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春風說到這裡的時候,無意識的轉頭看了看窗外,好像又回到了那天下雨的情景。
常春風接著說道:
「那天的雨,下了整整一天,到天黑還沒有停。那段時間,我接到的活也很多,一直忙到天黑,也準備回家了。」
「當時,鬼子還沒打過來,城裡還是比較安全的,我敢一個人走夜路。」
「我打著傘,一個人回家。在進胡同口的時候,隱隱約約看到有個人倒在地上。我大著膽子湊近一看,發現那個人竟然是老馬。」
「以前,我從他攤位前面經過的時候,聽到過別人喊他老馬,所以我也喊他老馬,想喊他起來,但是他喝醉了,醉得很厲害,雖然聽到我的喊聲,卻醉得站不起來。」
「我沒辦法,也是為了感謝他,就把他半扶半抱的攙起來,送他回家。他還有一點意識,我向他要院門和屋門的鑰匙的時候,他還知道給我,我用鑰匙打開門,把他送到他的臥室中。」
常春風說到這裡的時候,青腫的臉上,露出一抹羞紅,慢慢著說道:
「他的衣服都濕透了,我擔心他穿著濕衣服,會受風寒,就把他的衣服脫了,又用干毛巾給他擦乾身上。」
「當時,我已經快三十歲了,我看他也有四十多歲了,我也沒往男女那方面想,就想著幫幫他,回報他對我的幫助。」
「沒想到,我脫了他的衣服,才發現,他的肌肉那麼健壯,身材那麼強壯……」
朵兒聽到這裡,臉色緋紅,「咭」的笑了一聲,但又擔心羞到常春風,她不肯說下去了,又連忙掩住了嘴巴。
常春風也不知道聽沒聽到朵兒的笑聲,自顧的說下去:
「等我擦乾他臉上雨水的時候,我吃驚了,他就像是變了一個人,討厭的鼠須不見了,變成了一個就像你說的濃眉大眼的健壯大漢。」
「如果不是滿屋子裡的藥味,如果不是衣服相同,我還以為認錯人了。但明明就是老馬,為什麼會像變了一個人?」
「我雖然是個女人,但這些年到處遊蕩,也算有社會閱歷了,我猜到,老馬是化妝了,他不想讓別人認出他的真面目,才故意化妝成令人討厭的樣子,就是不想讓別人盯著他。」
「不怕你們笑話,我雖然是過來人了,但孤身一人,面對著老馬的時候,我還是有些心慌,有些羞臊,我不敢多留,正要給他蓋上被子離開的時候,他卻忽然抓住我的手,把我拉到他的懷裡。」
「當時,我以為他是故意裝醉,要非禮我,正要掙扎的時候,忽然聽到他哭了,他緊緊的抱住我,哭著說,子怡,你還活著呢?我想你,我想你,這些年,你去哪裡了……」
驢二和朵兒聽到這裡,不由相視一眼,他們想到了那對玉鐲上刻著的「怡」字,應該就是燕子李三口中的「子怡」。
喝醉了的燕子李三是把常春風,當成了他以前的戀人「子怡」了,才抱住了常春風。
常春風的臉色複雜,繼續說道:
「我一聽他喊別的女人的名字,就知道他把我當成別的女人了,我想推開他,但是,他哭的那麼傷心,一個大男人,如果不是深愛著一個女人,是不會哭成那樣子的,而且聽他的話,那個女人已經死了。」
「我不忍心推開他,不怕你們笑話,我也不捨得推開他,我從來沒被一個男人那樣溫柔的抱過,緊緊的摟過,我迷醉了,任他抱著,親著……」
「你們不要多想,他只是抱著我,親吻我,並沒再做別的事,可能是他太醉了,也可能是,他在內心深處,知道我不是他的『子怡』,所以,他沒有進一步的行為,親吻了我一會,就摟抱著我睡著了。」
「我就這樣被他摟抱著,也睡著了。我從來沒睡的那麼香甜,那麼安靜,雖然我知道他是把我當成了別的女人,但我仍然很滿足,很平靜。」
朵兒聽到這裡,忍不住問道:
「你們醒過來之後呢?」
常春風苦笑了一聲,說道:
「等我醒過來的時候,我卻睡在自己家的床上。我也不知道老馬用了什麼法術,在我沒有知覺的時候,把我送回了我家。」
「我想著,這個老馬,賣的那些奇奇怪怪的藥,應該是他給我下了點藥,讓我失去了知覺,在我昏迷的時候,把我送回去的。」
朵兒不解的問道:
「他為什麼要把你迷昏,送回去?」
常春風說道:
「還能是為什麼?當然是為了避免尷尬。你想啊,我們兩個不熟悉的一男一女,醒過來的時候,發現睡在一張床上,那多尷尬啊!」
她又苦笑了一聲,說道:
「當然,他可能是為了避免我尷尬,才把我送回去,也有可能,他是不想和我進一步發展,才當作什麼事都沒發生的。」
朵兒道:
「你們後來怎麼樣了?」
常春風道:
「第二天,我經過他擺攤的地方,見他又貼上了那兩絡鼠須,在那裡擺攤,像往常一樣,但我已經不討厭他了。」
「他見了我,很熱情的和我打招呼,雖然他很熱情,但能看出來,他很客氣,在刻意和我保持距離,絕口不提昨晚發生的事。」
「我也不是死纏爛打的女人,既然他像什麼事都沒發生過,我當然也不會主動提那件事,就像是普通的鄰居一樣對待他。」
「當天晚上,我從裁縫店回來,敲開了他家的院門,我把他的一塊大洋還給他,並給了他一條新褲子。」
「他收下了褲子,堅持不收回大洋,我也堅持不收回大洋,他見我不收大洋,就問我吃晚飯沒有。我說沒有,他就說他剛買回來一些滷菜,問我要不要一起吃?」
「我對他為什麼化妝感到好奇,就答應到家他吃飯。」
「在吃飯的時候,我們喝了點酒,他先說他的經歷,他說,他在家鄉打傷了人,逃了出來,為了避免被人認出來,才化了妝。他說得很簡單,顯然不想說太多,但他說得很真誠,我相信他。」
「然後,他又問我,為什麼一個孤身女子,在牟平城裡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