驢二在泔水桶里被浸泡了半個多小時,只感到晃晃悠悠的,也不知被推到哪裡去了。
這半個多小時,可以說是他有生以來最難熬的時光,他寧願走刀山下火海,也不想被酸臭的泔水浸泡著。
他只能這樣安慰自己:
「大丈夫就要什麼都經歷一下,既要經歷戰場,也要經歷泔水桶中的酸臭味,只有這樣,等俺驢二老得走不動的時候,才能躺在輪椅上,有對滿堂的子孫們吹噓的資本。」
在經歷了半個小時「地獄般」的煎熬之後,驢二感到終於停下來了,隨即,頭頂一亮,桶蓋被打開了,露出那男人面無表情的臉。
「出來吧。」
驢二慢慢站起來,他蹲得太久,雙腳早就發麻了,站起來的時候,雙腿哆嗦著,幾乎不聽使喚,他只能用雙手抓著桶沿,才能讓自己慢慢站起來。
他看到,他已經在一個屋子裡面了,屋子裡霧氣繚繞,一時間看不清事物,但卻可以感到很是溫暖。
驢二四下張望著:「夥計,這裡哪裡?」
男人仍然面無表情,言簡意賅:「茶爐房。你自己洗個澡,我去去就來。」
男人不再說話,轉身走了出去,並把房門關上。
驢二從霧氣繚繞中,看到屋中有一個很大的鍋爐,下面正在燃燒著木柴,鍋爐中蒸騰的熱水,旁邊還擺放著幾桶涼水,正是一個茶爐房。
驢二趕緊把身上的酸臭衣服全部脫掉,用水桶接了熱水,又兌了涼水,溫度適中之後,他雙手抓起水桶,就向自己的腦門澆了下去。
隨著「嘩」的一聲,身上的泔水被洗刷下去,驢二有一種脫胎換骨的爽快感,長長的吐出一口氣。
他看到旁邊有一塊肥皂,就抓了過來,用力的把肥皂擦遍全身,每個角落都不放過,搓了肥皂之後,他又澆了一桶水。
一直搓洗了四五遍,直到把肥皂用光了,他才感到身上的臭味沒那麼重了,這才停下手來,整個人都神清氣爽。
他的衣服肯定不能要了,就是洗了他也不會再穿了,他對那股味道已經厭煩到骨子裡去了。
驢二光著身子,站在房間中,正不知穿什麼的時候,房門被推開一條縫,傳來男人冷靜的聲音:
「穿上。」
他一轉頭,就看到門外伸進來一隻手,遞進來一疊衣服和鞋子。
驢二笑道:「謝了,夥計。」
驢二接過衣服,穿在身上。
鞋衣雖然破舊,但沒有異味,還挺合身,驢二估計這是那個男人的鞋衣。
他原來的衣服雖然不能要了,但衣服里裝的東西不能丟掉,裡面有幾塊大洋和良民證,最重要的是有三瓶易容藥水,這可是關鍵時刻能保命的。
他把衣服裡面的東西取出來,用清水洗刷了多次之後,才放進剛穿的衣服口袋裡面。
男人的聲音從門外傳來:
「穿好就出來。」
驢二走了出去,跟著男人向前走。
男人走了沒幾步,就進一個低矮的平房之中。
驢二跟著走進去,只見這個房間中,點著一盞油燈,雖然簡陋低矮,空間狹窄,但卻收拾得很是整潔,每件物品都擺放得井井有條。
驢二猜到,這是男人的房間,從這房間的擺設之中,他更可以推斷,此人以前是個軍人,只有軍營中的軍人,房間中才會如此整齊乾淨----要不然,一個大老爺們,沒事收拾房間幹嘛?
果然,男人說了:
「這是我的房間,一般沒人進來。你今晚就睡在這裡,不要出去,被人認出來,你死了沒什麼,不要連累掌柜的。」
男人說完,轉身就走了,並把房門從外邊關上,竟然還上了鎖,把驢二鎖在裡面了----驢二就是想出去,也不容易出去了,除非破門而出。
房間中只有一張床鋪,沒有炕床,有些冷,但床鋪上有厚厚的棉被禦寒。
驢二在床上坐下來,有些無聊的打量著房間中。
他看到桌子上放著一面鏡子,有些好笑,那個男人臉上滿是疤痕,難道還照鏡子不成?但他又想到,也許軍人對儀表比較看中,就算面上有疤痕,也會時常照鏡子,整理髮式和領口。
他拿過來鏡子照了照,鏡子中出現的是他驢二的那張帥氣硬朗的臉龐----剛才的洗刷,已經把臉上的易容水洗掉了,他又恢復了原來的相貌。
他雖然很喜歡自己這張迷死女人的臉,但此時卻感到有些「太不妙」,這張臉如果被人看到了,城門口就貼著他的通緝令,想不被人認出來都難。
他想再用一瓶易容水,抹在臉上,但易容水雖然還有,卻無法貼鬍鬚了,他的頭髮太短,貼不上去,就算勉強貼上去,也是貼得亂七八糟,遮不住半張臉頰,還是有被人認出來的危險。
正在驢二想著怎麼抹上易容水,貼上鬍鬚,改變相貌的時候,房門外有腳步聲輕輕走過來。
驢二以為是那個男人去而復返,他並沒驚慌,仍然坐在床上沒動。
腳步聲在門外停下來了,隨即傳來開鎖的聲音,接著房門被推開了。
房門一推開,一陣幽香就傳了過來,不等人進來,驢二就知道,是燕子姐來了!
進來的人,正是風情萬種的燕子塢掌柜的金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