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當真是怪物

  司徒亦云的話就像一顆驚雷落入了水中,剎那便炸開無數水花。

  還沒等司徒亦云回答,眾人便露出了震駭的神色,望向地上那足有一人高的巨型花朵。

  善功堂校尉不可置信地將善惡尺湊近了地上的花朵,手指顫抖。

  剎那間,又一道更加濃郁的金光亮起,猩紅色的血煞自刻度上攀起,眨眼便張牙舞爪地衝到了刻度尺六分之五處。

  「又是感玄!又是惡貫滿盈!又是,甲等功績!」

  嘩!

  在場校尉,無不瞠目結舌。

  雙感玄,雙甲等,皆是來自這個小小的化氣親隨?

  若是一隻,那還可說巧合被他遇到了一隻瀕死感玄,或許是偷襲,或許是施了某種手段。

  但兩隻感玄……

  眾人想起了剛才司徒亦云的高聲呼喊。

  「登記好了嗎?」王守庸平靜問道。

  「登,登記好了。」善功堂校尉恍惚道。

  王守庸拱了拱手,看也不看眾人,面容依舊清淡,轉身便朝著善功堂外走去。

  司徒兄妹在他身後亦步亦趨,迎著陽光,影子落在身後,就像兩個朝聖的信徒。

  直到這時,眾人才注意到那股難言的血腥氣,自王守庸走後,正在緩緩變淡。

  三人的身影漸漸消失在善功堂外,廳內卻仍舊一片寂靜。

  不知過了多久,忽然,有校尉開口出聲。

  「前些時日,一日煉體圓滿的也是他嗎?」

  「怎麼如今,便化氣了?」

  此話一出,場間的溫度再次降了數分。

  ……

  ……

  另一邊,除妖司事務廳。

  胡承平從空中落下,徑直推開了大門,廖元慶從一堆案牘之中抬起了腦袋。

  「回來了,如何?」

  胡承平隨意地行了一禮,卻並不答話,來到廖元慶身前便丟出了一卷玉簡,重重落在桌上。

  廖元慶拾起玉簡,敏銳地察覺到胡承平的情緒並不高漲,於是心中便有了數。

  「果然如此麼?」

  解開玉簡上綁縛的繩子,法力催動,兩人的身前便出現了一幅幅靜止的畫面。

  窮山惡水,草木叢生,看起來再正常不過。

  「惡血山沒留下絲毫痕跡,應當是有擅長善後的高手處理過了,即便以望氣術追蹤溯源也找不到半點蛛絲馬跡。」

  「稷山縣內,一片歌舞昇平,看起來更無妖魔侵擾痕跡。」

  「種種跡象太過正常,若是放在旁人眼中,恐怕並無任何值得考究之處。」

  廖元慶聞言,嘆了口氣道:「也該如此,這樣的結果也在預料之中了,本來遣你去探查也不過是保險起見,如今什麼也沒找到,我竟也不太失望。」

  「我卻不如大人豁達。」胡承平搖了搖頭道。

  廖元慶起身走到窗邊,望著身側掛著的一幅「清正」書法,久久不語。

  過了片刻,他才輕聲道:「我自來到臨水縣後,心境倒是越來越平了,回顧此前官場生涯,也自覺魯莽行事,過分太多,現在想想,有時還需藉助權勢,才可還海內一片清平。」

  胡承平聞言,微微皺眉。

  廖元慶轉頭,平靜地盯著胡承平的眸子,輕聲道:「所以待你去京都後,千萬別如我一般魯莽耿直,行事總需要有幾分忍讓,如此,再回過頭來處理一些藏污納垢之事,才會輕鬆許多。」

  「大人講的有些深奧了,這與稷山縣的事有什麼關係?」

  「自然有關係。」廖元慶望向窗外,緩緩道,「我這幾日左思右想,總覺得心緒不寧,自惡血山一事發生後,稷山縣毫無動作,便讓我覺得背後或許不僅僅是勾結妖魔這麼簡單。」

  頓了頓,廖元慶眉頭悄無聲息地便皺了起來:「但我卻又摸不清他們的打算,若是臨水縣內再無蛛絲馬跡,恐怕真正的真相便如石沉大海,無處找尋了。」

  「現在回想起來,當初派那小子和司徒家的兩個孩子去惡血山,或許打草驚蛇,反倒忽略了背後的一些事情。」

  胡承平看著廖元慶沉思的面龐,心思一向簡單的他,也摸不清廖元慶不安的感覺是從何而來,於是便搖了搖頭。

  「我不懂那些,我只知道,廖大人讓我殺妖,我隨時便可去殺妖。」

  廖元慶聞言,無奈地笑了笑,轉移話題道:「說起來,你的那三名親隨,被我派去調查臨水縣內一樁古怪事情了,算算時間也該回來了。」

  「哦?」胡承平問道,「就他們三個?」

  「自然不是,我遣了孫志明與唐英領他們調查。」

  胡承平眉頭一皺,剛想說些什麼,卻忽然又扭頭看向了門外。

  廖元慶似乎也察覺到了什麼,神色一愣,法力催動,揮手之間,事務廳的門便打了開來。

  只見門外站著三人,為首的王守庸血跡斑駁的手正浮在空中,一副似乎正打算敲門的樣子。

  廖元慶和胡承平互相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的眼中看到了一抹訝然。

  「發生什麼事了?」廖元慶脫口而出。

  王守庸此時半身染血,衣衫盡碎,一雙拳頭上更是血跡乾涸,看上去悽慘異常,也難怪廖元慶忍不住發問。

  然而胡承平卻眯著眼,打量王守庸,還沒等他回答,突然便開了口。

  「你化氣了?」

  廖元慶聞言,瞪大了眼睛。

  ……

  片刻後,一道道命令從事務廳內傳出,許多校尉接到命令前往黃府,更有一些校尉趕到了醫堂,看到了那個躺在床榻上半生半死的孫志明。

  於是一場大地震,以一種難以想像的速度迅速在除妖司內蔓延開來。

  然而此時的除妖司事務廳,卻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氛圍當中。

  一聲聲沙啞的聲音在廳內響起,附帶了難以置信的震驚情緒。

  「你是如何化氣的,先前分明只是煉體……」

  「什麼?那三隻妖魔,其中有兩隻感玄?!」

  「化氣又如何能斬感玄?你對我出手試試……」

  「聞所未聞,你們怕不是在誆老夫……」

  「嘶,你連武技都不曾習得,就這麼生生與妖魔搏殺?」

  「這是化氣?你告訴老夫,這是化氣?」

  「大千世界無奇不有,老夫生平第一次見到如此化氣……」

  「……」

  接二連三的疑問聲,自王守庸將黃府之事來龍去脈細細講完過後,在事務廳內接連響起。

  廖元慶目瞪口呆,胡承平在一旁聽完雖然並未開口說話,但看著王守庸時,眼中卻閃出了一種奇異的光芒。

  司徒兄妹偶爾在一旁補充細節,以旁觀者的視角講述了他們被俘到被解救的詳細情況,於是這一切便顯得越發真實,卻又越發夢幻起來。

  這樣違反常識的矛盾認知,令廖元慶有種顛覆了半生修行所見的感覺。

  這世間怎麼會有化氣能斬感玄,還一斬就是兩個?

  這世間倒是有破境極快的天才,但卻至少也要符合一點常識吧,哪有人直接便越過了化氣初階,直接便站到了化氣中階的境界?

  這世間更沒有任何一個化氣不懂得任何武技,卻拳如山倒,掌若劈浪。

  與其說他是修行的天才,不如說……

  「當真是怪物……」廖元慶喃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