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靜是亡者的世界中最為常見的色調,在彼岸幾乎很難看到熱鬧的景象,三途河不僅是作為隔絕了生與死的邊界,還帶走了死者生前所有的留戀與欲望。
但是今天,那籠罩著審判廳的巨大術式卻不斷發出了引人注目的亮光,還記得上一次出現這樣的景象,還是在一千年前的那場大戰時。
反常的景象吸引了不少過路的死神不由自主地停下腳步。
「那個方向,莫非是四季大人?」
「現在是四季大人辦公的時候,應該是吧。」
「那不是很糟糕?難道是有人襲擊了是非曲折廳?」
「不,那不會吧,世界上哪有這樣的蠢貨,居然敢主動去招惹四季大人。」
「我們要去幫忙嗎?」
「......算了,四季大人的規矩你是清楚的,既然她沒有發出命令,那麼我們只要待命就好了。」
「了解。」
.....
叮——
清脆的聲響迴蕩在偌大的殿堂里,霍青娥手中的穿牆之鑿落到了地上,她本人也無力地倚靠在大殿的柱子上,嘴角的猩紅觸目驚心。
「咳咳.....」
面色有些蒼白的霍青娥發出了虛弱的輕咳,哪怕此刻的她是作為敵人,也不得不稱讚一句厲害。
「能夠在這麼短的時間內把實力提升到這個地步,看來你比我想像中的還要強。」
「你倒是和說的一模一樣,並不是很強。」
「呵呵.....」
喉嚨中發出苦澀的笑聲,霍青娥看著高高地坐在審判位上的四季映姬,哪怕自己全力攻擊,卻連對方的一根毫毛都沒能傷到。
「看來我要為自己的之前那不慎重的發言道歉了,現在的你,已經超過了那位月之都大賢者,在嫦娥和神綺各自無法外出的現在,你當之無愧是這片大地上最強的存在。」
「話說完了嗎?」
不管是奉承也好,事實也罷,對於霍青娥所說的東西,四季映姬沒有表現一絲的興趣,她的反應冷淡地可怕。
「每個人能夠犯錯的機會不多,因為沒有人會知道自己的下一個錯誤會不會就是最後。」
「我知道,這一次是我大意了,你比我想像中還要難對付。」
「不要怪我,只有永遠把你留在這裡,我才能放心。」
「原來如此,要殺了我嗎?正確的判斷。」
對於自己即將面臨的命運,霍青娥並沒有覺得多麼不合理,換個角度,她或許會做的比對方更絕。
四季映姬注視著她,淡淡道:「輪迴的時候,只有我們才能保留『前世』的記憶,但是那需要十分苛刻的條件,首先第一條便是要保證『死亡狀態』的穩定。」
「我知道,」霍青娥終於忍不住咳出了一口鮮血:「簡單來說,為了保證記憶的延續,我們每一次的死亡原因不能被改變,必須遵循最初的命運。」
「正是如此。」
四季映姬緩緩抬起右手,頓時周圍的遍布十道虛影發出了更為強烈的光芒:「雖然我並不知道你的死亡狀態到底是怎麼樣的,但一定不會是因為我,所以——」
「所以如果我死在了你的手上,那麼在輪迴的時候,我便會永遠失去那些記憶,哪怕到了下一個輪迴,我也不會再不會記起那些東西,而你,也就不用擔心你的秘密會因此泄露了。」
「.....不要怪我。」
「呵呵。」
霍青娥自嘲地笑著:「本以為是一隻落難的麻雀,誰知道卻是一頭蟄伏的猛虎,失算了,沒曾想我居然會重蹈神綺的覆轍。」
「神綺?」
「是啊,你不知道嗎,第一次月面戰爭,那個計劃最初就是就是神綺用來蠱惑八雲紫去刺殺嫦娥的陰謀。」
「月面戰爭......原來如此,是這麼回事啊,」四季映姬的臉色露出的恍然的神色:「所以八雲紫才會去發起那場看似毫無意義的戰爭,原來始作俑者是她啊。」
「不過真遺憾呢,神綺低估了月之都的戰力,同時也低估了八雲紫的能耐。」
說著,她忍不住譏諷道:「本想算計人家,卻被八雲紫反將一軍,不僅留了把柄,甚至白白搭上了一堆價值不菲的情報。」
「......我有個疑問。」
四季映姬遲疑一會後,問道:「神綺也不是第一次打嫦娥的主意了吧?」
「這是自然。」
「那麼,她也不會是第一次和八雲紫合作了吧?」
「當然。」
「可如果是這樣,為什麼她還會落入了對方的陷阱?」四季映姬不解地問道:「已經知道了『未來』的她,難道還會走錯同樣的路嗎?」
「因為她只能這麼做,神綺必須要知道月面的戰力,知道嫦娥的情況,所以她無論如何都必須對月之都出手。」
霍青娥發出了一聲無奈的嘆息:「當時的地面,除了妖怪賢者之外,沒有其他人有這份能力對月面出手,不管重複多少次,她都會和八雲紫合作,促成月面戰爭的發生。」
「是這樣啊,正因為知曉命運的軌跡,所以才會小心翼翼地不讓自己過度改變它嗎?這也可以說是一種悲哀吧。」
「閻王,這對你來說不也是一樣的嗎?嫦娥,神綺,還有你,未來的軌跡對你們來說實在太重要了,所以你們都不曾大刀闊斧地改變過它,這算是默認的遊戲規則嗎?」
「比起未知的恐懼來說,我寧願選擇重複的悲劇,說起來,我真的很好奇。」
四季映姬靜靜地盯著霍青娥,天空一樣澄清的藍瞳倒影著那固執的身影:「為什麼,你要這麼做?」
「你指什麼?」
「對於命運和未來的掌控,你也是有著同樣優勢的,為什麼要如此簡單地放棄它?就算你試圖去改變......不。」
餘光瞥見霍青娥的眼神,四季映姬忽然沉聲道:「未來的軌跡已經被改變了,就算我殺了你這個結果也不會改變,你已經提前下手了,在來到這裡之前,對吧?」
「是的,亞當......不,」霍青娥的嘴角彎起了一抹詭異的笑容:「高坂武也的命運已經被改變了,他提前知道了他不該知道的事情。」
「你到底......」
「假如少年想要吃蘋果,但如果他提前知道手中的蘋果其實是通向罪惡之淵的禁果,他還能下得去嘴嗎?」
那一刻,四季映姬在霍青娥的眼底看到了一似得逞的傲慢。
「不用那麼看我,我並沒有做什麼,硬要說的話,我只是讓我們全部人都站到同一起跑線上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