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4章 當街逃竄

  聞炎愣了一秒才反應過來他在問什麼,扔掉菸頭踩熄,把手緩緩插入口袋,靠著牆道:「記不記得那天我送你回家說過什麼?」

  靳珩嗯了一聲:「記得。閱讀」

  聞炎說,以後他罩著自己……

  這個其實就是答案了,如果沒拿他當小弟,聞炎幹嘛罩著他,沒骨頭似的靠著牆,神態倨傲:「你的表現?勉勉強強合格吧。」

  靳珩笑了一下:「但我覺得你不缺小弟。」

  「確實不缺,」聞炎後知後覺的反應過來什麼,抬眼看向他,眉梢微微挑了挑,難辨情緒,「怎麼,不想當我小弟了?」

  聞炎想起靳珩的成績,又覺得不是什麼稀奇事,畢竟優等生少有跟混混玩在一起的,老師看不上他們這些打架逃課的不良少年,靳珩雖然表面上不顯,說不定心裡也看不起他們呢。

  這個認知讓聞炎無意識皺了皺眉頭,他站直身形,想把靳珩推開,然而卻被對方攥住了手,確切的說不是攥,而是緊扣。

  十根手指緊緊交握,掌心相貼,一個微涼,一個熾熱。

  靳珩向他確認著一個事實,聲音認真:「我說過,我跟著你。」

  聞炎很少和男生勾肩搭背,就更別提他媽的十指相扣了,他心頭莫名一慌,總覺得靳珩今天有點不對勁,用力想掙脫開,然而還沒來得及動作,肩頭就忽然一緊,被抵在了冷硬粗糙的水泥牆上。

  靳珩頓了頓,才繼續道:「但不是你想的那種跟。」

  聞炎心裡日了狗,他這輩子第一次被人壁咚:「那是哪種……」

  話音堪堪落下,他唇邊悄然覆上一片溫熱,眼前出現靳珩那張放大的臉,瞳孔驟縮,一時愣在了當場,腦子空白一片,如遭雷擊,人都傻了。

  這是一個輕柔的吻,不帶任何攻擊掠奪,就如同靳珩的外表般乾淨無害,唇貼著唇,除此之外沒有任何多餘的動作,不過須臾片刻就緩緩抽離開了,冷風湧入巷口,吹起他們的衣角,獵獵作響。

  靳珩低垂著眉眼,瞳仁漆黑明亮,膚色白淨,像一塊上好的水墨玉石,唇色卻又是淺淺的紅,他撐在聞炎身側,頎長的身形擋住了所有可以出逃的路,暗藏著幾分勢在必得,聲音低沉:「你……缺男朋友嗎?」

  不是小弟,是男朋友。

  那隻無害的綿羊似乎終於終於卸下偽裝,露出了裡面鋒利的爪牙,蠢蠢欲動。

  聞炎從來沒和任何人說過自己的性取向,聽見靳珩的話,生平第一次感到驚駭,他唇上還殘留著剛才靳珩蜻蜓點水般溫熱輕柔的觸感,陌生得令人害怕,腦子因為剛才那個突如其來的吻嗡一聲斷了弦,聚不起分毫理智,身形僵硬。

  靳珩……

  靳珩剛才親了他?

  他怎麼敢?!

  聞炎連呼吸都控制不住了,莫名覺得這個小巷逼仄到連空氣都稀薄起來,手在抖,聚不起分毫力氣,顯然慌的無所適從,只有靳珩身形不動,靜靜的站在他面前,擋住了巷口灌入的風,擋住了路燈傾灑下的餘光。

  他們似乎犯了什麼這個年紀不該犯的禁忌。

  只聽「砰」的一聲悶響,靳珩被推到了另一邊牆,他後退幾步,堪堪站穩身形,結果就見聞炎頭也不回的跑離了小巷,步伐慌亂,背影狼狽。

  靳珩站在原地沒動,抬眼注視著他離去的背影,片刻後才走出小巷,從陰影中緩緩現身,系統從夜幕中飛出,停留在靳珩肩頭上方:【你還是選了跟上輩子一樣的路……】

  不過很可惜,看樣子靳珩搞砸了。

  能把崇明的不良少年頭子嚇的落荒而逃,不得不說也算是一種本事。

  系統的語氣依舊帶著機械的生硬感,哪怕溫和可親,也是程序設定好的,像人工客服的聲音一樣,有一種不真切的禮貌。

  靳珩面無表情的轉頭,半晌後,聽不出情緒的出聲道:「你在幸災樂禍。」

  是肯定句,不是問句。

  系統撲棱著的翅膀短暫停了一瞬,然後繼續扇動:【一點點。】

  它足夠坦誠老實。

  「你高興的太早了,」靳珩踩過地上的水坑,垂眸的樣子很安靜,遮住了眼底的暗沉翻湧,一字一句低聲道,「他會重新回來的。」

  他會重新回來的,靳珩如此篤定……

  就像太陽從東邊升起,西邊落下,人們每一天都在經歷衰老,最後步步走向死亡,飛蛾奮不顧身的投向燈火,而聞炎最終也會留在他身邊,冥冥中遵循著命運的安排。

  上輩子如此,這輩子依舊如此,又或者,可以稱之為宿命。

  靳珩一步步往家中走去,用指尖摸了摸自己的下唇,過了許久才慢慢收回手,那種溫熱的觸感比他微涼的體溫要稍高一些,像是風雪中行走的人見到了一堆篝火,在旁邊待了許久,才後知後覺的察覺到溫暖。

