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七章 叩關先問我

    見萱四娘竟然要強行叩關,青雲宗上下頓時大吃了一驚。

  陳玄華可不敢阻止萱四娘,急切間扯著肖山河,要問個究竟,肖山河推卻不過,也只好快速將扶搖宮要找的人以及白千丈的嫌疑說了一遍,陳玄華聞言,急忙向萱四娘道:「娘娘明鑑,您要找的既然是東土姜家的人,那便定非白長老了,白長老他……」

  肖山河冷冷道:「這些事我皆已與娘娘分析過,宗主便不必多言了,白長老確實是五百年前出現在我們青雲宗的,也確實曾經說過他修煉的乃是破滅神機訣,只是……誰又能確定他說的是實話?或許那破滅神機訣,只是他用來嚇退我等,掩飾他真正身份的舉動……」

  「你我熟讀典藉,當還記得,三百多年前,曾有妖王打上青雲宗,全宗上下,不可抵擋,便是太上長老也力有不殆,卻是白千丈長老一指點出,封印了這隻妖王,顯露了驚人的封印術,只是不知為何,宗門典藉之中,卻儘量淡化了此事,只說是太上長老與白長老兩人合力將這妖王封印的,從這件事還看不出來麼?白長老便是有意在掩飾自己的封印術……」

  他在這裡娓娓而談,從宗主舊事說到對宗門典藉的置疑推理,卻說的頭頭是道,而陳玄華則已大怒,厲喝道:「肖山河,你們肖氏也曾受白長老大恩,便是這般報恩的嗎?」

  肖山河微怔,在陳玄華築基後期之威下,有些怯縮,不過轉念一想,自己已經得到了扶搖宮的庇佑,且有上階玄訣到手,可作為肖氏一脈的傳承之法,日後結成金丹指日可待,又何必再怕這宗主?無論是奪了他的宗主之位,還是另擇靈地,開宗立派,都指日可待。

  想到這裡,便胸口一挺,冷冷道:「吾為扶搖宮效力,還在意什么小恩小惠?」

  「你……放肆!」

  陳玄華大怒,恨不得立刻就向肖山河出手。

  然而就在這時,一個陰瘮瘮的聲音響起:「是你放肆!」

  微冷聲音里,一個瘦小的身形向前踏出了一步,身上頓時滔滔怒威鋪天蓋地。

  此人,赫然便是萱四娘身邊的錢婆婆。

  誰也沒想到,這看似和善的一個老嫗,一旦發威,竟有如此威勢。

  一霎間,陳玄華身形僵住,一動也不敢動。

  他有種預感,這老嫗若是向自己出手,恐怕自己連一招都抵擋不住。

  「算了,錢婆婆,不必動怒,宗主也是心憂他們的長老安危,有情可願!」

  萱四娘淡淡開口,化解了場間的肅殺氛圍,目光掃過了陳玄華及另外幾位傳法長老,輕聲道:「若是肖長老所言屬實,那人基本上有五成可能便是我們要找的人了,無論如何,我都是要叩關拜訪一下這位白長老的,你們可以先好好想一想,確定想要攔我麼?」

  她說的話里沒有絲毫怒氣,就像是在敘家常,但浩然天威,卻已顯露無疑。

  書文谷傳法長老陳寶硯及棲霞谷長老青鳥立刻恭下身來,表示自己絕無阻攔之意,鐵如狂與白千丈關係親厚,但他雖是個鐵腦袋,卻也不是個傻子,見狀愴然長嘆,一手捂住了雙眼,背轉過了身去,宗主陳玄華也是木訥的站在原地,不敢真的阻止萱四娘。

  無人敢攔!

  哪怕明知中途叩關,便是絕了白千丈的一切希望,甚至會害死他,也無人敢攔扶搖宮人。

  畢竟此時的白千丈,誰也說不準到底死了沒有,所謂的結成元嬰的希望,更是渺茫,再加上扶搖宮態度明確,定要叩關,青雲宗上下,從宗主陳玄華到四位傳法長老,再到三位理事長老,卻無一人,肯為了一個有可能已經死去了的長老,觸犯扶搖宮天威。

  萱四娘臉上露出了一抹譏誚之色,向錢婆婆點了點頭。

  這老嫗便微微一笑,邁步上前,向那封閉半年之久的石門推去。

  石門一開,與世絕隔的死關之地便重見天日。

  而在裡面閉死關的人,卻也絕了那最後一線重見天日的希望。

  青雲宗上下,有人悲愴,有人長嘆,有人竊喜,卻無人敢上前阻攔。

  也不是完全沒有,就在錢婆婆要上前推門之際,忽然間一個小小的身影跳了出來,手裡提著一把三丈大刀,攔在石門之前,向著錢婆婆喝道:「你想幹嘛?」

  「嗯?」

  眾人微怔,向那小小的身影看去。

  赫然便是方行,他卻不知從哪裡冒了出來,竟然在此時跳出來攔路。

  卻原來,方行在小千岩外,等著與肖劍鳴展開最後一場演武,然而左等右等,始終不見號令發下來,轉頭看

  」」時,卻見扶搖宮中人及宗主長老等人,竟然齊齊往飛石峰方向趕了過來,他隱隱感覺不妙,便急喚過金烏,也從後山繞了過來,卻正看到了錢婆婆欲叩關的一幕。

  白千丈對他,恩同再造,他又如何能眼睜睜看別人打斷他的清修?

