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時辰後,一道命令從皇宮之內傳出。
皇帝陛下宣群臣朝會!
這放在任何一天,本來就是一件再尋常不過的事情,然而事情古怪便古怪在這裡——早朝分明已經開過了。
許多臣子在一個時辰前分明才剛剛回到家中坐下,便收到了陛下旨意,又得急匆匆趕回太極殿開朝會。
「怎麼又開朝會了?」
一路上,不少人發出了這個疑問,但卻沒有人能給他答案。
不過半個時辰,太極殿中便又站滿了群臣。
厚重的簾幕後,依舊是那個重病的軒轅皇帝輕聲咳嗽著。
眾人環顧四周,面面相覷,不明白髮生了什麼事。
簾幕後,軒轅煜清了清嗓子,開門見山道:「今日又開一次朝會,其實只有一件事要問。」
群臣豎起了耳朵,有些人心中一緊——該不會是京都妖魔已經落網了吧。
很快,軒轅煜便開口道:「先前王尋魔使抓住了妖魔,朕給他官升一品,眾愛卿是否有異議?」
此話一出,群臣心裡先是一松,但隨後都愣了下。
怎麼到現在了還在糾結這個問題?
就好比是你把豆漿都灌進饅頭裡了,還來問別人願不願意。
會不會問得遲了點……
群臣心中腹誹。
但很快,有人站出來回答道:「回陛下,臣等並無異議。」
許多人默默地看了一眼這人,沒有跳出來唱反調。
其實他們昨日雖然震驚,但回去仔細思索了一番後,大多數人心中都接受並默認了這個事實。
聰明人都想得明白,既然所有人心中都知道這是一場決定西北鎮魔將一職最終歸屬的遊戲,那制定好賞罰,對所有人都是有利的。
畢竟誰也不知道,下一個抓到妖魔的,是不是自己的人。
群臣眼神閃動,漸漸地,開始有人附和道:「臣等並無異議!」
「臣也是,陛下賞罰分明!」
「重賞之下必有勇夫,特事就該特辦,陛下賞得對!」
一時之間,附和者甚眾。
見狀,簾幕後傳來了軒轅煜略帶笑意的聲音:「其實昨日朕仔細思慮一番,也有些擔心獎賞過重,如今看來,眾愛卿都贊成如此獎賞了?」
「臣等放心!」群臣齊聲道。
所有人的臉上都露出了些不以為意的表情——就為了這事把大家叫出來,陛下真是……
正想著,簾幕後又傳來了軒轅煜的聲音:「既如此,那朕便放心了。」
「七品尋魔使王守庸,今日於華豐酒樓內查出潛藏妖魔,此魔藏身京都十年之久,深謀遠慮,意圖傾覆我泱泱天啟皇朝,故此,朕決定……」
軒轅煜連珠炮一般的聲音傳入了群臣的耳中,許多人還沒反應過來,茫然地抬起了腦袋。
軒轅煜的下半句話接著道:「……七品尋魔使王守庸,官升一級,職稱不變,封六品!」
「散朝!」
話音落下,太極殿內安靜的可怕。
許多人方才臉上的笑意,還都剛剛展露在臉上,此刻卻如結了冰一般,凝固在臉上。
一股強烈的電流感密密麻麻地從腳底板爬升,穿透他們的脊柱,攀附在了整個腦袋。
這讓他們的腦子都暈暈乎乎的。
昨日才抓的妖魔,今日便又抓了一隻?!
然而簾幕後的軒轅煜卻不管他們,臉上掛著振奮人心的笑容,宣布散朝後,便大步流星地從殿後離開,將呆若木雞的群臣拋之腦後。
「你還會給我多少驚喜?」軒轅煜心中想道。
……
「還有很多。」王守庸對身旁的阿大道。
「妖魔布局三年之久,絕不會只有區區幾隻妖魔,因此整個京都內,必定危如累卵,華豐樓內的消息傳出,妖魔必定藏得更深——在京都內藏身倒也罷,就怕逃到了京都外,那我即便再神通廣大,也找不出他們的影子。」
兩人向著北郊馬場飛掠而去,此時王守庸的身邊,只剩下了阿大阿二阿三。
阿四護送顧豬頭入宮,阿五則帶著憐月去與戴尚書匯合。
王守庸正在向阿大三人解釋為什麼要這麼匆忙趕去馬場。
阿大點點頭,道:「所以要趁著妖魔還沒得知消息的時候,便雷霆行動,將給他們盡數抓捕!」
「不,不是抓捕。」
王守庸抬眼看向了不遠處,廣袤的馬場以一道高牆環繞,門口處坐著一位昏昏欲睡正偷懶打盹的年輕人。
「不是抓捕,那是什麼?」阿大疑惑道。
「殺了便是。」王守庸淡淡吐出四字。
說完,兩人便落在了馬場門口。
聽到動靜,門口的年輕人懵懂地抬起頭看向兩人,從打盹中醒來,臉上依舊帶著困意,同時眼神中更有些困惑。
「二位是……」
阿大惜字如金道:「尋魔使辦案……」
話還沒說完,王守庸便越過了阿大,徑直朝著馬場之內走去。
「欸,你們不能進去,尋魔使是什麼,我怎的沒聽說過?此地不可擅闖……」年輕人連忙追了上去。
但王守庸根本不理他,如今最要緊的就是時間,哪裡有空和他在這扯七扯八。
阿大一愣,也連忙跟了上去。
「八月初八,皇帝陛下可來過馬場?」
「……呃。」年輕人猶豫。
「來過的。」阿大回答道。
年輕人於是好像這才反應過來,原來少年不是在和自己對話。
「近些時日,馬場可有異樣?」王守庸又問道。
年輕人沒有回答。
於是王守庸看向了他。
「啊,大人是在和我說話?」年輕人一愣。
「不然呢?」王守庸一邊向著遠處的馬廄走去,一邊道,「既然要調查,總歸有些問題好問。」
這是什麼說法……
年輕人眉頭微不可察地一皺,隨後又恢復了那懵懂模樣,回答道:「說起異樣,近日馬場的確有些不對,有些馬匹,總是半夜嘶鳴不止,白日裡畏光不願出馬廄,還有些馬匹體涼如水……」
阿大眼神一凜,脫口而出道:「或許是受了陰煞之氣侵襲!馬匹可有體弱萎靡,咳血不止?!」
「啊,好像是有的……只是,大人,陰煞之氣是什麼?」年輕人的臉上,又露出了疑惑的表情。
阿大正想回答,三人就已走到了馬廄前,王守庸卻忽然開口。
「行了阿大,別問了。」
阿大一愣,看向王守庸。
只見王守庸推開馬廄大門,濃烈撲鼻的烈馬惡臭襲來,其中似乎還隱藏著一些古怪味道。
昏暗的環境內,一匹匹馬轉頭,幽幽地看向了幾人。
一股子陰冷潮濕的寒意,從幾人的腳底冒起。
王守庸卻一步也未停下,踏過鬆軟的馬糞泥土,徑直穿過狹窄腥臭的走道,一路走到了馬廄最角落,伸手便按在了一匹馬匹的腦袋上。
「有什麼好問的。」
王守庸的五指收緊,馬匹瞪大了眼睛,渾身肌肉驟然膨脹。
「反正馬上就要被我吃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