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茲拉爾!你這些年死哪去了?」
「衣服蠻帥的嘛,給我穿穿唄!」
「你怎麼忽然回來了?傑夫,你找著的嗎?」
「看起來混得不錯嘛!」
四周的人三言兩語,我根本無法回答,只好默不作聲的笑著,內心卻多了一絲絲家的感覺。
「去我家坐坐吧!」,傑夫單手插兜,點上一支煙,只是叼在嘴中:「外面也太冷了些...」
也是,這些人大都穿著拖鞋便沖了出來,臉上沒什麼表情,但小腿已經控制不住的顫抖。
看不出來,這小子什麼時候這麼會來事了。
老人般顫顫巍巍的燈光下,一群糙漢一個挨著一個,傑夫和他們說說笑笑,還真是親近啊。
獨自站在門口,寒流一波一波撲在我的後背,刻意與他們保持了一些距離,一雙死魚眼看著他們彼此靠在一起,像是以前一樣,一種無法言說的孤寂感纏繞全身。
雖說貧民窟里堆著不少底層人,然而我熟悉的正常人也就這頭二十個了,其餘的幾乎都是些性格古怪,難以交流的人,畢竟一生都待在這樣的臭下水道里,哪有那麼多人能一直保持樂觀。
眼前的場景溫馨質樸,但相比地上城——
這裡才是真正的地獄。
聽著他們一如既往低俗庸趣的聊天內容,無外乎是女人,菸酒,麻將撲克這類。
我心中無奈,也只好由我開口了。
看準一個沉默的瞬間,我嚴肅打斷道:「說下我們這趟過來的目的吧。」
眾人轉過頭來,表情呆滯的盯著我。
「目的?不是來買煙的嗎?」,傑夫一臉傻樣,愣愣的說。
我順手將手中的菸頭向傑夫扔去,準確無誤的砸在他的頭頂,看似憤怒卻極其尷尬的喊道:
「你閉嘴!那只是一部分......」
「嗨,什麼啊,就買煙啊!」,邊上的卡吉特起鬨道。
一陣歡笑,我閉上眼睛,摸了摸口袋找出根煙,剛剛沒怎麼注意,內容物都撒出來了。
伴隨著一團煙霧從我的鼻腔穿出來,大家也安靜了不少:
「那你說說?什麼事情?」,卡吉特笑著說。
「新聞,你們沒看麼?」,我略感到有些奇怪,這裡的人就算再怎麼不發達,也不至於與世隔絕,這麼大的事情,還能笑出來。
面前一個半邊寸頭半邊長發的女生回答道:「新聞......看了呀,就為了那個?」
上下打量一番,這傢伙我居然沒見過,年齡也不算太大,可能是本來哪家的嬰兒或者新來的吧,穿的衣服全是破洞,裡面焦黑色的皮膚一覽無餘。
「喂喂喂,幹嘛色狼!」,那女孩捂住胸口,惱怒道。
「別誤會,只是因為不認識你罷了。」,我手指向她的頭,深吸一口煙,冷冷地說:「你也沒什麼地方能讓我起色心。哦,順帶一提,我喜歡丸子頭。」
「你!」,她從位子上一臉鄙夷的站起來,怒吼道:「噁心————!」
說罷,她走上前來,狠狠地賞了我一個巴掌。
「簡埃爾!你!」,角落一個老頭站起來,怒氣沖沖道:「你回來!」
看著少女的背影,我有些惆悵的說:「阿,簡埃爾......」
「怎麼?」,她回頭瞪了我一眼。
我沒什麼動作,只是呆在原地:「沒什麼,想起我過去一個朋友。」
房間裡瞬間安靜不少,只有她一人喋喋不休:
「哎呦呦,你還裝深沉了,誰啊?說來聽聽。」
「如果你不認識我,你也不會認識她的。」,我跟在她後面,往人群中央走去:「現在有重要的事情,沒有時間和你BB。」
不給她回罵的機會,我緊接著說:
「新聞里的內容,你們都沒什麼看法嗎?」
「能有什麼看法。」,簡埃爾一下倒在自己的座位上,翹起二郎腿,沖道:「沒有看法。」
「現在在場的人里有人身上有或知道貧民窟其他人的身上有卡牌麼?」,我完全不理會她。
大家面面相覷,搖了搖頭。
令我極度興奮是那個笨蛋傑夫也跟著搖搖頭——
沒想到這小子還是個專業演員。不過他難得聰明一把,既然沒有暴露的威脅,既然這樣,我也沒有藏著掖著的必要了。
看著撥浪鼓般的眾人,我直接尖銳的攤牌道:「那麼所有人都會有被殺的可能性......」
「這他媽不是廢話嗎?」,簡埃爾愈發大聲。
我自然沒興趣和這麼個小孩計較, 畢竟我已經快是個三十歲的大叔了,雖然過去那些年少時的熱血沸騰仿佛就在昨天,但若是想要觸摸,就會發現只是幻影罷了。
「如果你知道的話,為什麼要和大家做的這麼近?」,我忽然奇怪道。
「這裡可是貧民窟,你衝上來把我殺了都無所謂。」,少女輕飄飄的說道:「在這種地方,無論外界如何,都沒有人會在乎。」
「......」,我點了點頭,什麼都沒說。
「倒是你這傢伙,和我們做得那麼近。」,她鄙夷的微笑著。
「我看起來很怕死嗎?」,我以相同的表情回擊。
嘴上這麼說,但其實還有一個重要的原因——
魎千的目的,觀察。
如果他的分身幾乎觀察不到什麼東西,那麼這個分身的存在又有什麼必要?
