擒下了朱雀,眾修皆心間大定,便商定了要在三界山紮寨,預備明日一早啟程穿過這三界山至太上道宮處的最後一關黃泉海域,然後在四凶之門前靜靜等侯九月升空異象到來,太上道宮大陣關閉的那一刻,斬朱雀獻祭,然後正式進入道宮,探尋太上道統的機緣。
對於剛剛擒到了手的這隻朱雀,幾大氏部的首領也有些不放心,連夜審了一審,甚至還探測了一下血脈,結果倒是發現,這朱雀血脈相當的純正,只是無論問他什麼,都是一言不發,偶爾看向眾人,亦是冷漠裡夾雜著不屑,相當惱人,偏偏眾修還不敢傷它。
對於此事,其實方行也覺得太容易了,雖然與朱雀交手幾次,他都占了便宜,但卻不得不承認,這廝還是有幾分頭腦的,設計又陰又狠,好幾回都險些坑了自己,如今卻這麼輕易的被抓了起來,難不成真的是一步錯,步步錯,實在感覺大勢已去,便準備認命了不成?
心裡實在放心不下,便準備再拉麻姑出來逼問一下,搞個明白。
這三界山,卻是當年太上道統接待三訪外客之地,山上建有許多屋舍宮殿,只是如今皆已破敗不堪,更有些早已化作了一片瓦砂礫,不過對修行之人來,餐風飲露亦視作等閒,自然不存在什麼辛不辛苦之說了,隨便找塊大石頭打坐也能湊合一宿,倒是方便至極。
只不過方行雖然平時也吃得了苦,但有條件的情況下,卻不願虧待了自己。
從貯物袋裡取出了那座從麻姑手裡搶來的行宮法寶,往空中一拋,一座華麗麗的宮殿便懸浮在了半空,然後方行便鑽進了行宮,命金丹八仆守衛,這才讓赤龍把麻姑吐了出來……之前恨天寧冒充了麻姑,真正的麻姑卻是被他塞了定神符,然後塞進了赤龍肚子裡。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生靈無法直接裝進貯物袋,只有在餵過了龜息丹之後才行,而修士結成金丹之後,神識強大,肉身兇悍,龜息丹已經不能對他們起作用了,無法借龜息丹的藥力收斂自身所有的氣息,便無法塞進貯物袋裡去,否則修士肉身會崩碎。
好在赤龍個頭夠大,緊急時刻,方行便拿它當口袋使了。
「你……你做了什麼?」
揭下了定神符後,麻姑第一件事便是緊張的盯著方行問道,似乎預料到了什麼。
在方行強行餵她吞下龜息丹時,她便已經猜到了事情向著自己預料之外發展了。
「也沒什麼,那隻朱雀忽然出現,要奪我的寶鏡,結果被大狗子一爪子撕裂了半個身子,然後被我們擒下了,大美人,你這回倒不用擔心小爺我會殺你了,哈哈,朱雀主動送上門來,可不是現成的祭品?你可以放心祭祀四凶之門了,我在道宮內得了好處,忘不了你!」
方行哈哈一笑,一邊說一邊打量著麻姑的表情。
麻姑滿臉震驚,全然不信,喃喃道:「不可能,他不可能在這時候搶你的寶鏡,他根本不用……你在騙我,你是不是在騙我?他一定沒有被你擒下來對不對?」
「看樣子你不準備否認和那隻怪鳥認識的事情了……」
方行望著麻姑的眼睛,見她的傷心不像是假的,笑著說道。
其他幾個氏部的修士不知道朱雀與麻姑的關係,他卻是早已猜到了,如今正要求證。
麻姑似乎也意識到自己剛才的反應已經說明了問題,整個人頓時微微一呆。
「說!」
方行忽然一拍座廳的扶手,向麻姑喝道。
他其實很討厭被人算計的感覺,就像被毒蛇盯上了一樣,整個局面都被別人把控住了。
也正因此,他對於設陷害他的人,往往比正面對付他的人下手還狠。
如今已經到了三界山,麻姑引路的作用已經很小了,若她不說實話,他很捨得殺人。
「還有什麼可說的?」
麻姑堂堂金丹,卻被方行身上驟然泄出的殺氣驚了一下,一雙俏目神情複雜的落在了方行面上,臉上的表情變幻不定,時而哀傷,時而痛苦,時而絕望……
過了很久,她似乎才平穩了心情,終於輕輕嘆了一聲,開口
