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憶隨著時間的流逝會變得模糊,好的,不好的,總會有被淡忘的一天,但有些事情,是無論如何也忘不得的。
八意永琳至今還記得,那一天,她曾經問過這樣的問題——
「嫦娥大人,大罪之器,到底是什麼?」
「唔.......怎麼說呢,準確來說,那是罪惡的本質完全暴露出來的樣子。」
說著,嫦娥托起手中的酒杯,把它轉交到了八意永琳的手中。
恭敬地接過杯子,八意永琳疑惑地問道:「這是?」
「這就是你所求的東西唷,製造蓬萊之藥所需的最後一味『藥材』,同時,也是大罪之器,暴食的大罪之器。」
「這就是,大罪之器嗎.......」
永琳細細的端詳起手中的酒杯,倒映著星輝之光的它發出了妖異的色彩,就連永琳這樣的修為都感到心中一股莫名的悸動被挑起。
「小心點哦,永琳。」
嫦娥的話把八意永琳入神的意識從杯子上拉了回來,她淡淡地笑著道:「罪惡是站在信仰的對立面的存在,也就是神明絕對意義上的天敵,不小心些的話,會墮落的哦。」
「墮落,嗎.......」
「每個大罪之器都有引人墮落的能力,它們會引發你們內心最深處的『罪』,」嫦娥瞥了眼身後的永琳,笑道:「如果永琳你被『玷污』的話,我可是會很傷心的。」
「『玷污』......這到底是?」
「大罪之器雖然是道具,但是各自都保留著特殊的『意識』,這樣說吧,在大部分情況下,那並不是你們在使用大罪之器,而是大罪之器在驅使你們,明白了嗎?」
「居然到了這個程度嗎.......」永琳深深地凝望著嫦娥的背影,忽然道:「那這樣說來,實際上並不存在可以真正『使用』大罪之器的人嗎?除了您之外。」
「不,例外總是有的,只是但願別讓你碰到。」
「那,如果大罪之器真的被人『使用』的話,會怎麼樣?」
「是呢,如果是那樣的話,」嫦娥沉吟片刻,道:「逃吧。」
「......」永琳目光一凝,沒有說話。
嫦娥默默嘆息一聲,繼續說道:「永琳,作為原初神明的你的確很強,敢說可以穩贏你的,包括我在內一隻手也算的過來,但是就算如此,在大罪之器面前,也不夠看。」
「大罪之器,真的有這樣的力量嗎?」永琳眉頭一皺,眼中似有不甘之色:「大罪之器,到底是什麼?」
「我不是說過了嗎?那是罪惡的本質,根源,最初的樣子,它是極致的『惡』,換言之也就是『善』最後的樣子,它可以是滋潤萬物的甘霖,也能是扭曲一切的漩渦,比如這個——」
嫦娥說著,伸出手指對著永琳手中的酒杯遙遙一點,霎時間杯中綻放出的妖異紫光便將整座宮殿覆蓋,頓時一股壓抑的感覺充斥在八意永琳的心間。
「大罪之器是要群體才能發揮真正作用的道具,但是也並不代表著它們各種就沒有作用。」
嫦娥輕輕勾動手指,這些泛濫的光芒又迅速收縮回到了杯中,八意永琳鬆了口氣的同時,猛然一驚,自己身上的靈力居然不知不覺消失了一小半!
