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歡迎回來,紫大人......」
藍深深地低著腦袋,儘管語氣還保持著平淡,但是戰慄的身體已經出賣了她的內心,她已經很久沒有在自家的主人身上感受過這樣恐怖的氣勢了。
「嗯,咱回來了。」
那是與平時無異的語氣,紫身上的氣勢雖然像是在暴走般胡亂肆虐著,但是精神確實出奇的鎮定。
回到迷途之家的紫沒有像往常一樣懶散地癱在某個角落,而是反常地站在房間的中央對著空無一物的牆壁發呆。
見到這樣的紫,藍和橙也不敢僭越地先一步坐下,兩人大氣不敢喘地遠遠地站在紫的身後。
藍還好一些,她的本體畢竟是強大的妖獸九尾狐,就算紫的氣勢再強,她也能夠站得住,可是橙不一樣,她還太弱小,沒一會臉色就變得蒼白無比。
用手將自己搖搖欲墜的式神攬進懷中,藍皺著眉頭遲疑了一小會,才試著開口問道:
「發生什麼了嗎,紫大人?」
「嗯?」
紫似是不經意地轉身一瞥,那金色瞳孔中射出的光芒幾乎讓藍不敢直視,她只得把頭放得更低一些,用更加恭敬的態度去等待主人的發話。
詭異的沉默在主僕二人之間醞釀,紫眯起的眼瞳似是在思考著什麼,接著突兀地,她渾身的躁動的氣勢都在一聲輕笑之後歸於平靜,宛如鏡面般的湖水,倒影著別人的樣子,深不見底。
「藍。」
紫輕輕呼喊著式神的名字,但不知為何的,儘管紫的身上現在只剩下了好似日常的平淡,但卻讓藍越發地覺得恐懼。
就好像是暴風雨的前奏,裹著平靜外表的內心下藏著究竟是怎麼樣可怕的想法,只要一想到這點,藍就不寒而慄。
但是她終究是式神,因為害怕主人而不敢上前這樣的事情是絕對不被允許發生的。
藍拍拍懷中橙的腦袋,示意她離開,自己則是緩步走到紫的身側,小聲地道:
「紫大人。」
「我們出去一趟。」
紫說著便在身前的空間劃出一道裂縫,幽深的間隙大門緩緩打開,她先一步走了進去,藍眼眸微沉,沒有猶豫的也跟了上去。
儘管沒有說明目的,終點,以及出行的內容,藍也絕對不會出言質疑紫,作為優秀的式神,她知道什麼時候該做什麼樣的事情。
現在她只要老實地跟著紫就好了。
穿越沒有距離概念的間隙,藍發現周圍的天色突然間亮了起來,這明顯不是正常的,因為幻想鄉的時間在這時候應該晚上才對。
不過抬起頭的她立刻釋然了,陰沉的天空,沒有白天黑夜界限的世界,這裡,是冥界。
紫一言不發地在前方走著,藍也默默地跟在後面,眼神不時地打量附近的風景,她們所在的地方似乎是一座庭園,但是卻又不是紫常去的白玉樓,而是更小一些的地方。
藍疑惑間,突然察覺到了前方有生者的氣息。
「這還是真的稀客,八雲紫大人,八雲紫藍大人。」
蒼老的聲音和他的外表保一致,綠白相間的劍道袴也再沒有了當年的鋒利,那是一種散發遲暮的疲憊之態。
魂魄妖忌。
看著面前這位白玉樓的先任庭師,現在已經進入了生命最終階段的老人,藍微微蹙眉,她想不到紫特地來找他的理由。
「正式見面確實是久違了,妖忌。」
紫用老朋友間打招呼的方式喊出了魂魄妖忌的名字,同時輕輕對著身後的藍揮了揮手:
「藍,你在這裡等著。」
「是,紫大人。」
就算心中有疑慮也絕對不會表現出來,藍將那些不必要的好奇統統藏在了眼底。
紫和妖忌走進了房間裡,日式榻榻米的格局總是給人以一種平靜滯緩的錯覺,背對著妖忌保持著沉默,直至對方將房間的大門關上後,她才緩緩抬起一隻手。
那一瞬間,被隱藏在紫平靜外表下的暗流統統化作了暴走的妖力,眨眼間便將兩人吞噬進了滿是詭異瞳孔的間隙之中。
而門外的藍也只是察覺到內間強大的妖力波動一閃而逝,理智的她閉上眼保持著不聞不問,毫不知情的狀態。
間隙之中,妖忌未曾反抗便被恐怖的氣勢壓倒在地,察覺到身上如同灌鉛一般的沉重感和自己這突然間仿佛空空如也的肉體,他知道這是來自面前這位大人的傑作。
「在下有什麼地方得罪您了嗎?八雲紫大人?」
到底是白玉樓曾經的庭師,儘管自己的生死已經完全被對方掌控,妖忌仍舊保持著一貫的鎮定。
「得罪?不要說的這麼恐怖嘛。」
紫慵懶地靠在一張長長的甚至可以當做床來使用的椅子上,一手撐著垂下的臻首,嘴角掛著若有若無的笑容,語氣和這大張旗鼓的陣勢不同,出奇地冷靜。
「妖忌,我們認識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情了,咱只是想要和你談談。」
揮手間又是不知道玩弄了妖忌身上的某個境界,聽見對方痛苦的悶哼,紫笑眯眯地說道:
「只不過咱覺得用這樣的方式能夠更好地交談而已。」
「唔......」
被八雲紫操縱身體裡的境界,而且還是被極其惡劣玩弄,妖忌感覺自己原本所有的常識都被顛覆了,他現在甚至都無法操控身體,哪怕是一根手指。
「不用這麼擔心啦,妖忌。」
紫金色眼瞳中的暴虐一閃而逝,用小綿羊一樣人畜無害的聲音說道:
「咱只是想問一些事情而已。」
「......」
千年前的時候妖忌便不是八雲紫的對手,而且兩人之間還是他單方面被碾壓的差距,沒想到千年後他又一次感受到了這樣的滋味。
「一樣的無力嗎?」
自嘲嘆息著,魂魄妖忌深深地垂下眼帘:
「......您想問什麼?」
「一些過去的事情。」
紫的視線上抬,越過了妖忌落在了無盡的間隙深淵之中:
「妖忌,你還記得為什麼白玉樓會建立在冥界之中嗎?」
笑著,紫吐出的話語更加凝重。
「你還記得,西行妖下面埋葬的人,是誰嗎?」
說著,紫落下的目光更加鋒利。
「你還記,你曾經侍奉的主人,她的名字嗎?」
無言地沉默著,紫在等待妖忌的回答。
「......記得。」
「呵呵。」
聽著妖忌的回答,紫似是滿意地笑了,她慢慢地擺正身子,居高臨下地望著面前的半靈,嘴裡吐出了冰冷的回憶:
「能夠知道『她』的存在的人,只有把她葬在西行妖之下的你,還有......把她殺死的咱而已,對嗎?」
「......如您所說。」
「既然如此,那麼,妖忌,我希望你能告訴我——」
從椅子上站起,紫走到了妖忌的面前,一手抓起了他的頭髮,讓兩人的視線齊平,吐出的香蘭好似毒藥一般讓妖忌的臉色蒼白到極致。
眼中的殺意瘋狂流轉,紫盯著已經氣息殘落的妖忌,一字一頓地開口道:
「為什麼,武也會知道那個名字?」
帶著被血絲染紅的金色瞳孔,紫有些歇斯底里地質問道:
「為什麼,武也會知道幽幽子生前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