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年後。
大周西南的一處山谷,幽若谷。
這裡植被茂盛,四季常青,有許多珍稀藥材。
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女肩上背著一個小背簍,邁著輕快的步伐走在山谷中。
她叫雲舒,是鬼醫雲奕塵在虎穴撿回來的孩子,也是他的關門弟子。
當年,雲奕塵到幽若谷採藥,無意中聽到嬰兒的啼哭聲,循聲找去,在一處老虎居住的山洞裡見到正在吃虎奶的嬰孩,旁邊還有一隻剛出生沒多久的小老虎。
本來,雲奕塵想將母虎殺死,救出嬰孩。
但見母虎與那嬰孩相處得很和諧,又擔心殺死母虎小虎無法存活,便沒有立刻動手。
之後,每隔一段時間,雲奕塵會過來確認一下嬰孩的情況。
一年後。
母虎開始教小虎狩獵。
這日,雲奕塵剛好看到她們三個分食一頭野鹿的情景。
彼時,頭髮長來遮住眼睛,渾身光溜溜的小「野人」用牙齒撕下一塊血淋淋的鹿肉,用力地嚼著,鮮血順著她的嘴角流淌下來。
見此情景,雲奕塵差點將早飯吐出來。
他開始反思,放任老虎餵養那個孩子是不是錯了。
第二天,雲奕塵帶著一包浸泡過麻藥的銀針來到了虎穴。
一年來,他已經摸清了白虎的生活規律。上午,她們「母子三人」一般不會外出。
隨著雲奕塵的靠近,白虎媽媽也感覺到了危險。她站起身,向洞外走來。
雲奕塵快速出手,「唰唰唰」數根銀針瞬間沒入白虎體內,她掙扎了一下,轟然倒地。
小白虎和小「野人」聽到聲音,呲著牙,警惕地看著四周,快速向母虎靠攏,同時發出「嗚嗚」的聲音。
似在問詢「媽媽,你怎麼了?」
「唰唰唰」又是幾道銀光閃過,小白虎與小「野人」也倒在了地上。
看著漸漸靠近的陌生人,母虎發出「嗚嗚」的聲音,似警告,似哀鳴。
「你們不用緊張,我只是想帶走這個孩子,她是人類!」雲奕塵一邊上前,一邊解釋著,也不知道它們能否聽懂。
他上前輕輕抱起面前的小女孩,將她糊在臉上打著結的頭髮向後理了理,露出了一張髒兮兮的小臉,兩隻水汪汪的大眼睛,寫滿憤怒與驚恐。
「孩子,你不用怕,我不會傷害你。」
似乎是感覺到了雲奕塵身上散發出來的善意,小「野人」的神情也緩和了幾分。
將白虎和虎仔身上的銀針取出後,留下還處在麻痹狀態的白虎母子,雲奕塵帶走了小「野人」,給她取名雲舒。
起初,雲舒還試著逃跑。
無奈之下,雲奕塵只能將她帶回師門禹州境內的無量山。
在雲奕塵的悉心照顧之下,雲舒身上的獸性一點點消失,慢慢成長為了一個正常孩子,會說會笑,會跑會跳,會哭會鬧,有時也會調皮搗蛋,成了無量山眾師伯師叔和師兄們的開心果。
直到雲舒四歲那年,雲奕塵無意中發現雲舒在與小鳥講話。
他好奇地問:「舒兒,你在與小鳥們說什麼呢?」
「師父,它們說後山來了一條大蟒蛇,前幾天吃了一頭野豬。我想讓它們帶我去看看。」雲舒晃著頭上兩個小揪揪,認真地回答。
後山有蟒蛇,雲奕塵昨日剛好聽掌門師兄提起過。他們這幾日就準備去把那條蟒蛇處理了,免得它傷害山中的弟子。
「後山很危險,你不能一個人去,聽到沒!」雲奕塵叮囑道。
雲舒乖巧地點點頭。
想到雲舒剛才的話,雲奕塵驚訝地問:「你能聽懂小鳥講話?」
雲舒點點頭,「是啊!」
雲奕塵俯下身,看著眼前的小丫頭,問:「你能聽懂其他動物講話嗎?」
雲舒點點頭:「雞婆婆、小兔子、蜜蜂、蝴蝶……講話我都可以聽懂。」
又觀察了一段時間,雲奕塵確認了雲舒的確具有異於常人的本領,那就是能與百獸溝通。
也難怪當年母虎不吃她,而是將她餵養大。
發現雲舒異於常人,怕被有心人發現,惹來禍端,雲奕塵告別了師兄弟和無量山一眾弟子,帶著年幼的雲舒又回到了幽若谷。
重回幽若谷,雲奕塵請人擴建了他當年為了採藥方便,臨時搭建的小木屋。
師徒二人在谷中一住就是十年。
如今,已經十四歲的雲舒對谷中的一草一木一蟲一鳥都很熟悉了。
遠遠看見雲舒的身影,三隻小麻雀快速飛了過來,圍著雲舒一陣嘰嘰喳喳。
「雲舒姐姐!」
「雲舒姐姐!」嘰嘰喳喳嘰嘰。
……
「停!停!你們三個,能不能一個一個說!什麼男子?」看著面前激動的鳥兒,雲舒無奈地說。
於是,三隻小鳥派了一隻為代表,嘰嘰喳喳地說起了山谷里的「外來客」。
聽了小麻雀的話,雲舒臉上的笑容瞬間消失,她快速向不遠處的小河跑去。
不遠處,數十丈高的峭壁上,一道潔白的瀑布傾瀉而下,飛濺的水花在河面形成一層薄薄的水霧,在陽光的照耀下折射出七彩的光環,非常漂亮。
然而,雲舒根本無暇欣賞美景。
在三隻麻雀的指引下,她很快來到了小河邊,看到了河水中昏迷的男子。
男子的頭枕在河邊的石灘上,長發胡亂地粘在臉上。
男子身著玉白色錦緞衣袍,胸口以下都浸泡在水中,水波一盪一盪地沖刷著他的身體,男子的外袍隨著水流上下浮動。
看到男子胸口輕輕起伏著,雲舒提著的心才放了下來。還好,人還活著。
雲舒上前將男子從水中拖到岸上,將三根手指放在男子的手腕上,凝神探著他的脈搏,風邪人體有些受涼,暫時沒有性命之憂。
但是這脈象與普通風寒脈象又有細微的差異,「咦?怎麼還有中毒之相!」不過毒素輕微不易察覺,暫時沒有性命之憂。
她又前前後後檢查了一番,男子身上沒有看到明顯的外傷,不然可能早就失血而亡了!
昏睡中的人身體重不便挪動。
雲舒低頭看了看自己的小身板和新置的衣裳,放棄了將人背回去的想法。
她從腰間中取出一個竹哨,放在口中一長兩短地吹了三聲。
尖銳的哨聲在山谷中反覆迴蕩了幾次,漸漸消散。
一刻鐘後,一頭通體雪白的成年白虎出現在了雲舒面前。
白虎對著雲舒叫了一聲:「吼,姑姑,你找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