  一時間,想也沒想,便跳了出來,橫刀攔路。

  「嗯?呵呵,師長們都不動了,倒出來個小猴子攔路!」

  錢婆婆見狀,卻是笑了起來,一臉的皺紋似乎都舒展了開來。

  萱四娘也是微微一笑,道:「小鬼,我欲拜見裡面的故人,你讓開吧!」

  她對方行頗有好感,並不想傷他,因此出言提醒。

  方行哪裡肯讓,叫道:「你這一叩關,裡面的人不死定了?我不讓!」

  萱四娘嘆了口氣,道:「你這小鬼,膽子倒是不小,只是人卻忒笨了些,你攔在這裡又有什麼用?你又攔不住我,就不怕我先殺了你,再強行叩關麼?」

  她口氣雖然平淡,但說的話卻都是事實,方行聽了,也忍不住咽了口唾沫,心臟嘭嘭直跳,事實上,他可不是萱四娘口中的「笨」人,非常懂得察言觀色,自己也知道憑自己的力量,是絕對攔不下這些人的,事實上,就連剛才跳出來攔路,也只是沒有細想的後果。

  但是一想到石門後面的白千丈或許還活著,但這些人卻要強行斷了他的生路,方行心裡便忍不住一陣抽搐,當年在鬼煙谷,面對肖劍鳴的殺戮,他連夜而逃,選擇了一條生路,如今竟然又有類似的場景擺在面前,他也知道讓開才是聰明之舉,但雙腿偏偏不聽使喚。

  「小鬼,讓開到一邊吧!」

  錢婆婆見他神情變幻,知道他怕了,便淡淡的一笑,再次走向石門。

  然而就在這時,方行忽然間眼神一冷,一刀劈了出來。

  錢婆婆微微一怔,身形微晃,這一刀便自她身前劈過,傷不到她分毫。

  然而見這小鬼敢向自己出手,她的臉色卻也有些不好看了,森然道:「你真要尋死?」

  方行握著大刀,用力往地上呸了一口,小臉脹的通紅,喝道:「剛才他媽一跳出來,小爺就後悔了,打不過你啊……」見他說的實在,錢婆婆臉上升起一絲冷笑,然而方行接下來的話卻讓她臉色一變:「……不過,既然出來了,我就不回去,你們想叩關,先問過我!」

  說著大刀一橫,靈氣瘋狂提起,攔在石門之前。

  這一番大喝,與其是說給扶搖宮人聽的,還不如說是給他自己聽的。

  隨著這番話說出來,也算是堅定了信念。

  哪怕是螳臂擋車,也是擋他一擋!

  無論結果如果,至少對得起裡面的白千丈,也對得起自己了。

  「小鬼,你……」

  鍛真谷傳法長老鐵如狂欲言又止,神情複雜。

  宗主陳玄華等人,亦是垂眉低首,神情沮喪。

  堂堂宗主及築基期的修士,卻還不如一個靈動期的小孩子有膽量,這讓他們感慚愧。

  「唉,別耽誤功夫了!」

  萱四娘無奈的嘆了口氣,輕輕揮了揮手。

  錢婆婆便冷笑了一聲,一步踏前,揮掌向方行扣了過來,她這一掌也無甚奇異之處,但強大到似乎封天蓋地的力量卻洶湧而來,在這一刻,方行甚至有種天被遮擋住的感覺,便好像一座青天向自己壓了下來,那是一種無可抵禦,無可躲閃,只能聽天由命的無力感。

  「給我破!」

  方行在這一刻,體內僅存的殘餘血性瘋狂燃燒了起來,這青天,震懾住了他的身體,甚至是他的靈氣,卻震懾不住他的心,他用所有的力量大喊,揮命揮舞大刀,向著頭頂這片青天斬去,明知斬不開,也要斬出這一刀,不問結果,不問成敗,只要斬這一刀!

  哪怕是真的青天壓了下來,也要斬這一刀!

  青天欲滅我,我先斬青天!

  只是……怒意再強,無力便是無力!

  錢婆婆一掌拍下,方行便被硬生生震壓得四肢乏力。

  他這一刀,尚未斬出,便已經被鎮壓了刀勢,渾身骨骼啪啪作響。

  眼看著這一掌拍落,便是難逃骨碎筋斷的下場!

  陳玄華等人,已經別過了頭,不忍心看方行的悽慘下場……

  「唉,青雲宗上下近千人,卻只有一小孩敢護佑自家長老,南瞻修行界,頹敗如斯麼?」

  也就在這時,一個聲音輕輕響了起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