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龍你既然是西行大人的護衛，那麼想必一定也是知道兩百年前的那段傳聞吧，曾經有位美麗的女子，朝中有五位大人為她傾慕，卻無一人得到那女子的芳心，而那五位之一的便是——」
「右大臣，藤原不比等......」
「果然，阿龍你是聽過這故事的。」阿禮微笑點頭，對於武也知道這些事情她並不奇怪，畢竟那座西行宅，曾經就是藤原家的府邸。
於是她又接著問道：「那你知道嗎，這些傳聞里，哪一些是風聞的，那些又是真實的呢？」
「這個嘛......」
要說起那段往事，恐怕沒有人會比武也更加了解，因為他可是當事人之一
「全部......吧？」武也遲疑地回答道，不管是輝夜姬的美麗動人，還是為她傾慕的藤原不比等，這一切貌似都是真的。
「確實，」阿禮收起笑容，臉色浮現出追憶的神色：「那女子名為輝夜姬，她的美麗人們口口相傳，哪怕不是不曾與之會面的我都深深地為之好奇，那五位大人恐怕是真的做了她的裙下之臣。」
「恐怕？什麼意思？」武也微微皺眉，聽阿禮的意思，貌似這其中還有著什麼被隱藏的部分不成？
「都是過去的事情了，不過既然武也你問起了，告訴你也無妨。」
阿禮整理了一下思緒，說起了她所知道的一切：「輝夜姬雖然美麗，但終究是伐竹之翁的女兒，不管她的容貌如何出眾，阿龍大人你真的認為，會有五位身居高位的大人放下身段不顧一切去追求她嗎？」
武也微微一怔，大致已經猜到了阿禮要說的，語氣淡淡地道：「確實如你所說，這很不合理。」
「那五位大人無一不是當朝舉足輕重的人物，他們會放下身段去追求輝夜姬，最根本的原因是，這是天子陛下的御令，」阿禮深吸一口氣，緩緩地道出了最秘密的部分：「輝夜姬擁有製造長生不死藥的秘方。」
蓬萊之藥......
武也不動聲色地沉下心思，面上卻不顯，只是簡單地附和道：「所以，那五位大人是為了不死藥才去追求輝夜姬的？」
「是的，明面上是追求，實際上是為了監督她製造出長生不死藥，可惜人算不如天算，」阿禮苦笑：「沒想到這一切居然都是輝夜姬的謊言。」
「謊言？」
「是的，根本沒有什麼不死藥，輝夜姬失蹤了，京都郊外的那一場大火徹底激怒了天子大人，可被輝夜姬用美貌迷惑的五位大人，他們到最後仍然在為逃匿的輝夜姬開脫。」
阿禮仰起頭，清冷的月色下，她的語氣悲涼十分：「除卻最後選擇避世山中的藤原大人之外，剩餘的四位大人全都遭到天子大人的貶斥，結局或死或流放，身後的家族亦是隨之沒落。」
「是這樣啊。」武也低頭悵然一嘆，雖說和藤原不比等的相處僅僅不過幾日光景，可他畢竟是妹紅的父親，最後有那般結局，確實讓人唏噓。
武也抬起頭地看著阿禮：「阿禮，那你之前說的所犯下的罪，該不會就是——」
「沒錯，」雖然是一段不堪回首的往事，可阿禮卻露出釋然的笑容：「作為皇族的舍人，我的是使命就是擔任五位大人和天子陛下的中間人，也就是說，這個秘密除了他們五人，我是最後的知情人。」
「原來如此，所以你才會被問罪啊。」
「是的，天子陛下不能容許他的英明受到玷污，所以不死藥也好，被輝夜姬欺騙也好，都要有人替他把這些污點擔上，那五位大人是如此，我亦是如此。」
阿禮的臉上先是露出惆悵的表情，旋即便又散去：「幸好有紫大人的援手，我才能活下來，稗田家才能夠保全。」
「那你們還真是有緣分啊。」
武也不知道該露出什麼樣的表情才好，阿禮的遭遇恐怕也有自己的一分鍋，可反過來想，若不是自己弄出什麼「大陸歸來的智者」身份，八雲紫恐怕也不會來京都。
那這到底算是自己坑了阿禮一把，還是自己救了阿禮一命呢？
「說來，似乎也是從那個時候開始吧，人類和妖怪的矛盾就變得不可調和了。」
阿禮忽然間的一句感嘆讓武也一愣：「什麼意思？」
「唔？啊，抱歉，是我沒有說清楚，」阿禮歉意一笑，然後道：「其實在輝夜姬離去的那一天夜晚，雖不是在京都之中，但卻是極近郊外，爆發了驚人的戰鬥。」
戰鬥——難道說......？
武也眉頭一皺，剛才阿禮的話提到一場大火，雖然沒有直接證據，但八九不離十，應該就是妹紅和輝夜戰鬥的痕跡。
沒有發現武也的異常，阿禮繼續說道：「那場大戰之後，京都的陰陽師在那戰場附近發現了極其濃郁的妖氣，想必那一定是大妖怪出沒的痕跡。」
「......」
「大妖怪在京都出沒，再聯繫到輝夜姬的失蹤，還有不死藥的騙局，這些事情讓京都里的大人物們，真正開始正視起妖怪的威脅，『那並不是鄉下的野獸，而是可以危害吾等的猛毒』——當時有人提出了這樣的看法。」
武也忽然覺得腦子有些疼：「等等，阿禮，難道之前沒有妖怪在京都出現過嗎？」
「那倒不是，只不過那麼明目張胆的沒有，肆無忌憚的釋放妖力，而且居然還張狂到在京都郊外大打出手，甚至還波及到了京都，對人類而言這種目中無人的狂妄根本就是在挑釁。」
「......」
「而且不止是人類，當時妖怪對於這些事情也是有所了解的，可能她們並不知道輝夜姬的故事，但卻能夠聞到京都上空久久沒有散去強大妖氣。」
談笑間，阿禮又搬出了一則驚人的事實：「聽紫大人說，當時鬼族會選擇進攻京都，一方面固然是因為領地的不足，還有一方面則是有一些鬼被京都爆發的戰鬥所吸引。」
「不，不會吧......？」武也的臉色有些不太好。
「『就連無名小卒也能無懼京都的人類，為何吾等要止步不前？』——聽紫大人說，當時不少的鬼族都有這樣的想法。」
阿禮說著，也是忍不住嘆息：「雖然人類和妖怪的矛盾從來就不可調和，但能夠在短短百年之間惡化到這個程度，京都的那場戰鬥作用可不小，那大概是一切的導火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