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 章 南美

  在羅曼羅蘭的哀求中,魎千處理掉了戴安的屍體。

  我們又一次上路了。

  現在是凌晨三四點,正處在太陽露頭的前一小會,空氣最為寒冷,裡面充滿著濕漉漉的泥土與青草味,所有東西上都附著著一層白白的霜————

  包括我的車玻璃。

  操。

  在幾乎沒有路燈的高速上,我驅車趕路,遠光燈打到柏油路上,反射回來的光線弄得我眼睛生疼。

  不只是身體,我的內心也早已疲憊了。

  誰來赦免我的罪......?

  耶穌麼?

  他就在我邊上啊,彌賽亞的赦免,倒不如說認證了我的罪惡。

  以往人類可以通過禱告和懺悔來磨平心中的自責,但現在———當神真正出現在人的眼前時:

  我不禁想問,是神明定義正義,還是正義定義人眼中的神明?

  這感覺就像自己對著神父祈禱了半輩子後,突然發現擋布後面的不是和藹可親,脖子上掛著十字架的老爺子,而是個正在滿臉胡茬,身材臃腫,抽著煙的猥瑣大伯。

  說的低俗點,就是異性戀有一天忽然得知自己最喜歡的色情明星是同性。

  不由得噁心。

  打了個哈欠,我伸手想放電台,來回換了幾個後發現全是''沙沙沙''的噪聲,反叫我更睏倦了。

  夜晚的好處就是得到在道路上隨心所欲的權利————我堂而皇之的在高架橋上停車,掏出手機,放了一首很老的歌:

  《California Dreamin'》

  (《加州之夢》)

  在克吉利爾建立之前,腳下的土地貌似叫做USA,加州貌似是其中的一塊地區。

  我此時在北美洲的最下部,離原本的加利福尼亞已經越來越遠了。

  還真好笑呢,一邊逃離那裡,一邊又聽著嚮往那裡的歌。

  隨著前奏自由中略帶些倉皇的吉他響起,鼓聲、略顯滄桑的男聲、與夾雜著的女性合聲緊跟其後————

  ''All the leaves are brown,

  (樹葉枯萎泛黃,)

  And the sky is grey,

  (天空灑滿陰霾,)

  I've been for a walk,

  (我散了散步,)

  On a winter's day,

  (在一個冬天的日子裡,)

  I'd be safe and warm,

  (我會溫暖平安,)

  If I was in L.A.

  (只要這裡是洛杉磯,)

  California dreaming,

  (加州的夢,)

  On such a winter's day,

  (在這樣一個冬天的日子裡升起。)''

  合聲戛然而止,沒去過多久卻再次響起:

  ''Stopped into a church,

  (到達了教堂,)

  I passed along the way,

  (走過了小路,)

  Well, I got down on my knees,

  (我跪在了地上,)

  And I pretend to pray,

  (假裝了祈禱,)

  You know the preacher likes the cold,

  (只因牧師喜歡寒冷,)

  He knows I'm gonna stay,

  (他知道我將留下,)

  California dreaming,

  (加州的夢,)

  On such a winter's day———

  (在一個這樣的冬天的日子裡升起。)''

  笛聲飄揚,隨心所欲而自然婉轉,不像殿堂那樣高雅,不像鄉村那樣粗獷,更像是一條深秋的小路,微風吹過後葉子在空中旋轉,敲打拍擊著彼此,艷麗的太陽實像在它們交叉產生的空洞中穿梭不停,如同火星,出現、消失、再出現。

  莫名其妙的,這個歌詞和我的現狀在某些方面還有些相似

  ''呦呵,這歌兒夠老哈!品味還行呀。'',後做的魎千身影一虛,下一秒出現在副駕駛位上。

  ''哦。''

  ''怎麼了?興致不高啊。'',他放鬆的往後一靠,舒服的呼出一口氣,說道。

  真好意思問。

  經過那種事情,誰的興致高得起來?

  我眼上掛著兩圈厚黑眼圈,面無表情,死氣沉沉:

  ''是啊。這種問題還要問我?''

  魎千輕蔑一笑:

  ''因為那家人?''

  ''既然知道就別問。'',我半趴在方向盤上,快要睡過去:''困的要死......煩煩人煩人煩人......''

  ''吼?真的呀。那有什麼的。無數個世界上有無限個你殺了無數個人,不差你這一個傢伙,如果你當了好人,自然會有人幫你當這個壞人,同樣,如果你當了好人,也會有人幫你做那個壞人。'',他很是無所謂,坐姿囂張至極,不知從哪遞給我一支點燃的香菸:''世界上沒有【對錯】,罪惡受到懲罰不是因為【錯誤】,而是因為宇宙需要平衡罪惡帶來的影響。善良收到表彰也不是因為【正確】,不過是宇宙再平復善良之人的損失。

  所以啊......阿茲拉爾,這些都是無所謂的......只有捨去了在里世界中的是非觀,才得以超脫,變成為神呀。''

  ''呼———哈—————'',我打開窗戶,彈掉菸灰,長頭髮在風中不住的搖擺,就像海嘯中的水草:''那是你們神的價值觀,我接受不了。''

  彌賽亞的臉在燈光的映照下時明時暗,難免有一種難以言喻的威壓感和神秘感,讓我根本猜不透他究竟在想些什麼,反觀我則是赤裸的暴露在他面前,沒有一點隱藏的餘地,這種感覺宛如洗澡時突然闖入一個西裝革履,打著領帶,帶著名表,臉上是口罩墨鏡,頭髮油光鋥鋥,皮鞋光滑到發亮神秘人,什麼都不做,只是死死盯著一絲不掛的你一般,如此野蠻與文明的對撞,我心裡實在是變扭。:

  ''沒關係沒關係!再有更多人因你而死後,你就會逐漸明白了畢竟心急吃不了熱豆腐嘛..... ''

  路過一個寫著【South America ahead(前方南美洲)】牌子後,天空已經過渡成牙黃色,雲也大概有了輪廓,似卡普奇諾上的泡沫;光暈一次次模糊的擦在灰濛濛的畫布上,時不時飛過孤雁。

  前方就正式是南美——【憤怒】的地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