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章 你想讓我跟著你

  中途課間休息了十幾分鐘,接下來考的是語文,挺巧,監考老師是九班的班主任,她可沒有上一個老師那麼好糊弄,出了名眼睛揉不得沙子。閱讀

  「你們都規矩一點,如果被我發現交頭接耳,或者傳紙條遞答案,不僅要背處分,還要全校通報批評,做任何事情之前都自己先想想後果,不要把老師當傻子。」

  她顯然相當了解自己班學生的作風,卷子發下去之後,一直在周圍來回走動,身上嚴肅的氣勢壓得人喘不過氣來,什么小動作都不敢做。

  九班學生心中叫苦連天,這都是什麼人間悲劇。

  靳珩寫語文卷子的時候比寫數學要謹慎一些,畢竟語文題看重理解,不像算術,只有一個死答案。

  岑老師在中間的走道來回走動,目光不經意掃過自己班學生在卷子上寫的狗爬字,眉頭皺得死緊,直到一張字體乾淨,卷面整潔的卷子映入眼帘,臉色這才稍微好看一些,下意識看了眼桌子左上角的考號信息。

  六班,靳珩。

  怪不得,原來不是他們班的。

  岑老師嘆口氣,心中有一種果然如此的感覺。她手上有一份多的語文卷子,閒著無事,把單選做了做,粗略掃過靳珩答題卡上塗好的黑色方塊,結果發現答案竟然差不多。

  岑老師雖然教英語,但應付高中生的語文還是沒問題的,她眉頭微微皺起,覺得靳珩在這個考場不太科學,不由得多看了兩眼。

  時間一點一滴的流逝著,不知不覺已經過了大半,靳珩把作文寫完,原本想提前交卷的,但想起交卷後也沒地方去,下午還得考英語和理綜,乾脆靜靜坐著等下課。

  他旁邊坐著一名女生,就是之前和鄒凱說話的那個,一直在似有似無的往這邊看,趁岑老師轉身的時候,對鄒凱拼命打了幾個眼色,奈何後者沒看見,只能雙手合十對靳珩比了個「大佬救命」的手勢。

  她看來是真不會寫,否則也不會病急亂投醫,要靳珩的答案。

  靳珩心理年齡怎麼說也三十五了,不至於像小孩一樣藏著掖著不給看,他見岑老師沒注意到這邊,淡淡收回視線,把答題卡往桌子邊緣挪了挪,雖然字不一定看的清,但選擇題的黑色方塊大致排列還是能看明白的。

  女生投過去一個感激的眼神,瞅准了機會趕緊抄,連帶著後面幾個人也沾了點光。

  快十二點的時候,打響了下課鈴,岑老師把答題卡和卷子收上來,又對九班學生隨口叮囑了幾句,這才離開。

  靳珩剛走出教室門,眼前忽然一暗,緊接著肩膀被人大力推搡了一把,一下失去平衡踉蹌著後退了幾步,不慎撞到桌椅,發出刺啦一聲刺耳的聲響。

  他站穩身形,下意識看向門口,卻見蔣少龍和他的幾個小跟班站在那兒堵住了出路。

  蔣少龍的傷好一些了,但還是看的出些許痕跡,他盯著靳珩,目光陰沉:「你瞎啊,看見人還往上撞?」

  靳珩猜到他返校之後會來找麻煩,但沒想到這麼快,看來那天下手還是太輕了。

  九班的人還沒走,聽見動靜,齊齊轉過頭,結果就看見眼前這一幕。

  鄒凱最看不慣蔣少龍這幅德行,再加上靳珩給他傳過答案——雖然大部分都是錯的,但並不影響他打抱不平,吊兒郎當的出聲道:「撞人是不對,但撞個大王八就無所謂了吧?」

  他此言一出,九班的人哄堂大笑。

  蔣少龍和鄒凱一向沒什麼交集,聽見他出言嘲諷,哪裡忍的住,直接走過去揪住了他的領子:「你他媽的有種再跟老子說一遍,信不信我弄死你!」

  鄒凱一點也不怕,他指著自己的腦袋道:「來來來,往這兒打,你今天要是敢動我一根手指頭,我不訛死你我不姓鄒!」

  九班都是關係戶,換句話說,家裡非富即貴,多多少少都有那麼些背景,鄒凱的小舅舅就是當地派出所的所長。

  鄒凱說完,指著門口道:「我們班岑老師可還沒走遠呢,你敢動我就敢喊,先說好,我家裡就我一根獨苗苗,我心臟還不好,萬一出了個什麼三長兩短的,我爹媽可饒不了你,他們愛子心切,不像我這麼講道理。」

