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廣寒宮......?」
這個看似陌生的詞彙流入八雲紫的腦海,她緊皺著眉頭仔細在回憶中搜尋了一番後,忽然一怔:
「是她?廣寒仙子.......嫦娥?!」
「你看起來很驚訝。」
永琳注視著八雲紫,似是不甚在意,可她的嘴角那抹若無若無的笑容卻又代表著她的內心也不是那樣淡然。
「居然是這樣啊......」
八雲紫自嘲般地一笑:
「咱去調查過所有和月亮有關的神明,但是卻唯獨略過這位廣寒仙子,因為她實在是......」
「太渺小了?」
永琳說出了八雲紫的心裡話,彎起的嘴角藏不住心中的笑意:
「真正的月之神明居然會屈身把自己藏在一個神話的角落裡,你沒有想到吧?」
「的確,你們這一手瞞天過海玩的漂亮,燈下黑啊。」
八雲紫眯起眼道:
「咱沒有想到她對地位如此不看重,居然會允許你們這些神明全部凌駕於她之上。」
「地位,你想說的是信仰才對吧?」
永琳的話中含著濃濃的諷意:
「那位大人才不需要這種東西,光憑她的存在還在我之上這點你就明白了,神話對她而言不比塵芥強多少。」
「呵呵,這還是真是符合『神明大人』的發言呢。」
八雲紫冷笑著收起試探的目光,沉吟間卻發現她們不知何時居然已經走到了階梯的盡頭。
「不用奇怪。」
環顧著漸漸變得廣闊的四周,永琳解釋道:
「這裡的空間和時間都是靜止的,能不能夠走到盡頭全看那位大人想不想見到我們。」
「看來你的面子還是挺大呢,永琳。」
「呵。」
對於八雲紫言不由衷的稱讚,永琳一笑置之。
復行數十步,一座孤零零的宮殿就浮現在了兩人之前,整座宮殿由潔白的玉石搭建而成,在星光之下透著淡淡的冰綠色,一股孤寂的氣息從中散發出。
宮殿整體涌動著一種不真實的感覺,似是存在於那裡,又像是並不存在於那裡,這種若隱若現的詭異感,八雲紫總覺得似曾相識。
宮殿的大門是敞開的,沒有守衛也沒有侍者,更為這座宮殿增添了幾分冰涼。
兩人走到宮殿的前方,永琳卻刻意慢了八雲紫半步,停在了她的後方,察覺到對方朝自己投來的疑惑和戒備的目光,她淡淡一笑:
「裡面有你所求的答案。」
「......咱以為你會阻止我。」
「阻止?為什麼?」
永琳輕輕搖了搖頭:
「在那位大人的面前,我們都是一樣的,既然那位大人願意見你,就讓我在此多等候一會又如何。」
「是嗎?」
不置可否地挑了挑眉頭,八雲紫沒有再推諉,一步踏上了廣寒宮的階梯,不一會便通過大門進入了宮殿。
永琳也不著急,就靜靜地站在台階之下等著,但她沒有刻意去計算時間,因為這是沒有意義的。
在廣寒宮中,時間和空間都是靜止的,一切發生的偶然都是必然,過去和未來交織在一起,看似平靜的眼前,其實充滿了扭曲和混亂。
之所以沒有意識到這一切,只是因為她們的心也早就亂了而已。
或許是一炷香的時間,或許是日落日升的距離,總之永琳再度把頭抬起來的時候,八雲紫已經從廣寒宮裡出來了。
兩人沒有說話,簡單用眼神交流了一番,永琳便踏上玉階走進宮殿,八雲紫則是站到了永琳原來的位置,望著這座宮殿不知道在想著什麼。
穿過宮殿的大門,廣寒宮內沒有外面看起來的那樣的寒意四布,反而意外地有些溫暖,只不過裡面的一切的布置都是冷色調的,這又在視覺上形成了一股冷意。
從宮殿的大門進入,腳下鋪著一條長長的地毯直到目光的盡頭,兩側空無一物的,除了幾根規則排列的,似是用來承重的玉柱之外什麼都沒有。
穿過這空蕩蕩的前殿,永琳終於在道路的盡頭,看到了「她」。
「嫦娥大人......」
隔著一簾輕紗,那位大人素衣白裙,側著身子立於此。
見到她的身影,永琳的眼中微微濕潤,她雙掌疊起置於額前,雙膝著地,整個身子都深深地跪伏在了地上:
「能夠再一次見到您,真是......太好了。」
「永琳。」
輕紗之後的女子——嫦娥轉過身,望著地上的永琳,良久後輕輕地道:
「真是好久不見了,已經四千年了吧?」
「是的......」
永琳抬起頭,語氣略顯悵然:
「已經四千年了。」
「都過去這麼久了,你還是這樣正經。」
嫦娥話里充滿了調笑的意味:
「一點都不有趣。」
「您說的正是......」
苦笑著直起上身,永琳就這麼跪坐在地上回話:
「嫦娥大人,您也一點都沒有變,還是這樣......風趣。」
「哈哈,是嗎?」
嫦娥的語氣上揚不少,其中的輕快與這冷寂的宮殿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在這裡呆了這麼久,多少也有點無聊了呢,永琳你來的正好,陪我聊聊天吧,今天久違地對外面的世界有點興趣呢。」
「您受苦了......!」
在聽到那句「在這裡呆了那麼久」的時候,永琳的頭又一次深深地垂下,她的表情里滿是懊悔和痛苦。
「你啊.......」
嫦娥有些無奈地搖了搖頭:
「我的事情,永琳你沒有任何責任,說到底你只是使者而已,現在的情況,是我自己選擇的。」
「......」
儘管知道嫦娥的話都是事實,但永琳眼中的悔恨卻沒有一絲一毫的減少,那段往事一度讓她無法回首,現在觸景生情也是在所難免。
在月之都,知道這第三位大賢者——嫦娥的真正面目的人,其實少之又少,除卻月夜見和八意永琳,幾乎就沒有其他人了。
就連永琳的弟子裡,也只有輝夜和豐姬對於「嫦娥」這個名字下隱藏的真實略知一二。
所以當年在賢者議會上,她聽到那些年輕又不知所謂的賢者居然提議要把製造出蓬萊之藥的嫦娥治罪,她是差點沒有笑出聲來。
永琳和月夜見都認為這不過是跳樑小丑的鬧劇罷了,可誰知道,當永琳到地面上把嫦娥迎回來的時候,她居然真的認同那些賢者定下的「罪責」,以廣寒宮為牢,把自己給關起來了。
這下她們兩人都傻眼了,儘管後來幾次永琳去見過嫦娥,知道了對方有著自己的考量,但她還是難免將嫦娥的遭遇歸結於自己的責任。
她和月夜見,還有那些賢者的裂痕也就是在那個時候埋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