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8 鄭重請求

  再見道別,從來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即使沃克努力避免表達出自己的傷感,但隱藏在字裡行間的不舍,依舊滿溢出來。

  陸一奇露出一個大大的笑容,吐槽地說道,「請不要說的好像生離死別一樣,這不太適合你,我很確定我們現在不是上演』戀戀筆記本』的氣氛。我們還會見面的,如果我到你家做客,你難道不歡迎嗎?」

  「哈哈。」沃克也跟著笑了起來,氣氛重新歡快起來,「當然,當然歡迎!你應該知道,我隨時歡迎你的到來。」

  停頓片刻,沃克指了指身後的更衣室,「我應該回去和大家派對了,我可不想錯過精彩時刻。」而後,正準備離開,卻又忍不住停下腳步,重新轉身,認真地注視著陸一奇,千言萬語卻不知道應該如何表達。

  最後只是說了一句,「謝謝。」

  隱隱地,陸一奇再次捕捉到了離別的傷感——是他們之間的告別,更是沃克與夢想的告別。

  陸一奇能夠明白沃克此時的錯雜心情,因為他自己也經歷過:

  這就是最後了,屬於他們職業球員的夢想就在這裡正式畫上句號。在這段旅程中,有遺憾有痛苦有悲傷,也有喜悅有歡樂有幸福,但可以肯定的是,沒有後悔。現在,即將告別,重新登上生活的全新旅程,五味雜陳的心情著實無法用語言形容。

  一句「謝謝」,其實也是一句「再見」。

  陸一奇沒有回答,而是從口袋裡掏出一枚糖果,朝著沃克丟了過去。

  沃克條件反射地抓住了糖果。

  緊接著,陸一奇就揚聲說道,「好好享受。」

  享受今晚的派對,享受奪冠的喜悅,享受最後的狂歡……等待黎明曙光再次灑落的時候,就應該告別離開了。

  沃克站在原地,目送著陸一奇離開的身影,一直到看不見位置,然後轉身面對著隊友們,高高舉起自己手中的糖果,「嘿,阿奇教練的糖果!怎麼樣,我是球隊之中唯一一個能夠拿到的!是不是羨慕了?」

  轟!

  更衣室頓時再次喧鬧起來,就好像噴發的火山。

  踏踏踏。

  踏踏踏。

  空曠狹長的走廊里隱隱涌動著浮誇的慶祝聲,以至於腳步聲被淹沒其中,陸一奇正在朝著教練休息室前行,身後就傳來了一陣更加明顯的腳步聲,轉眼之間就已經追了上來。

  「阿奇教練。」

  追上來的是尼爾森。

  陸一奇停下腳步,笑盈盈地望了過去,「你們派對慶祝就好,我們這些教練在場,估計你們也都不自在。」

  尼爾森拘謹地摸了摸自己的寸頭,「不,不是。」隨後欲言又止,神情有些遲疑,甚至不敢直視陸一奇的眼睛。

  陸一奇也是滿頭問號,不明白髮生了什麼,他一點頭緒都沒有。

  尼爾森抬起頭,快速瞥了陸一奇一眼,這才看到陸一奇充滿困惑的表情——對於平時總是沉著冷靜、智珠在握的教練來說,如此表情著實少見,以至於有種稚嫩青澀的感覺,這讓尼爾森不由輕笑了起來。

  緊張的情緒也稍稍緩解了些許。

  「等等,你不是也要告訴我,明年不會留在球隊裡了吧?」陸一奇腦海里閃過一個可能,不由瞪大了眼睛。

  尼爾森微微愣了愣,「……暫時還沒有正式決定,但我的確正在考慮,跳過大四賽季,直接參加選秀。」

  按照歷史進程,尼爾森的確在2008年參加了選秀。

  「教練……」尼爾森微微有些拘謹——顯然因為自己提前參加選秀而感到內疚,畢竟,這對球隊來說是損失,但笨嘴笨舌地不知道應該如何解釋。

  反而是陸一奇笑了起來,擺擺手表示不用擔心,「本來,你在大一就經歷了紅衫賽季,過去這一年的成長超出預期,明年參加選秀是正常程序。我認為,你應該參加選秀,NCAA的這些對抗對你來說太簡單了,NFL的挑戰才是你應該面對的。」

  看著站在眼前抓耳撓腮的尼爾森,就好像猴子一般,陸一奇笑得越發燦爛,「不用擔心球隊,我們每年都必須送走一批優秀的夥伴,然後迎來一批值得期待的菜鳥,這是定律。放心,我會挖掘出第二個喬迪-尼爾森的。」

  「我相信你可以。」尼爾森堅定不移地說道。

  明明陸一奇是在開玩笑,但尼爾森卻如此真摯地給予回應,這讓陸一奇也是哭笑不得,「你專程追過來,找我有其他事嗎?」

  「哦。噢!」尼爾森的注意力完全被陸一奇帶走,慢了半拍才反應過來,「對,我是專程過來找你說點事情的。」

  陸一奇表示自己正在等待著。

  但尼爾森有些彆扭拘謹,抬手用力摸著自己那顆獼猴桃一般的腦袋,話語涌到舌尖卻不知道應該如何表達。

  看著眼前羞澀拘束的尼爾森,陸一奇都不由替他著急,忍不住就笑了起來。

  「阿奇教練,事情是這樣的。」尼爾森似乎下定了決心,真誠地注視著陸一奇,鼓起勇氣,「這周回去曼哈頓,我就即將向女友求婚。」

  「噢,恭喜!」陸一奇揚起了眉尾,展露出了老父親的笑容,因為尼爾森終於開口了,也因為這個好消息。

  一如所料,尼爾森就是那種生活在中部地區的淳樸老實天主教徒,沒有太多野心欲望也沒有太多花花腸子,大學還沒有畢業就與高中時期的女友訂婚,而後按部就班地生活,時時刻刻都保持謙遜低調的姿態,還有一顆感恩之心。

  尼爾森撓了撓頭,表情難掩羞澀,「謝謝。我們認識很久很久了,也交往很久很久了,我知道她就是正確的那一個。原本,我準備在賽季結束進行的,結果我們又進入了冠軍賽,然後又錯過了大十二聯盟冠軍賽,現在,我們終於贏得了全美冠軍,我覺得,這就是最好時機了。」

  「當然,還有什麼能夠比冠軍戒指來作為求婚禮物更加完美的嗎?」陸一奇真心實意地為尼爾森感到開心。

  對於職業球員來說,場外干擾因素著實太多,NFL就如同名利場一般,亂花漸欲迷人眼,稍稍不注意就可能迷失自己,能夠像尼爾森這樣早早安定下來,然後專注於訓練和比賽的球員,確實不太多見。

  「我也是這樣想的。」尼爾森再次撓了撓頭,原地傻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