」」了:「少尊若是真的已經落在了你手裡,一切處置皆隨你好了。我確實認識他,事實上他就是我養大的,一直陪在我身邊,是我最親近的人。其實,在進入黑沼之前我已經感覺到了他的氣息,你說他搶你的銅鏡,我是不信的,他應該只是想救我離開而已,只是不知又中了你什麼計,被你擒下來了……」
「你養大的?」
方行沒有理會麻姑說的廢話,倒是對她說的往事有些吃驚。
麻姑長嘆了一聲,似乎在回憶著往事,半晌才道:「我之前對其他人說過,我父親四十年前探脈一行,再未歸來,這其實倒是說了謊,那一次,尋龍氏所有進入了歸墟深處的族人都死了,但我父親卻強撐著回到了族地,而且帶回來了一枚禽卵,正是凶禽朱雀之卵……」
「父親回來之後沒幾日,便壽元耗盡而死了,不過他臨死前,卻教我使用秘法,將這枚禽卵孵化,他說過,他們歷盡千辛萬苦,闖進了道宮第一重,未有別的收穫,卻無意中尋到了這樣一枚朱雀之卵,將來若有機會從四凶之門進入道宮,這枚獸卵,便是惟一的希望!」
「我以秘法孵化出了這枚禽卵,看到了這隻朱雀的誕生,然後我一點一點將他養大,甚至他所修行的法術,除了本命離火神通之外,也全都是我教給他的,他很聰明,成長的也非常之快,不到四十歲的年齡,便已踏入了金丹之境,修為上面已經超過了我……」
「尋龍氏族人死亡怠盡,我對探墟之行已經不抱什麼希望了,更不忍心用它去獻祭四凶門,因此我其實已經絕了這個念頭,不過它見我總是望著父祖輩的靈位輕嘆,卻想替我分憂,一直發誓說要幫我進入道宮一探,同時也想搞明白自己的身世,對這件事反倒比我上心!」
「為了幫我進入道宮,它不僅研讀了我們尋龍氏父祖輩留下的所有秘典,更是曾經潛入恨天氏,想要盜取恨天老祖傳下來的寶鏡,只是結果你也知道……唉,我其實一直都想告訴他,他這等做法,其實只是在自尋死路啊,就算得到了銅鏡,我又如何忍心用它獻祭?」
麻姑說到了這裡,望了赤龍一眼,輕輕一嘆,道:「誰也不曾想到,九月升空異象,竟然真的會在這時候出現,幾千年來惟一進入歸墟的機會便在我面前,又讓我如何真的放下心來?沒有辦法,只好假借赤龍之名,驅使歸墟眾修出手尋找你了,不過結果……」
話說到這裡時,方行已經明白的差不多了。
既然歸墟之內現了真龍,麻姑自然不會再以朱雀獻祭了,只是當時自己已經逃離了恨天氏族地,再加上以她和朱雀的實力,還真對付不了赤龍,是以才現身升仙台,糾集了歸墟各氏部,以共同探尋道宮秘地的藉口,驅使歸墟各氏部來對付自己,既搶真龍,又搶寶鏡。
沉默了半晌,他忽又看向了麻姑,正色道:「說說吧,你們所知的寶鏡秘密是什麼?」
麻姑微微一怔,抬起頭來看他:「你到現在還不知道?」
方行道:「我當然知道,就是考考你!」
這玩意兒有什麼可考的?
麻姑似有些無語,過了半晌,才輕聲道:「恨天氏擁有秘閣,裡面存放著歸墟內部秘密的事情很多人都知道,也不算什麼稀奇,只不過其他修士所知道的,卻是恨天氏秘閣里放著一部恨天老祖所留,描繪著進入歸墟深處地圖的玉簡,時隔太久,根本就不具備什麼價值了!」
方行點了點頭,卻是明白,這一次,眾修按照尋龍氏幾十年前留下的指引地圖進入歸墟深處,尚因為幾十年來地形的變化,凶獸遷徒,出現了這麼多意料之外的兇險,幾乎折損了一半的修士在裡面,而那恨天老祖所留的幾千年前的地圖,又能還有什麼用處?
「這件事很多人都知道,正是因此,恨天氏秘閣才沒有被氏部的探子戮的千瘡百孔,」麻姑輕輕說著,口氣漸漸鄭重:「只不過,我們尋龍探尋歸墟之秘幾千年,不光是一次一次的冒險進入歸墟深處探究,也留意著收集所有有關歸墟之秘的消息,卻是發現,恨天老祖很有可能是歸墟封閉之後,幾千年來,惟一一個曾經進入過太上道宮的人……」
「說到點上了!」
方行暗暗點了點頭,支棱起了耳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