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不許轉贈

  陰陽兩生花是莊芷荷與白青雪此行的目的,這點是不會錯的。

  她們在逃亡,這點也是不會錯的。

  莊芷荷剛才說,要在逃亡途中借陰陽兩生花悟道破境,與滕子賢一搏,也是不會錯的。

  但問題是,誰讓你聽完就從懷中掏出陰陽兩生花了?

  誰允許你如此荒謬地,如此出人意料地,如此奇蹟一般地拿出這陰陽兩生花了?

  莊芷荷和白青雪此刻心底湧現了無限量的震驚,如此奇幻的景象和際遇,讓兩人在這個瞬間都有些恍惚,以至於頭暈目眩,頭腦霎時一片空白。

  尤其是,面前的煉體境少年還懵懂地問了一句。

  「你現在悟道,還來得及嗎?」

  該死。

  莊芷荷猛地咬住舌尖,刺痛令她迅速回過了神來,連忙接過了這朵夢寐以求的花朵,抿住了嘴。

  「多,多謝,這人情我青鸞宮記下了,等到來日……」

  「別說那些了,快悟道,他要來了。」

  說著,王守庸似有所覺,昂起了腦袋,認真地盯著迷霧中的某處方向。

  迷霧中沒有任何動靜,然而王守庸卻感覺到渾身汗毛炸起,仿佛有什麼極為恐怖的事物在迅速靠近,越來越近,刺骨的寒意也隨之越來越濃。

  濃霧之中電閃雷鳴,氣勢滔天。

  這是比感玄大妖還要恐怖的人物。

  忽然,王守庸露出了一個無奈的神情:「算了,來不及了。」

  「……不好!」

  莊芷荷惶急地抬起頭來,連忙收起陰陽兩生花,身旁道印環繞,白青雪也同樣做出了戒備姿態。

  就在兩人如此動作之時,後方的濃霧中,終於顯現出了追殺他們的人,而王守庸也是在這時,才看清了後面那人身上的服飾樣貌。

  與那個被他殺掉的青年服飾,近乎如出一轍。

  果然麼……

  王守庸眯起了眼睛。

  「還打算逃嗎?」滕子賢面無表情,即便是看到王守庸時,也只是淡淡地掃了一眼,便不再多看。

  邊陲遠地一名區區煉體境武夫而已。

  莊芷荷渾身靈氣紊亂,直到此刻,眼中才顯露出了一抹絕望的情緒來。

  她們逃了一路,終究還是沒能逃過。

  即便是拿到了陰陽兩生花,也根本來不及悟道。

  最後的手段,也失去了所有希望。

  白青雪倒是堅強,咬著牙抹去了嘴角的鮮血,起身擋在了莊芷荷的身前,青色圓環在身前浮動,準備隨時抵禦滕子賢的攻擊。

  滕子賢見狀,手中掐出一道法訣,滔天雷海便出現在了空中,猛地向下壓了過去。

  白青雪口中噴出一口血霧,身前的青色圓環滴溜溜轉動放大,眨眼間便籠罩了一大片雷海,緊接著猛地一縮,雷海便被約束成了一團電球,暴躁地在青色圓環內來回衝撞。

  滕子賢卻毫不意外,一路上,像這樣的場景已然發生過好多次,但每一次眼前這個少女都只會讓自己的傷勢加重。

  一息。

  兩息。

  三息。

  果然,三息過後,青色圓環便再也束縛不住雷海,上面的裂紋越發明顯,雷海一瞬間便暴躁地撐開青色圓環,化作一隻鋪天蓋地的雷鳥,尖嘯著俯衝向了三人的方向!

  噼里啪啦,幾人除了耳邊響起這道聲音,鼻間似乎也聞到了毛髮焦黑的味道。

  幾乎是下一瞬,三人的身形就要被雷鳥吞噬。

  就在這時。

  「住手!」

  只見莊芷荷踉蹌向前撲去,面容惶恐,雙膝猛地跪地,手中持著一個事物,高高地揚起。

  滕子賢一愣,待到看清了莊芷荷手中的事物時,瞳孔一縮,靈力運起,雷鳥頓時暴亂,剎那間便與三人擦肩而過,狠狠地撞到了一旁的峭壁上。

  轟!

