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浴在陸一奇的目光之下,羅傑斯有些狼狽。
因為他內心深處的真實情緒被教練窺破,因為教練無條件的信任與期許,也因為他不知道應該如何做出回應。
他的驕傲,他的脆弱,他的夢想。所有的所有都暴露出來,這讓羅傑斯無所適從。
他沒有辦法反駁,沒有辦法贊同,也沒有辦法辯護,所有好的壞的、積極的消極的全部聲音都這樣卡在喉嚨深處,眼眶微微有些溫熱。
這樣的狼狽,從小到大都不曾有過,如此陌生,這讓羅傑斯慌亂起來,甚至隱隱有些恐懼。
「今天的天氣狀況確實非常糟糕,而且還超出我的預期,傳球進攻遲遲無法打開局面,這是整個進攻組的責任,包括我在內,同時,這也是我們無法控制的客觀局面,我們唯一能做的,就是改變戰術。」
這才是陸一奇專門與羅傑斯談話的真正關鍵:他需要他的四分衛,他需要這名四分衛成長為一名領袖。
「我需要你相信你的隊友,相信你和隊友之間的化學反應,相信不只有你一個人在戰鬥,即使是在如此惡劣的環境之下,你們也依舊能夠廝殺出一條道路。勝利,是屬於我們的。」
對於陸一奇來說,這是成長道路上的重要一課;而對於羅傑斯來說,也是如此。
「阿隆,你願意相信我嗎?」
如此簡單的一句話,卻重若千鈞,羅傑斯試圖開口回答,但舌尖卻是如此沉重,聲音就這樣卡在喉嚨里。
陸一奇並不介意:信任,本來就是一個循序漸進的過程,輕易就能夠贏得的信任,同樣也容易破碎;而真正的信任,應該是一條紐帶,絕對不會輕易斷裂的紐帶,這也意味著需要耐心和毅力才能夠贏得。
「我現在進入更衣室,先開始布置防守戰術,然後再是進攻戰術。你可以留在外面冷靜冷靜,自己斟酌時間就好,只要你做好準備了,你返回更衣室;但如果沒有做好準備,錯過中場休息的戰術布置時間也沒有關係,我們下半場比賽開始之後,再臨場調度,我相信你同樣能夠做好。」
說完,陸一奇就沒有等到羅傑斯的回答,轉身拉開更衣室大門,就直接走了進去。
乾脆利落的腳步絲毫沒有拖泥帶水。
啪。
砰。
羅傑斯站在原地,一片混亂的大腦無法展開清晰的思考,有些恐懼,有些慌亂,有些緊張,紛亂的思緒短短時間之內很難尋找到一個清晰的脈絡,此時此刻,他只能相信自己的直覺,野獸般的直覺。
下意識地,羅傑斯就跟上了腳步。只是一股衝動。
啪。
砰。
更衣室大門才剛關上,又緊接著被打開,剛剛進入更衣室的陸一奇,腳步還沒有站穩,羅傑斯就緊跟著走了進來。
刷刷刷。
全場所有視線全部朝著羅傑斯蜂擁而至,視線閃爍之間,似乎正在判斷陸一奇和羅傑斯之間發生了什麼。
羅傑斯的動作微微停頓了一下,打開肩膀、挺直腰杆,那些遲疑和困惑,那些躊躇和慌亂,全部都如同沐浴在陽光之下的冰雪一般,悄然融化,一股堅定的信念就從內心深處滋生出來,生根發芽,快速成長為蒼天大樹,繁茂的枝椏很快就撐滿了整個胸膛,似乎下一秒就即將衝破身體。
自信而堅定。
視線餘光輕輕瞥了教練的背影一眼,腦海里那些雜亂的思緒就這樣緩緩沉澱下來,重新找回了熟悉的自己。
他的信念,前所未有地充盈而篤定。
更衣室之內的視線,先是落在羅傑斯身上,而後又跟隨著羅傑斯的視線落在陸一奇身上,隱隱的騷動也就快速消散,表情和眼神都專注地凝聚起來,悄無聲息地,更衣室就展現出了截然不同的面貌。
「我不喜歡這樣的天氣,因為我一直在流鼻水,這對主教練的形象可不是什麼好事,尤其是我現在的形象並不怎麼美妙。」
陸一奇才剛剛開口,詼諧幽默的話語就讓更衣室的氣氛輕鬆起來,球員們忍俊不禁。
「但我願意接受這樣的天氣,因為這是我們通往季後賽的又一次挑戰,同時也是提升實力的又一次考驗。我相信我們能夠戰勝這樣的挑戰,我相信勝利是屬於我們的,因為我相信我們是屬於季後賽的。」
陸一奇那專注而灼熱的目光掃視全場,球員們的熱血不由開始一點一點沸騰起來。
「現在,芝加哥熊正在期待著天氣能夠阻止我們,因為他們沒有這樣的信心,他們知道僅僅憑藉實力對抗是無法戰勝我們的,他們正在恐懼,他們正在害怕,更重要的是,他們正在祈禱,祈禱天氣能夠站在他們那邊,主場能夠保佑他們。」
「但我們不需要祈禱。」
「因為我們牢牢地掌控自己的命運!」
陸一奇重重地收攏手掌,握緊成拳,銳利的目光透露出堅毅而強大的信念。
「看看此時此刻站在自己身邊的小夥伴,這就是你的戰友,這就是你託付自己後背的夥伴,我們講依靠著自己身邊的夥計,依靠著自己的實力,殺出一條血路!任何阻擋在我們面前的,無論是那隻熊,還是士兵球場,亦或者是芝加哥的天氣,全部都將被徹底粉碎。」
「沒有什麼能夠阻止我們!」
「沒有!」
然後,陸一奇高高地將拳頭舉向空中,聲嘶力竭地嘶吼著,「戰鬥不息!」
「戰鬥不息!」
更衣室之中,所有球員全部都齊齊舉起拳頭,跟著陸一奇嘶吼起來,整齊劃一的聲音爆發出了難以置信的能量。
「大聲一點!戰鬥不息!」陸一奇卻依舊不滿足,血脈噴張地咆哮著。
「戰鬥不息!」
每一位球員都握緊拳頭、緊繃肌肉,丹田深處爆發出了全部能量,嘶吼聲凝聚在一起,足以撼動整個更衣室,乃至於士兵球場,一雙雙赤紅的眼睛之中迸發出了一股殺氣,就這樣浩浩蕩蕩地匯聚在一起。
一聲,接著一聲,再一聲,球員們一個個對著彼此互相嘶吼咆哮,激情澎湃!
呼呼。
呼呼。
聽,那是血液沸騰的聲音,如同驚濤駭浪般地撞擊著耳膜,太陽穴開始突突作響,正在隱隱蓋過狂風肆虐的轟鳴。
最後,所有視線再次凝聚在陸一奇身上,那張清雋的面容之上瀰漫著一股勇往直前的殺氣,「下半場,我們的戰術將這樣布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