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者，傳道授業解惑也，所以，從明天開始，妹紅就是你的老師。」
不管怎麼糾結，武也最終還是決定無視一切按照最初的想法去做了，因為他退無可退。
膽大妄為是少年的心性，肆無忌憚的不良的天性，所以就算妹紅摁著武也的腦袋揍了十來次，她最後還是要去教小小妹紅。
只不過兩人雖然都同意了，但是小小妹紅卻有些不太情願。
「師傅大人，我真的要跟著她......學習嗎？」
妹紅一邊扯著武也的衣角，一邊低著頭搓著自己的衣角，磨磨嘰嘰才把一句完整的話說完，把妹紅氣得不輕。
「不識好歹！」妹紅兩隻眼睛都要開始噴火了，如果不是武也攔住，估計她現在就打算把小小妹紅紅燒之後吃掉。
「老子教你居然還敢嫌棄！」妹紅一點情面不給地扯著武也的衣領說道：「你以為你跟著他能學什麼？變魔術嗎？」
「唔......」
小小妹紅被嚇得不敢說話，她年齡太小明白不了太多東西，現在的她只知道面前的可怕大姐姐比她的師傅要厲害......在拳腳功夫上。
於是在她尊敬的師傅大人的悉心教導下，小小妹紅今天學會了第一課——
要懂得向黑惡勢力低頭。
儘管武也知道千百年後小小妹紅或許就會忘記這個道理，甚至還會成長得像現在的妹紅一樣，反過來鄙夷這個理論。
不過不管是丟人也好，沒出息也好，看著千年後和輝夜死磕的妹紅的樣子，武也真心覺得很有必要教導一下她太剛易折的道理。
雖然他覺得這八成沒有用。
對於十歲的小小妹紅來說，今天經歷的變化或許不算多，但也足夠耗盡她的精力。
小孩子已經早早睡去，留在院子外的吹風的也只有兩個大孩子，陰沉的夜看不到月亮，傍著寒意的冷風有些滲人。
上一個和自己這樣坐在走廊上發呆的還是靈夢來著，武也轉過頭看了看身邊的妹紅，似乎並沒有什麼不習慣的。
院子裡有不少藤原不比等收集的好酒，但是武也卻一滴不沾，這裡不是幻想鄉，他必須要遵守規則。
所以今晚妹紅是一個人喝酒，但好歹有個人在陪著她，所以這酒也不算是悶。
三兩盞下肚，妹紅忽然抬起頭，身上酒氣密布，但是眼神卻是清澈見底。
「你是故意的吧，武也？」
寧靜的夜像一面鏡子，喝酒發呆的兩人像是一幅畫，現在妹紅不想玩了，所以她打碎了鏡子撕掉了畫。
無光的夜下，妹紅浮躁的臉龐上多了幾分幽靜的默然，眸中婉轉的流光似乎想要武也重新認識一下面前的這個人。
不自然地停頓了片刻，武也淡淡地問道：「你在說什麼？」
「我不是笨蛋，」妹紅目不轉睛地盯著武也說道：「關於那個小鬼的事情，你絕對不是心血來潮吧？」
「彼此彼此吧，你不也是故意的嗎？」
武也沒有去看妹紅的眼睛，而是望著院子裡一株櫻花樹，落盡了花瓣的它只剩下光禿禿的枝幹，淒涼地有些可憐。
「這幾天，在學堂的時候，我總能聽見外面有奇怪的動靜，」武也彎下腰撿起一塊石子遞給妹紅然後笑道：「妖力真的很便利呢，我能夠清楚地知道外面有兩個人。」
「所以呢？」
「為什麼你要妨礙小小妹紅，學習那些知識不是一直都是你的願望嗎？」
「你似乎誤會了什麼，」妹紅冷冷地笑道：「她是他，我是我。」
「我知道，」武也點點頭，然後道：「但是現在又不知道了。」
因為萬寶槌的關係，兩人回到了奈良時代，竹取物語發生的時間點上，解決了生存的問題之後，妹紅想到了找輝夜麻煩，幫藤原不比等雪恥，可是武也呢？
武也對別人的家仇私怨沒有興趣，就算是對象是妹紅也一樣，他明白了自己所處的時代之後，第一件想做的就是見一見妹紅。
那個過去的妹紅。
但是這個想法被無限期推遲了，因為妹紅在妨礙他。
這個未來的妹紅。
早在武也見到小小妹紅之前，妹紅就見過她了。
武也不知道這個傢伙是怎麼想的，欺負自己有意思嗎？如果真的有個萬一，她真的覺得自己會什麼事情都沒有，可以置身事外嗎？
「你跟我說過，學習那些知識是為了引起藤原不比等的注意，這是你自己的想法。」
武也望著沉默的妹紅，低沉地說道：「但是，你卻試圖阻止這一切，過去到底是哪個傢伙教會了你這些，我們不知道，但是我們的出現，肯定會讓那個傢伙徹底消失在歷史上。」
「你想說什麼，武也？」
「你才是，你想做什麼？妹紅，你要改變歷史嗎？」
武也的語氣不自然地變得有些高亢，但卻蒼涼無比：「你想死嗎？」
「呵呵......」
妹紅笑了，笑得有些意味深長。
死這是個概念對於蓬萊人實在太過遙遠，遙遠到妹紅連想都不敢想，這些天她一直保持著與平時無異的樣子，但是心裡究竟是怎麼想的沒有人知道。
不過這些天武也逐漸察覺到了妹紅隱藏在平靜之下的瘋狂。
「你要報復的不是輝夜，你要幫助的也不是藤原不比等，你只是想改變那個孩子的人生。」
武也篤定地說道：「你想阻止那個孩子的悲劇，學習也好，老師也好，都是為了這個，為了保險，你還打算毀掉輝夜的蓬萊之藥對嗎？」
「......這不是很好嗎？」妹紅無奈地笑了，她大方地承認了這一切：「我也是為了那個小鬼好，她馬上就可以過上什麼都不用擔心的美好生活，所有的悲劇都不復存在。」
「即使作為代價被犧牲掉的是你自己？」
「我覺得這是個不錯的交易，不是嗎？武也？」
妹紅取下頭上的蝴蝶結，萬縷銀絲披將下來仿佛飛舞的流光，這一刻她笑容里那不曾有過的溫柔，殘忍到讓人睜不開眼。
「悲傷的過去會徹底被遺忘，難道你不想讓我這樣殘破不堪的人生也變得幸福起來嗎？」
「不想。」
武也果斷搖頭，盯著妹紅那亦真亦假的溫柔臉龐一字一頓地道：「我一點都不想。」
「真是自私呢，為了自己的幸福，你就打算這樣堂而皇之地犧牲掉別人的幸福嗎？」
「是的，我是自私的人，所以如果要用我的朋友的生命去換一個陌生人的幸福，我一定會阻止她。」
「就算這樣你的朋友會失去改變過去的悲傷的可能？」
「是的。」
「呵呵......」
妹紅的喉嚨里發出了怪異的笑聲，然後她毫無徵兆地一拳砸在武也的頭上，將他打倒在院子裡，接著慢慢地把自己的頭髮再度綁起來，頭也不回地揚長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