  峭壁轟碎。

  滕子賢呼吸頓止。

  「陰陽兩生花!」

  只見莊芷荷近乎屈辱地跪著,低伏著腦袋,手卻高高抬起,就像進貢一般,虔誠地將花朵高高抬起。

  「求你,求你放過我們,此花給你,我知你缺悟道之物,但求你放我們一馬……青鸞宮絕不糾纏,出了這小亂淵,便再不提起……」

  「求你放我們一馬……」

  滕子賢愣住,這一夜以來,他可是從未見到莊芷荷如此卑躬屈膝的姿態,更別說此時還拿出了連他都頗為心動的靈物。

  「原來你們來這小亂淵,竟是為了此物麼?」滕子賢嘴角勾起一絲弧度,饒有興致地盯著下面莊芷荷近乎求饒的姿態。

  白青雪聞言,更是如遭雷擊,不可置信地回頭看向莊芷荷,卻見到她腦袋低伏,雙目緊閉,近乎認命一樣的姿態。

  別說滕子賢了,就連與莊芷荷朝夕相處的白青雪,都未曾見過莊芷荷這般姿態。

  她何曾見過!

  「師姐,你起來,何必向這瘋子求饒,大不了我們魚死網破而已,你起來!」

  然而面對白青雪的不可置信呼喊,莊芷荷卻一動未動,身軀顫抖,嘴巴緊緊抿住,似乎抿住了莫大的屈辱。

  「你起來,莊芷荷!」

  「莊芷荷!」

  白青雪怒髮衝冠,雙眼血絲遍布,仿佛咬著牙,一字一頓!

  滕子賢落地,慢悠悠地,仿佛欣賞一個藝術品一般,一步一步走向了莊芷荷。

  這一刻,他的心底湧現出了前所未有的滿足感。

  其實孔軒死了,他未必有多傷心,多憤怒。

  若不是擔心孔長老的遷怒,他管孔軒去不去死,與他有半文錢關係沒有?

  但如今莊芷荷這樣跪在地上,虔誠地為他獻上她們拼死找來的陰陽兩生花,這副屈辱的模樣,卻令他興奮到難以自拔。

  興奮到嘴角都快要按捺不住笑意。

  尤其是……

  滕子賢一步一步,走到了莊芷荷身前兩丈的距離,卻忽然停了下來。

  他輕聲道:「何必為了引我過來,裝作這副屈辱模樣呢?」

  「你的道印,可是在旁邊顫抖著,時刻準備著想要與我同歸於盡呢。」

  話音落下,莊芷荷愕然地抬起頭,渾身動作僵住。

  白青雪也是剎那愣住,瞳孔猛縮,茫然地看向莊芷荷,便終於注意到一旁伴隨莊芷荷許久的道印,早已悄然浮到了她的身側。

  滕子賢見到這副場景,終於咧開了嘴,前所未有地露出了一個暢快的笑容,笑到甚至眼淚都快要流出來。

  「別用那樣的眼神看我,要怪的話,就怪你的演技實在太差,只能瞞過那小丫頭片子,卻瞞不過我。」

  說著,滕子賢向著莊芷荷的方向伸出了手指,徹底收斂了所有笑意,臉上浮現出前所未有的冰冷殺意。

  玉蓮緩緩漂浮到他身前,一股寒冷的氣息瀰漫全場。

  「現在,收起你所有的小把戲,將衣裳脫了,赤身跪下,將剛才求饒的話,再說一次。」

  「對了,你也要。」滕子賢冷眼看向白青雪。

  話音落下,全場落針可聞。

  莊芷荷拿著花朵的手,微微顫抖了起來。

  她的心,也在這絕望徹底侵襲的剎那間,變得無比冰冷。

  ……

  然而就在這時,一道身影卻動了,忽然越過了渾身顫抖的白青雪,不急不緩地,越過了跪地的莊芷荷。

  一步一步,走到了莊芷荷的身前。

  陰影落下,擋住了莊芷荷屈辱的面目。

  也阻隔了滕子賢陰冷發邪的眼神。

  然後他順手摘下了莊芷荷手中高高舉起的花朵,輕輕地將其插進了莊芷荷的發間,替她仔細地將散開的髮絲捋到耳後。

  順便抹去了她因恐懼流下的淚水。

  「誰讓你將我送你的花,轉贈給別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