  現在已經很晚了,附近的居民樓只有少數幾戶人家還亮著燈,靳珩走上樓,像往常一樣用鑰匙開門,然而待發現走廊堆積著的箱子像是被誰踢散了似的,歪七扭八,開門的動作不自覺停住了。

  天生的敏銳感讓他嗅到了一絲危險的氣息。

  系統說:【裡面沒有人。】

  靳珩看了它一眼,這才用鑰匙開門。

  這間屋子雖然沒什麼東西,但平時都擺放整齊,今天卻顯得有些亂了,拖鞋散落,抽屜半開,床單有褶皺,活脫脫進了賊的模樣。

  系統哇了一聲:【你家被偷了呀!】

  可能是第一次遇上這種事,它看起來就像個沒見過世面的鄉巴佬。

  靳珩檢查了一遍抽屜,繼而俯身看向床底,又看了眼被翻得亂糟糟的衣櫃,目光最後定格在地面的一個淺色腳印上,目光幽深的沉默許久,最後意味不明的冷笑道:「我家沒什麼可偷的。」

  他沒有再查找什麼,只是從抽屜里翻出一把老舊的鎖,把門從裡面栓的嚴嚴實實,仿佛夜深人靜時會有什麼不速之客闖進來,手背隱隱繃起了青筋。

  系統能感覺到靳珩平靜的表面下在強自壓抑著什麼,像是憤怒,又像是痛恨,與深入骨子裡的厭惡摻雜在一起,最後化作一種複雜難言的情緒。

  今夜註定無眠。

  翌日清早,當徐猛往學校走的時候,在路上碰見了聞炎,他一手拿著球,一手往他肩膀上拍了一下,頗為納悶:「哎,你今天怎麼來這麼早?」

  聞炎回頭,倒把徐猛嚇了一跳,只見他眼睛布滿血絲,兩個大黑眼圈,一看就知道晚上沒怎麼睡好,嘶了一聲:「你晚上做賊去了?」

  聞炎抓了抓凌亂的頭髮,看起來有些煩躁焦慮,皺眉低聲爆了一句粗口:「他奶奶的。」

  徐猛拋了拋手上的球:「他媽的,我發現你真和鞭炮似的,一點就著,招你惹你了大清早就罵我奶。」

  聞炎擰眉:「沒罵你。」

  他拽了拽快要掉落的書包肩帶,繼續往前走,結果被徐猛拉住了:「哎哎哎,往哪兒走呢,六中在那邊兒。」

  徐猛每天早上會去六中門口和顏娜碰個頭,順便一起吃早餐,姑且當做情侶之間的小情趣,雖然看起來挺有病的,但他自己都不嫌麻煩,別人就更不會說什麼了,不過自從聞炎收了靳珩這個小弟後,重複上述有病行為的就變成了兩個人。

  聞炎閒著沒事的時候,經常和徐猛一起去六中晃悠。

  聞炎:「老子又不是六中的,要去你自己去。」

  徐猛發現他像是有什麼大病的樣子,匪夷所思:「嘖,話都讓你說完了,不知道是誰前幾天顛顛往六中跑那麼勤,怎麼,不管你小弟了?」

  他笑嘻嘻拋著球,明顯帶著幾分開玩笑的意味,然而一提起靳珩,聞炎就不自覺想起昨天發生的事,這下不想爆粗口也忍不住爆了,冷聲道:「你他媽的懂個屁。」

  徐猛:「你到底怎麼了?」

  又罵他奶奶,又罵他媽。

  聞炎會告訴徐猛他昨天被所謂的小弟按在牆上親了嗎,當然不可能,煩躁的抓了兩下頭髮,到底什麼都說不出口,隨口敷衍道:「我肚子疼,你自己去。」

  徐猛沒說話,因為他發現路邊不遠處有個熟人,給聞炎指了指:「哎,正好,你小弟來看你來了。」

  聞炎身形一僵,慢半拍的抬眼看去,結果就見樹蔭底下站著一抹頎長的身形,藍白的校服外套有六中校徽,眉眼乾淨帥氣,不是靳珩是哪個?

  完了。

  聞炎如遭雷擊,腦子裡只有這兩個字。

  靳珩顯然在這裡等了很久,見他們出現,直接走了過來,徐猛若有所思的笑了笑,大概覺得事情挺有意思:「巧克力他媽給巧克力開門,巧到家了,這大清早的,你怎麼過來了?」

  六中的路跟崇明可是兩個方向。

  靳珩嗯了一聲,面上風輕雲淡,讓人看不出任何端倪:「我找聞炎。」

  徐猛往後指了指:「這不在後面……哎,人呢?!」

  他回頭一看,只見剛才站著的地方空空蕩蕩,聞炎早就跑的不見蹤影了,活像後面有狼追。

  「啪嗒」一聲,徐猛懷裡的球掉下來了,從來只有別人躲他們的份,哪有他們躲別人的份,聞炎以前一打五都不見害怕,現在被靳珩嚇的掉頭就跑,被別的小混混知道估計得驚掉下巴,傳出去誰信啊。

  徐猛慢半拍的轉頭看向靳珩,將他上下打量一遍,心想這難道是個身懷絕技的高人,遲疑出聲問道:「你……把聞炎給揍了?」

  把他打怕了?

  作者有話要說:靳珩:就是親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