談話內容簡單而又枯燥。
總結來說......在我的要求下多姆泰夫先給我提供了些信息,他苦思冥想,支支吾吾了半天,只說了個地址和時間給我,不過總比沒有要好了。
至於我的部分,說來慚愧,我既沒有如實相告,也沒有編造個像樣的謊言。
沉默才是最好的偽證。
【線索和錯誤的線索,實際上都是線索】
德爾塔還在世的時候,有一年我突然開始沉迷於偵探小說,只粗略的記得有一本書里有這樣的台詞,作者據說是我的同齡人,裡面的偵探每次識破犯人的謊言時,都會叼著菸斗,呼哧呼哧火車似的往外吐著氣,壓低帽檐,抖抖披風,手用力一指,隨後很酷的丟下一句:
''【線索和錯誤的線索,實際上都是線索】''
隨後只見犯人跪倒在地,眼神驚訝,眼淚旋即湧出,開始慢慢的講述愛恨情仇的狗血故事,一番煽情之後,最終釋懷,露出慘澹且悲哀的一抹微笑,自己快樂的上天去了。
現在一看,簡直傻逼。
說是愛恨情仇,實際上罪惡的誕生只是因為''仇恨''二字而非''愛情'',那些''因愛生恨''的變態小故事,只是為了滿足少男少女對愛到深處,愛到瘋狂的幻想罷了......說的實在點,就只是仇恨,割裂的仇恨。
構成愛情的那些因素的的確確存在:
性 愛,友誼,依賴症,自我麻痹,自我陶醉。
不過這些的組合物,只是個不那麼美好的幻想罷了。
哎呦呦,不小心扯遠了。
總之,小說只是給小屁孩看的,那句話倒是很有道理,也是我的座右銘啦......
不過要像小說主角那種被動觸發出的台詞,我卻還是不知道說什麼。
''抱歉。''?
太老套。
''去死吧!''
太腦癱。
''我是正義的化身!''
不不不,怎麼看都不是吧。
煩死了,到時候再看吧。
那之後,多姆泰夫還嘗試著和我軟磨硬泡,可惜最後通通失敗了,雖然不知道這樣把【撒爾】的啟示者給攆走會不會有什麼危險,但思來想去,還是這樣風險最小。
我也想過用【上帝卡牌】,可我不知道代價如何,也就不好貿然出手了。
''明天凌晨3點,K街,飛天酒吧。'',我邊拿筆記錄,嘴裡一邊念叨著他給我的信息,說:''什麼鬼啊,叫我去蹦迪麼......?''
搞不懂。
我微微嘆氣,心想:
今天也就這麼不明不白的結束了啊。
看了看時間,我決定小憩一會。
一月六日,凌晨兩點:
''啊啊,幾乎沒怎麼睡.......'',我揉了揉眼睛,從床上爬起。
本身時間就夠少了,更別說還有多姆泰夫那檔子破事,讓我寢食難安,夜不能寐。
原定的是兩點半的鬧鐘,但沒想到自己兩點就爬起來了,窗外時不時有鳥類的長鳴,夏季螽斯類昆蟲翅膀振動發出的脆哨以及不知什麼東西匆匆落地的''啪嗒啪嗒''。
自從【上帝卡牌】出現的那一天起,我的黑眼圈幾乎是肉眼可見的與日俱增,一夜夜的失眠在眼窩下方用疲倦深深地鑿出灰黑的凹痕,只要我不說自己其實也才快三十歲,還是二字打頭,恐怕不少人會以為我將近四十大關了吧?無論是心理,身體,我都日漸憔悴,以十分明顯的趨勢下滑著,宛如春日盛放的迎春花,會在之後的歲月里不可逆轉,毫無懸念的凋零,腐爛。
獨自抽了不少煙,一個個被咬的歪七扭八的菸頭在菸灰缸中佇立著,像是墳場中一座座墳墓......生命的墳墓。我也不明白自己此刻究竟在思考什麼,當然,我也不樂意思考這個無聊的問題。
不停的發泄式的吸著煙,煙霧占滿了整個房間,灰濛濛的,遮擋住昏暗的視線和炙熱的希望。
半小時後,鬧鐘響起,我才算從這假睡的狀態中離開,不管亂糟糟的雞窩頭,只是粗魯的梳了梳,紮上辮子,隨便穿了套衣服,戴上面具,帶好刀槍,出門去了。
凌晨的街道寥無人煙,偶爾會見到幾個手拿注射器或是酒瓶,走路搖搖晃晃,嘴巴都無法好好閉上的人,他們要麼孤苦伶仃的依靠在飛蟲環繞的路燈下,躺在自己用酸臭嘔吐物澆築成的王座上,不斷的說著胡話;要麼左擁右抱,肥頭大耳的男人伸著舌頭在旁邊女人臉上舔來舔去,舔到嘴唇時又開始''嘎嘎嘎''的笑起來,一手突然不安分的全身上下的移動著,一個不注意,躁動的舌尖像個離弦的飛箭,''咻''的一下鑽到對方口腔里,嗯嗯啊啊中只見對方有些不好意思的半推半就,最後也不再矜持的放蕩起來,忘情的擁抱在一起,口腔內起起又伏伏,不用想也知道裡面到底是什麼樣子......
嘁。
他到底是用來釋放欲望的妓女牛郎,還是用來展示爆發般愛意的青梅竹馬,男才女貌,和睦夫妻。對我這樣的車上叼著煙的臭喪B來說,這全部都不重要,他們背後有著多麼波濤洶湧的故事,有著多麼分分合合的機緣巧合還是狗血淋頭的三角戀情,我灰暗的眼睛裡,所見到的,只是一個褲子挺起的雄性和被撫摸著的雄性......我不會過多思考,他們的臉對我來說也只是抽象到無法形容的五官,只要加以想像,腦海里就會浮現出一張五官模糊成被手蹭到的顏料般的肉片,如同一張張藝術家製作失敗的面具,一幅幅加載失敗後被扯下的臉皮......世界上大多數事物都是如此吧?對於別人或許是重要的道具,一串程序中設定好的絕佳代碼;對自己來說,它大概只是個遊戲設計者本就不準備加載出來的物品,它的內在外在,表象實質,構成它和被它構成的一切,都他媽的只是一張120像素的貼圖。
僅此而已。
這樣的夜晚,讓我有點想起北美洲的索羅科特,都是充斥著糜爛的消化物,可悲的欲望,瘋狂的惡意。
多姆泰夫給的地址並不遠,所以即使我慢悠悠的行駛,還是在兩點四十幾就趕到了那......
很偏僻。
雖然按照導航走起來並不難,但是來這地方的路彎彎繞繞的實在嚇人,我幾乎都無法完整的踩下一腳油門,反倒是方向盤轉的跟個陀螺似的。
而且這地方......會不會太破了?
與周圍一排的現代化門店相比,這個點就像是......額......
像是個穿著嘻哈潮牌,嘴裡哼著當下流行歌曲的90歲老頭。
破舊的木板房,裡面霓虹燈光四射,輻射爆炸狀的向外擴散出去,音樂的鼓點聲讓我全身的血液都為之顫抖,地面在戰慄,烈性炸藥似的迪斯科加熱著周圍的空氣直至沸騰,膨脹的氣體四散逃逸,差點讓整個木屋的木板都脫離螺絲的限制,隨著聲浪衝出來。
我調整了一下面具,確保身份萬無一失後,慢慢走上前去,打開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