八意永琳把求助的目光投向嫦娥,但她只是笑笑:「現在明白了嗎?這就是大罪之器,它們的強大就在於這種不合常理,扭曲世間的法則對它們而言就像玩一樣。」
「我的靈力被操縱了......不,那個瞬間我甚至以為是我在使用自己的靈力?」永琳警惕地盯著手中的酒杯,喃喃著:「這就是,使用大罪之器的代價嗎?」
「不......」永琳的目光越發凝重,眼底的恐懼也逐漸浮現:「應該說是被大罪之器『驅使』的代價嗎?」
「不是代價,而是規則。」
嫦娥的嘴角輕輕彎起,但是從中卻看不到笑意。
「使用大罪之器的人,不管是誰,最後都一定會被這份罪惡給吞噬,就算是我們也是一樣的。」
嫦娥笑容帶著深深的嘲諷,談到這些她的語氣居然還有些快意:「我們和常人的差別在於我們能夠保留最後的理智,以便於在被大罪之器拖入罪惡的深淵之前抽身。」
「如果,已經失去了理智的話,會怎麼樣?」
「誰知道呢,那些人的結局都很有意思哦,你要聽嗎?永琳。」
「.......」
嫦娥是八意永琳最為尊敬的人,但是有的時候她也讓永琳覺得很十分的可怕,如同懸與天際的深淵,仰望深淵遠比凝視它要可怕得多。
「就結果而言,大家都沒有好下場呢。」
嫦娥笑眯眯地掰起手指頭,一個個算了起來:「我記得的,一個瘋了,一個死了,一個把自己關起來永不見天日了,一個把自己丟進地獄最深處去了,哦,對了,還有。」
嫦娥指了指永琳手中的暴食的大罪之器說道:「你知道她,也就是這個大罪之器的上一任主人,去哪了嗎?」
「......不知道。」
「被吃掉了。」
嫦娥眼中閃動著異樣的光芒,一點一點地如同星屑,絕美但也冰涼。
「暴食的大罪之器,它的能力是吞噬活物,一切世間存在的活物它都可以吞噬,靈力,妖力,信仰之力,甚至是生命力。」
生命力三個字讓永琳微微一怔,隨即低沉問道:「......也就是說,它是依靠吞噬生命來增加力量的嗎?」
「不不不,你錯了,」嫦娥搖了搖頭,道:「不是生命,而是活著的東西,有價值的東西,也就是『美食』。」
望著沉默的永琳,嫦娥的眼神逐漸飄遠。
「以前,有這樣一個人,她沒有什麼特別的愛好,只是喜歡『美食』,從園子裡的蔬菜,到深山的野獸,都是她所喜愛的『美食』,她想活著的每一天都可以享用美食,你看,很單純的願望吧?」
「是嗎,單純嗎......」
「但是呢,美食雖多,但是總有吃盡的一天,她開始煩惱了,普通的美食已經無法滿足她的口味,於是她把目光放到了一些新奇之物上,比如,人類。」
聞言,永琳的眼帘垂地更低,嫦娥只是笑笑,因為她的故事還沒有講完。
「當然,也不只是人類,還有妖怪,甚至是天人,仙人,亦或是神明,她都沒有放過,這些『新奇之物』讓她覺得十分美味。」
「因為這些存在都十分的強大,所以儘管她有著諸多下屬僕從,但是很也都死傷殆盡了,於是她賦予了自己的下屬不死的能力。」
「失去了靈魂的,肉體也仍然要作為她的僕從,失去了肉體的,靈魂也要永遠為她而戰,靠著這支『不死』的軍團,她終於得償所願地享用到了世間的一切『美食』。」
「於是,問題又來了,人類,妖怪,神明,她雖然吃掉了所有她可以想到的美食,但卻又一次陷入了沒有美食的煩惱中,不過這個問題並沒有困擾她多久,因為很快她就又發現了新的『美食』。」
「那就是她自己。」
嫦娥的話音落下,八意永琳的表情終於有了明顯的變化,托著酒杯的手微微一緊,這一幕落在嫦娥的眼中,她的嘴角終於有了笑意。
「享用盡世間一切美食的這副身體,正是世間獨一無二的至高美食,所以在最後的最後,她把自己,吃掉了。」
「.......」
「吶,永琳,現在,你還想要問我,大罪之器是什麼嗎?」
「不,不用了,」八意永琳緩緩閉上了眼:「我已經知道,這到底是多麼危險的東西了。」
「那就好,所以,要記得我的話哦,不管是被大罪之器驅使的人,還是使用大罪之器的人,如果遇到他們的話,最好的解決的方法,就是逃跑哦,不然,你一定會後悔的。」
時光流轉,此刻,嫦娥的叮囑又一次在永琳的耳邊的響起,她又一次見到了來自大罪之器的那道不祥之光。
望著眼前已經鋪天蓋地把整個異空間填滿的紫色怨靈,永琳的眼中一抹同樣妖異的紅光在不停閃爍著。
「嫦娥大人,您說的對,我的確後悔了,不過就算如此,我也必須為了公主殿下而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