在權力的遊戲中,這些貧民窟的傢伙們只能看見世界破敗的那一小塊角落,真正能知道全局的,總是那些位高權重的人:無論是地上地下,都可以四通八達。
這些貧民是分身的可能性,簡直比吃麵包,連續100口都塞到同一個牙縫中的可能性還小。
「我想問的只有這麼多了」,我無精打采的拍拍手,準備離開。
雖然什麼有用的都沒問出來,但至少這些傢伙們現在大概率是安全的。
就算會發生那樣的事情——
我帶著傑夫一前一後走到門口後,眾人紛紛揮手道別。
車中,傑夫看著我有些寂寞的背影,問道:
「怎麼?想回去了?」
「沒。」,我癱坐在凳子上:「很困罷了。」
「哦,你要說的東西沒說完呢。」,傑夫睜大眼睛:「給我點建議吧哥們!」
「關於世界麼......」,我默然開口,淡淡地說:「明天。」
「最晚明天,」
「克吉利爾會徹底分裂。世界中的所有人類將會分成4種人。」
「1:擁有卡牌並且公之於眾的。」
「2:擁有卡牌並且不讓人知道的。」
「3:沒有卡牌但是撒謊稱自己有的。」
「最後一種:像我這樣不知道自己身份並且不願意做第三種人的傢伙們。」
「根據我的猜測來看,2是最為保險的。」
「如果選擇1,無論你願不願意,都會被人們推為領導人,被迫的南征北伐,無判斷的肆意屠殺,只是為了其中的一兩個分身;最後死於自己部下的叛變,因為你在成為統治者後,一定會擁有權力,但你權力的來源只是卡牌,所以一旦有人得到卡牌,就會風雨無阻的成為另一個新國家的領導人或直接頂替你。一旦有人覬覦這個權利,這權利就必然會丟失。至於失去權力的下場......你應該明白。但實際上,這些事情大概率不會發生——選擇1的傢伙和3沒有不同,只要選擇了1,你就會從瞬間跌落到3去。之後我會告訴你。」
「如果選擇3,面臨的處境將於1一樣,但選擇3的人一旦多了起來,你好好想想,權力不會憑空產生,一旦獨裁者過多,那麼獨裁者的權力就不足以獨裁了。那7個人的確有一次無敵的力量,但若是想證明自己才是7人中的一個,那7人也不會使用上帝卡牌,因為使用過後,自己的競爭力只會遠遠低於其他所有人————相較於不確定0或1,使用卡牌的蠢貨則會變成純粹的0。這樣一來,就沒有人可以分辨出1與3,真正的獨裁者的產生就會被延後。」
「也就是————卡牌實際上並沒有多大的作用,想要使用但付不起代價;想要用來威懾,但根本不能在不消耗它的基礎上證明它的真實性。」
傑夫若有所思的點點頭,我繼續道:
「所以一段時間內,卡牌並沒有任何用。」
「但只是一段時間而已。因為卡牌不能使用,所以一定會有莽夫建立暴力屬性的組織誕生,而他們,會靠殺人掠奪的方式來增加卡牌——這些卡牌,對外真實性則會大大提高。而那個時候,卡牌才真正有了殺人的能力。」
「不用暴力,只是借刀殺人。而這一階段會很快到來。在此期間,隱藏好除了同歸於盡完全沒用,卻會導致殺身之禍的卡牌,是個很聰明的決定,畢竟時間很短,只要不引人注目,靜悄悄的等待就好。」
「好深奧......」,傑夫眼珠轉來轉去,一臉不解:「聽你的吧!」
「你就不怕我是分身害你?」,我冷笑著。
「有什麼的,說了要將行為先合理化,」,他伸了個懶腰,得意洋洋的說:「我覺得啊,咱們的關係,無論怎麼合理都不能夠傷害我吧。」
「呵......」,我居然有些寬慰的笑了:「我說你啊......死得快可別怪我。」
「怎麼會呢。你還要說些什麼嗎?」
我思索片刻,啟動車子,問到:
「都上來了,要去我家住一晚嗎?德爾塔有件東西,我需要問你一下。」
「哈哈,就這個?行啦。」,傑夫漫不經心的閉上眼睛:「你不是基佬就行。」
「你還挺潔身自好啊,青樓里的老師教你的?」
他有些羞澀的笑了:「嘿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