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鬥!戰鬥戰鬥戰鬥!戰鬥!戰……斗……」陸一奇嘴裡哼著不成型的小調,腦海里不斷重複著阿爾瑪先生的最後口號,心情輕鬆之餘不由慷慨激昂起來,用口號變成根本沒有規律的調調哼唱起來——這就是對陸一奇短短四場比賽的主教練生涯最好的總結,契而不舍地戰鬥,就這樣烙印在腦海里。
接下來的比賽,他也將率領球隊繼續戰鬥下去。
推開辦公室大門,陸一奇的腳步卻不由停頓下來,鼻腔里的小曲兒也戛然而止,下意識的第一反應就是轉身離開,但他的動作還是慢了半拍,羅伯斯特那一板一眼的聲音傳了過來,「怎麼,準備逃跑?」
本來可以是玩笑打趣口吻的,但在羅伯斯特的聲音里尋找不到絲毫溫度,然後就演變成了厲聲奚落。
陸一奇的腳步一里一外地橫跨在門檻上,依舊握著門把手的動作也有些模稜兩可,他對著羅伯斯特露出一個鎮定自若的笑容,「只是再次確認一下門牌,懷疑自己走錯了,但現在確定了,我沒有走錯,那就應該是你走錯了。」
「話說,這個時間點,你怎麼出現在進攻組辦公室?」陸一奇再次推門走了進去——他今天依舊按照自己日常習慣抵達辦公室,準備先觀看一下比賽錄像,其他教練們至少要一個小時之後才會前來上班。
但是……沒有想到羅伯斯特居然搶先一步。
看著從容不迫打招呼的陸一奇,羅伯斯特就氣不打一處來,「你還裝傻?你難道忘記自己和莫的賭局了嗎?」再次聯想一下陸一奇的陽奉陰違,羅伯斯特就越發覺得這是一個兩面三刀、陰險狡猾的小人。
「難道你又準備假裝賴帳?表面同意,背後捅刀?不要狡辯,你個劣跡斑斑的傢伙,滿嘴都是胡言亂語。」羅伯斯特越想越生氣,忍不住就握緊了拳頭,但隨即就意識到暴力是不好的行為,就又鬆開了。
「放鬆,放鬆,大衛。」陸一奇就好像馴獸師一般,語氣溫和地讓羅伯斯特鎮定下來。
羅伯斯特似乎察覺到了陸一奇的伎倆,面帶寒霜、渾身警惕地投來了視線。
這讓陸一奇啞然失笑起來,「我不是壞人,但你的行為讓我感覺自己好像狼外婆。」羅伯斯特根本不為所動,「我知道自己輸掉了賭局,我也沒有準備賴帳。按照賭約,這周的防守戰術就回到以前的模式。」
羅伯斯特根本不相信,滿臉狐疑地打量了陸一奇一番。
陸一奇只能進一步解釋道,「防守戰術就交給拉蒂默安排,等戰術會議的時候,一切就能真相大白了。」
比賽結束之後,老實說,陸一奇也曾經想過「如果」的可能,終場比分,距離「贏得勝利加上贏得賭注」的完美結果,就差那麼一點點,只是剛好卡在了節點上,那種遺憾與鬱悶的情緒終究還是揮之不去。
但終究,陸一奇還是接受了結果:願賭服輸。
看著依舊秉持懷疑態度的羅伯斯特,陸一奇也放棄了說服的打算,「一大清早,專門前來進攻組辦公室,你應該不是就為了表達一下意見而來的吧?」
經過提醒,羅伯斯特才注意到了自己的失態,因為太過氣憤而完全忘記了初衷,這讓他有些窘迫。
其實羅伯斯特是一個非常純粹的個性,不是天真也不是傻瓜,只是純粹,他完完全全專注在防守戰術的學習與演練之上,整個生活都是圍繞橄欖球展開,如同苦行僧一般,至於其他什麼職場社交什麼權術心機什麼勾心鬥角,全部都毫無關心——
這是來自陸一奇共事一年之後得出的結論,能夠讓陸一奇感嘆一句「苦行僧」,絕對不是那麼容易的事。
所以,陸一奇也沒有繼續打趣羅伯斯特,「那麼,到底是什麼事?」
羅伯斯特也沒有扭扭捏,「莫正在防守組辦公室等你。」
該來的還是來了。
「走吧。」陸一奇乾脆地說道。
羅伯斯特不敢相信,陸一奇如此簡單就妥協了。
陸一奇也沒有解釋,轉身就走了出去,「拉蒂默先生應該久等了,你確定沒有關係嗎?」這句話讓羅伯斯特快步追了上來,但依舊渾身警惕地與陸一奇保持著距離,就好像陸一奇是什麼傳染病源一樣。
推開防守組辦公室的房間門,窗簾拉上、燈光關閉,只有投影儀的藍色微光打向正前方的投影幕布。
陸一奇腦海里的第一反應就是,這是私人審訊室嗎?
「這一檔防守是怎麼回事?區域聯防已經卡住了所有位置,前線也施加了足夠壓力,但麥考伊的傳球根本沒有遭遇到任何挑戰,輕鬆找到了空檔,這到底是前線施壓不夠?還是二線防守沒有跟上節奏?」
黑暗之中,拉蒂默的聲音傳了過來,如同吸血鬼低語一般,沒有任何溫度,讓人不寒而慄。
陸一奇被嚇了一跳,但視線餘光隨即就看到羅伯斯特經過自己身後,順勢落座,他雖然還有疑問等待解答,但也沒有多問,徑直邁開腳步,在前排找了一個位置,「錄像回放看一看。」
然後,拉蒂默就開始播放比賽錄像了——
這是對陣長角牛隊的上半場,後半階段野貓隊的一次防守失誤。
「前線和二線的溝通出現斷檔。」陸一奇迅速找到了原因,「可以把紅外線給我嗎?」那是一把鐳射筆,如同逗弄貓咪的玩具,可以指點投影幕布的精準位置。
「你看,我們是區域聯防,這名外接手站在這裡,最開始屬於沃克的防守範圍,緊接著他朝著左側橫向移動。沃克只是隨意地跟著跑了兩步,沒有持續跟上,把外接手轉交給了相對應防守區域的安全衛。」
「但這裡溝通明顯出現問題,沃克的腳步停頓了下來,而應該鎮守這片防守區域的歐文沒有及時貼上去;察覺到防守區域出現漏洞之後,沃克又重新追了上去,卻與摩爾的防守區域交錯,這導致沃克的防守區域出現了空檔。」
「這裡!」
「歐文也注意到了空檔,他也準備上前補防,但他始終沒有分辨清楚到底是區域防守還是對位防守,上步速度沒有跟上,就是這一點點空檔,就被麥考伊抓住了——斯維德根本沒有遇到任何對抗就順利完成接球。」
眼花繚亂的線路分析,直白而清晰地將整個防守完成拆分。從賽後錄像回放展開分析,這一點並不困難;但置身於瞬息萬變的比賽里,卻沒有那麼容易。
「所以,下一檔防守,你讓沃克的站位壓上,二線防守區域劃分更加明確,是這樣嗎?但這樣不是讓二線防守更加薄弱嗎?沒有線衛的幫助。」提問的是羅伯斯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