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四十七章 被人陰了

  「好一個殺我全家!」

  天一宮上空那道法旨一祭出來,周圍百里之內一片寂然,原本當成笑料來看的北域眾修在這最後一句上,卻感受到了一股子真切的森然殺氣,一時無人回應,就連施法印,也是怒氣一時入了腦,豁然而起,聲音朗朗,向著天一宮內大喝:「施某等你來殺我全家!」

  這一聲斷喝運轉了靈力,卻如雷霆,直震的四野無聲。

  卻也沒有再以法旨傳話,而是一個聲音大叫了起來:「好,我先打你閨女!」

  話音剛落,眼睜睜看著一個金色大鳥浮到了半空。

  金烏背上,卻盤坐著一個灰衫的少年,懷裡竟然還抱著一個小娃娃,卻見那少年在小娃娃屁股上狠狠拍了一巴掌,小娃娃立刻哭了起來,灰衫少年卻與座下那隻金色的胖烏鴉「哈哈」「呱呱」的大笑,小娃娃哭聲雖然不響,但周圍修士修為不弱,卻是都聽在了耳朵里。

  這詭異的一幕,登時使得眾人面面相覷。

  施法印則是怒氣衝天,厲喝道:「真有種,何不下來打我?」

  「哈哈哈哈……他承認這是她閨女了……」

  大金烏與灰衫少年同時指著施法印大笑,像是抓住了什麼要點。

  而施法印也是心間一凜,意識到自己急怒之下,果真險些露了馬腳,不過畢竟心思機敏,厲喝道:「我不識得這小娃娃是誰,但無論是誰家的孩子,也不容得你這般毒打!」

  一句話倒有了種正氣凜然的感覺出來了,道貌岸然到有了一種仙風道骨的意思。

  不過這等機變顯然對方行這沒什麼用處,聽了這句話反而直接哈哈大笑了起來,抱著孩子站了起來,衝著大陣喊叫:「施法印你個臭不要臉的,有本事你就當著眾人的面發個血誓下來,說這不是你的親生閨女!如果你發了誓,小爺明天就不闖陣啦,直接認輸好啦!」

  「你……」

  施法印眉心一皺,卻未接上話來。

  修行中人修的便是天道,相信冥冥中的氣運與力量,自然不可能發這等血誓。

  更何況,哪怕不遭報應,當著這麼多心知肚明的修士發這血誓,也有一種真箇兒睜眼說瞎話的感覺,卻是丟不起這人,事情做就做出來了,哪怕是被別人知道了,也只會覺得他心思毒辣,或畏或懼或忌憚,但發了這血誓,卻會讓人瞧不起,這是兩種截然不同的感覺。

  「本座一把年紀,不與你這黃口小兒鬥嘴,只在此地,等你明日闖陣!」

  說是說不過他了,索性施法印心一橫,什麼也不說了,放下了最後一句話,盤膝坐下。

  「臭不要臉,睜著眼睛說瞎話!」

  「你是被你大爺說瞎話哄大的嗎?」

  「你們靈巧宗是不是都是你這樣的,真噁心,你兒子是你親生的嗎?」

  天一宮上空,小魔頭卻不依不撓,又罵了半個時辰,而施法印則已察覺這小魔頭就是想激怒了起來,好引得自己說出一些不該說的話來,卻索性聽而不聞,閉了觀竅,倒是一些靈巧宗的弟子心下不服氣,跳出了幾個人來喝叱方行,只不過他們笨嘴笨舌的,再加上師長在側,也拉不下來臉來跟那小魔頭還有那隻賤烏鴉罵街,不一會全都敗下了陣來。<    /p>

  好在半個時辰後,那小魔頭卻也罵得累了,落了下去,那法旨卻又升了起來,金燦燦大字懸於當空,大放光明:「明日午時,小爺先斬你狗頭,再斷你香火!」

  「好,明日午時,我倒要看你有何本領!」

  施法印陰瘮瘮睜開了眼睛,眼底怒火大炙,活了三百年,挨的罵還不如今天一天挨的多,這也讓他心裡升起了一種極度抓狂的感覺,強自壓抑怒氣,轉頭吩咐座下童子宣他法旨,命宗內子弟齊做準備,迎接明日那小魔頭沖陣,心下冷笑,也虧得這小魔頭犯傻,主動定下了闖陣的時間,這樣法陣中的弟子也不必輪值,明日午時,將力量集於一處就可以了。

  至於神州北域眾修,都眼睜睜瞧著那一人一鴉把個偌大靈巧宗罵的啞口無言,甚至還有一些長老級人物施展屏障遮在身前,用以隔斷那小魔頭的罵聲,也真是倍覺驚奇,神州奇人異士多,不乏某某年,哪位強者殺上某山,將對方一派之人殺的全無還手之力的傳說。

