就不是來破陣的!」
「轟隆!」
他一 劍劈出,震盪虛空,幾乎是用處了所有的力量劈出了這一劍。
雲遙面對此劍,也只能格起劍鋒稍稍抵擋,被震的身如紙鳶般速退。
而龍劍庭則飛身撲來,劍華如匹練:「我今天是替我徒兒出氣來的!」
轟!
他這般直衝之勢,卻與後面的四老暫且脫離,後背無人防守,這大陣之內,隨著法陣的運轉,有劍氣凜冽涌動,瞬間之間劈傷了他的後背,鮮血迸濺里,他的劍氣已沾染了血氣,赫然化作了一頭血龍一般,張牙舞爪,畢全身功力於一處,直向雲遙俯衝了下來。
「找死!」
雲遙面臨這一劍,又羞又惱,就像一個正常人面對著一個瘋子,赫然沒有試圖以劍破劍,而是雙手一張,再向中間一攏,立時引動了整座劍陣之力,直向最中間的龍劍庭呼嘯衝去,身為陣主,他可駕馭整座大陣之力,威力何其之大?赫然是要逼龍劍庭狼狽而返。
只是他沒想到,龍劍庭竟然不退,任由自己被劍陣之力侵蝕,一道血龍完美展現了出來。
「嗤嗤……」
雲遙胸口中劍,血染法衣,踉蹌後退。
而龍劍庭卻也身中無數劍氣,金丹碎裂,緩緩向下墜去。
「龍道友……」
後面的四老也震驚大喝,拼命向前趕來,而被圍在最中間的張道一也趁著整座大陣之力被雲遙引去對付龍劍庭,抓住了一線契機,霎那間尋出了此陣運轉詭跡,而後神念如電,彈出了周圍三老識海之中,這一刻,四老齊齊沖前,胡琴老人抱住了龍劍庭,另外三老則身形如幻如電一般,同時出現在了雲遙身周,各持法印,呼嘯著向被他們圍在中間的雲遙蓋落。
「原來那廝是用命在替他們爭取一線破陣機會……」
雲遙大吃了一驚,知道他們已然掌握了大陣運轉規律,此時大陣已困他們不得,看這三人的仇恨模樣,分明立刻就要聯手將自己擊傷,再不敢強項,掌中一桿令旗出來,急急一搖,周圍劍山卻如幻影一般散了開去,雲家一百劍紛紛落地,露出了原來的小徑……
「過關啦!」
雲遙揮舞令旗之時大喝,眼睜睜看著三老的煞氣已襲近自己眉睫,才緩緩收回。
此時的山徑上,胡琴老人抱著龍劍庭,這位五老之中最年青的老祖,卻即將成為最早死去的一個,只是眼神依然仇恨的看著雲遙,吐出了一口血沫子,聲音冷的像是在血海里撈出來的:「你該慶幸這是在闖陣,不然我此時一定自爆金丹,拉著你與我一起去死……」
「你瘋了不成?我雲海何曾與你有這等大仇?」
雲遙又怒又恨,幾乎咆哮著大喝起來。
「之前你們雲家子廢掉的那個女孩兒,是老夫的徒兒……」
龍劍庭勉力大喝:「誰欺負我徒兒都不行,神州的人也不行!」
「你徒兒……」
雲遙怔怔,想起了一事,想起了那個至今還躺在床上的苦海雲家大劍客雲獨。
「你知道我找到這樣一個好苗子有多難嗎?你知道她是我花費了多少心血培養起來的嗎?她將來成長起來,會是比我強大百倍的劍仙,她傳承了老夫的劍道,她會將老夫的劍道推洐到世間極致,可是她……她這樣一個好苗子,竟然被你們雲家廢了……廢掉了!」
龍劍庭面色灰敗,卻仍然激動的喝罵著,心間怒火難以壓制。
「那你可知道?我雲家千年難出的一位劍道驕子,卻被你南瞻的小輩廢了?」
雲遙也忍不住低喝了起來,怒火幾乎比龍劍庭還暴躁:「更可惡的是,我那位子侄,直到被廢掉,都沒有來得及出劍……他是一位天生的劍修,可他竟然硬是輸在了那小魔頭的陰謀詭計里,他還未出劍,就已敗了……而且,他將永遠沒有再去復仇的機會……」
「所以說……」
龍劍庭苦笑著開口:「那是個好孩子,老夫不如他啊……」
笑聲中,這位南瞻楚域修行界裡首屈一指的大劍師,表情凝固,命源流逝。
「龍道友,將來若南瞻立道,我五人開宗做祖,你將排於首位!」
胡琴老人將龍劍庭手邊的劍歸鞘,助他盤膝坐起,又將劍立在了他身邊,對視了一眼,幾位老頭誰也沒有說話,向著坐化於第一陣尾的龍劍庭拜了一禮之後,餘下四老繼續向前走去,他們心裡都有些沉重,第一陣便損了一人,雖然是龍劍庭刻意尋死,也讓人心驚。
像是預示著,某種不好的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