驢二皺著眉頭,走進了村子。
村子裡靜悄悄地,到處都是被火燒過的痕跡。
突然,驢二看到,大街上的一棵樹的樹杈上,垂著兩具屍體,正在迎風搖晃著。
「啊,這是什麼情況?」
驢二大吃一驚,連忙過去跑過觀看。
只見屍體上被打得全是槍口。
這時,他又看到,樹下還堆著一堆屍體。
這些屍體有老有少,有男有女,有幾個幼兒,還有被剖開肚子的孕婦,死狀之慘烈,令人不忍直視。
驢二被震驚了,他的手掌一下子握緊了,大口的喘息著。
「怎麼回事?怎麼回事?怎麼回事?是誰這麼殘忍,連嬰兒孕婦都殺了?」
驢二不是沒見過死人,只是從來沒見過麼多死人,而且死狀如此慘烈。
他一直生活在自己的小天地里,每天就是吃喝玩樂,從不關心外界的事情。
他父親呂木匠有木匠手藝,家境不錯,所以他一向衣食無憂,逍遙快活。
他也聽說過,自從鬼子來了之後,鬼子如何殘暴,如何屠殺百姓,但他並沒有親眼看到,也選擇性的不去關心這些事,只想在自己的小天地里繼續快活的生活。
現在,他終於親眼看到這種慘狀,雖然沒有看到鬼子的身影,但已經猜到是鬼子犯下的罪惡,一般的土匪不會這麼殘暴,連嬰兒孕婦都殺。
這時,一個老農民畏畏縮縮的從牆後探出頭來,看到了驢二,連忙說道:
「小伙子,快走,快走----」
驢二強忍著悲憤,問道:
「大爺,這裡發生了啥事?怎麼有這麼多人被殺害了?」
老農民悲憤的說道:
「都是鬼子乾的!這幫畜生,沒人性的狗東西,他們進了村子,就是殺人放火,一幫狗強盜啊!」
「還有那些狗漢奸!見了鬼子比親爹還親,見了咱們老百姓,比豺狼都狠!」
「這附近的幾個村子全被鬼子掃蕩過了,村民都逃難去了,要不是老得跑不動了,俺也走了。」
「小伙子,你快走吧,別遇上鬼子,搭上了小命。」
驢二一下子握緊拳頭,咬牙切齒地罵道:
「鬼子!漢奸!這些狗雜種!」
以前,驢二也恨鬼子漢奸,但恨意並不強烈,現在親眼看到鬼子漢奸犯下的罪惡,他對鬼子漢奸的恨意無比強烈。
如果現在他面前有鬼子漢奸,就算是赤手空拳,他也會衝上去拼命!
這時,老農民看到驢二的上身只穿著一件單衣,連忙脫下自己的破舊棉襖,遞給驢二。
「小伙子,給你棉襖穿上吧。」
驢二知道,普通的農民,往往只有一件過冬的棉衣,連忙說道:
「大爺,您把棉襖給我,您怎麼辦?」
老農民苦笑一聲:「我只有這一件棉襖,要是擱以前,我還真不捨得給你。但是現在----」
他望著地上的屍體,眼神中露出悲憤哀傷之色,說道:「這麼多人死了,有的是棉襖了……」
驢二明白了老農民的意思,他是準備扒死人的衣服穿……
驢二的心頭一酸,眼眶一熱,差點落下淚來,他強忍著悲憤,伸手接過老農民手中的棉襖,一邊穿著棉襖,一邊快步離開村子。
他感到自己再不離開,就要窒息了,那濃烈的血腥味,那慘不忍睹的屍體,都強烈的刺激著他的大腦,撞擊著他的心靈。
這時,他又想起了英子的話。
「你要還是個爺們,就去打鬼子殺漢奸!整天吃喝玩樂,不務正業,你算什麼爺們?呸,鄙視你!」
驢二長長的吸了口氣,心想:
「英子說得對,鬼子侵我國土,殺我同胞,漢奸為虎作倀,為非作歹,我身為一個爺們,卻只知道吃喝玩樂,還算什麼爺們?」
「英子是個女人,都有這樣的覺悟,我一個大老爺們,反而不如一個女人,以前的十八年,我真是白活了!」
「這次我打了丁甲這個漢奸,也只是因為他欺負了英子,換作別的男人欺負碰英子,我也會照打不誤。說白了,我是為了爭風吃醋,並沒把丁甲當成漢奸來打。」
「下次,再遇到丁甲這種漢奸,再碰到鬼子,我一定殺了他們,為同胞報仇,叫鬼子漢奸知道,咱膠東爺們不是好惹的!」
驢二出了村子,在田野中漫無目的地行走著。
這一帶他不熟悉,他奔跑了一夜,估計怎麼著也跑了有四五十里路,他還沒到過這麼遠的地方。
由於附近的幾個村子,剛剛遭遇過鬼子的掃蕩,鄉間的田野和道路上,幾乎看不到人影,人們不是躲在家中,就是外出避難了。
「怦怦怦----」
忽然,前方傳來一陣激烈的槍聲。
驢二吃了一驚,抬頭望去,只見前方塵土飛揚,塵土之中,有健馬和摩托車的影子。
驢二一看這陣勢,如果他站著不動,就會被卷進去,他不想不明不白的被卷進去,就想暫時避一避。
驢二四下一看,看到不遠處有一座小山頭,半山坡有一塊大石頭。
驢二連忙跑上半山坡,躲藏到大石頭的後面,探頭向外觀察著情況。
很快,一騎戰馬奔馳而來,後面是幾騎摩托車,摩托車上坐著十幾個日軍和偽軍。
日偽軍追趕騎者,同時開槍射擊。
馬上的騎者一邊縱馬逃走,一邊回過身子開槍。
驢二看到,馬上的騎者,是個五十歲左右的健壯漢子,身手矯健,槍法如神。
漢子開槍不多,但每開一槍,必有一個日偽軍中槍,從摩托車上摔下去。
他彈無虛發,連開三槍,打中三個日偽軍。
很快,漢子手槍中的子彈打完了,他扔掉手槍,從背後拿起步槍,回身又射擊兩槍,擊中兩個偽軍,繼續策馬奔馳。
驢二在石頭後面,看得熱血沸騰,不由暗中為那漢子鼓掌喝彩:
「好槍法,好身手,這才是純爺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