  但靠一張嘴,罵的對方全宗之人都一片死寂的,今兒個可真是第一次見。

  「好了,估計火侯差不多了,實在不行老金你呆會再上去罵一陣!」

  天一宮內,方行笑嘻嘻將懷裡的小東西遞給了捧著豹子奶等了半天的牡丹姑娘,然後笑嘻嘻的跟大金烏商量:「等把他們罵的心浮氣躁了,明天日出時,準備闖陣!」

  天一宮少宮主道無方呆呆道:「不是說明日午時闖陣嗎?」

  方行與大金烏齊齊轉頭看了他一眼,那鄙夷的眼神已經連話都不用說了。

  「就這死胖子當初還想算計咱們倆?」

  「唉,別說了,傻子都覺得自己很聰明!」

  鄙視之後,一人一鳥轉頭就走,嘀嘀咕咕的交談,留下了道無方在原地狠狠拍自己腦袋。

  「他娘的,讓這兩個王八蛋氣的我腦子都不好使了……」

  半晌之後,又寬慰自己,可不是咱笨,實在是這兩個傢伙把無恥當家常便飯了。

  有心要跟上去,看看他們究竟商量如何闖陣,只是看那兩個傢伙已經走遠了,道無方也猶豫了一下,打消了這個念頭,估計那兩人也不會笨到讓自己聽到他們的密謀的。

  「你真打算明日闖陣?」

  前方,龍女身形幽幽出現,長裙浮空,仙姿動人。

  「媳婦來啦?」

  方行臉上頓時堆起了笑容。

  龍女神情頓時又有些不自然,頓了一頓,道:「我可以隨你一起闖陣!」

  「額……」

  方行倒是一怔,似乎沒想到龍女會這麼說,倒讓他有點不自然了,但還是很快搖了搖頭,笑嘻嘻道:「這就不用啦,捨不得讓你跟我一塊冒險啊,旁邊看著就行!」

  「那它怎麼可以?」

  龍女神情淡淡的,看了大金烏一眼。

  大金烏忽然有種與有榮焉的感覺,下意識挺起了胸膛。

  方行卻是瞅了它一眼,道:「它又不是人,死了我也不心疼啊……」

  「呱……」

  大金烏怒了,揮著爪子就朝方行沖了上來,一時間撕鶴爪與王八蛋又打到了一    塊。

  眼看著這兩個傢伙打鬧著走遠了,龍女倒是輕輕一嘆,神情有些寥落,遠處山巔上,懷裡攬著一個嬌美的天一宮女弟子的龍君,一邊嘻嘻笑著勾起了那女弟子的下巴,一邊似有意似無意的下方看了過來,眼神里卻也不輕意的露出了一抹凝重之意,心下輕輕嘆息。

  「我這女兒,就是太笨,適合做道侶,卻不適合做情人呀……」

  一夜時間,很快就已過去,旭日將升未升時,一道金影,悄沒聲息掠上了天一宮山門。

  前方一座大陣之內,烏壓壓一片黑雲密布,卻悄無聲息,似乎無人護陣,而在兩側,一些高低起伏的山巔上,虛空中,甚至一些巨大的浮空法舟里,那些盤坐的諸位觀戰修士,此時也正在閉目瞑想,採集這旭日初生時的第一縷紫氣,天地間倒有了一絲奇異的寂靜。

  而全副披甲的方行與大金烏,蹲在山門時,對視了一眼,同時點了一下頭。

  深吸一口氣,一人一鴉忽然間同時掠向高天,身形如閃電一般在空中穿行。

  一掠便是百丈,而後方行直接與大金烏的飛行路線合在了一處,卻蹲在了大金烏背上,借著它的疾速前沖之勢更為猛烈了幾分,帶起了滔天風浪,而與此同時,旭日升生,跳出雲海,天地間陰晦之氣一掃而空,就好像是那一道橫空而過的金光劈開了黑暗一般。

  「殺……」

  「呱呱……」

  一人一鴉同時大喝,殺氣騰騰,卻也震散了這世間的片刻寂靜。

  「唰唰唰……」

  周圍等待著觀戰的眾修感應到了殺氣,幾乎同時睜開眼睛,無數道神念掃了過來。

  「怎麼回事?」

  「那小魔頭離開天一宮了,他要在此時沖陣不成?」

  「時間還沒到啊……」

  一時之間,這漫天諸修竟然有些繞不過彎來,感覺詫異。

  但也有一些反應快的,冷笑起來:「荒唐,這小魔頭竟然是打的這個主意!」

  「口口聲聲說要午時闖陣,卻在卯時剛至便殺出來了……」

  「不愧小魔頭之名,簡直無恥到了每一步!」

  眾修驚愕之餘的議論里,空中那一抹金色閃電卻已經挾著難言威勢,仿佛一道旭日光芒組成的金色劍光一般,直直斬入了天一宮山門前的黑壓壓雲陣之中,這一衝之勢著實太猛,幾不輸於元嬰一擊,卻是赫然將那一片雲陣衝散了幾十丈,像刀切進了豆腐一般。

  但也只有這幾十丈了,然後那一道金光便就此停住,顯露了大金烏與方行的身影。

  他們面上似乎都有些驚愕。

  在他們身周,黑色雲氣更緩緩散開,赫然露出了一片黑壓壓的靈巧宗弟子,每一個人都是全副披掛,身穿法衣、寶甲,手持法器或是符篆,更有一些人身邊蹲著殺氣騰騰的凶獸,一排一排,一堆一堆,整整齊齊,暗合陣理,卻將大金烏與方行團團圍在了中間。

  「真以為我們靈巧宗上下都是傻子?」

  不遠處,一朵烏雲散開,露出了盤坐在蒲團上的施法印身形,滿面譏誚,法衣飄飛,一派仙風道骨,聲音都似乎有些輕蔑而慵懶:「從子時便等你,已侯了半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