  再說了,

  「這他媽的是九班的地盤,你來九班鬧,到底是誰弄死誰?」

  鄒凱說完一把推開蔣少龍,九班的一堆男生立刻呼啦啦圍了上來,大有隨時干一架的氣勢,蔣少龍那幾個跟班見勢不好,連忙上去勸架:「算了,算了,別搭理他們。」

  「就是。」

  三言兩語把蔣少龍拽離了考場。

  鄒凱嘁了一聲,面露不屑,心想都是什麼玩意兒,他見靳珩站在旁邊不吭聲,一副被霸凌習慣的樣子,自動默認他是那種小可憐:「怕他們幹什麼,一群欺軟怕硬的東西,你越忍讓他們越來勁,大不了干一架,誰怕誰。」

  剛才找靳珩要答案的女生也出聲安慰道:「下次遇見這種事兒,你直接找老師,找家長,他們就是覺得你不敢把事情鬧大才這麼欺負你,惹急了直接找媒體曝光,我不信學校還會眼睜睜看著不管,總之不能讓他們覺得欺負人可以不擔責任。」

  人們總是肆無忌憚的一直逾越底線,大部分情況下是因為他們沒有為此付出代價。

  但靳珩沒辦法像鄒凱他們那樣底氣十足的出聲,他身後空無一人,既沒有父母,也沒有親友,更沒有任何倚仗。

  「嗯,謝謝。」

  靳珩的情緒總是很淡,額前的碎發遮住了神情,讓人難以分辨一二,說完這句話,就拿起書包離開了考場。

  學校有食堂,但味道不怎麼樣,大部分學生都喜歡出去吃,靳珩喜歡去那種沒人的小店,點一份餐,安安靜靜坐一中午,好過待在吵鬧的教室。

  系統和宿主綁定密切,此時009清晰感受到了靳珩內心翻湧的惡念,已經隱隱快要壓制不住,像是一顆種子在陰暗的角落生根發芽,迫切等待鮮血的澆灌。

  靳珩依舊恨蔣少龍那些人。

  恨到哪怕重生一世,似錦前途就在眼前,也寧願拽著他們一起跌入深淵。

  但他的能力目前還不夠,還不夠。

  靳珩背著書包,往馬路對面走去,陽光穿過枝葉縫隙,在他單薄的背上落下大小不一的光斑,直到一個穿著白色吊帶裙的女生出聲叫住他,這才回頭。

  「靳珩!」

  顏娜穿著一雙黑色馬丁靴,手裡拿著一摞草稿紙不斷扇風,顯然剛從考場出來,她走到靳珩面前,用紙擋住太陽,將他上下打量一番,然後說了一句出人意料的話:「走吧,炎哥找你。」

  她嘴裡的炎哥,除了聞炎不做他想。

  靳珩動作一頓:「聞炎?」

  顏娜點頭,被這燥熱的天氣弄得有些煩躁,她也弄不明白聞炎為什麼要找靳珩,找個大美女還能好想點,思及徐猛等人平時打架的作風,皺了皺眉,敷衍提醒道:「勸你趕緊去,不然挨打了可沒人救你。」

  靳珩答應的比顏娜想像中容易:「哦,那走吧。」

  顏娜看了他一眼:「你就不問問為什麼?」

  靳珩順著她的話說:「那他為什麼找我?」

  顏娜一噎,翻了個白眼:「我怎麼知道,趕緊走吧。」

  崇明職高才剛剛打下課鈴,學生三三兩兩的往外走,顏娜和靳珩則站在門口等著,被太陽晃的眼暈,只能看見一顆顆顏色各異的腦袋,可見染髮在崇明是一件很稀鬆平常的事。

  有人認識顏娜,見她身邊站著個乾淨帥氣的男生,口無遮攔的道:「喲,嫂子,你不怕猛哥吃醋啊。」

  顏娜撇嘴:「滾。」

  聞炎等人剛好從裡面三三兩兩的出來,個個都身形頎長,一看就是打架好手,儘管是出了名的不良少年,但依舊不妨礙一些女生背地裡對他們犯花痴。

  聞炎最近似乎十分熱衷打籃球,骨節分明的手裡拿著一顆籃球,有一下沒一下的拋著,偶爾炫技在指尖轉個兩圈,然後就興致缺缺的扔給了徐猛。

  他眯了眯眼,視線定格在校門外的靳珩身上,因為太具有侵略性,導致身旁的人都看出來幾分,出聲道:「炎哥,要收拾他嗎,出個聲,一句話的事兒。」

  聞炎掃了他一眼,似笑非笑:「我倒是挺想收拾你。」

  徐猛和聞炎從小玩到大,大概猜到些他心底的想法,但也只是模模糊糊的,皺了皺眉道:「那人就是被欺負了,想找你罩著,少管閒事。」

  再說了,

  「根本不是一路人。」

  聞炎嗤笑一聲:「怎麼不是一路人了?」

  徐猛看了眼在陽光下乖巧安靜的靳珩,又看了看抽菸喝酒打架的聞炎:「哪裡像一路人?」

  聞炎抽了根煙點上,穿著白色短袖,紋身明晃晃的露在外面,左耳帶著黑色耳釘,凌厲帥氣,在繚繞煙霧中冷笑道:「不用像,我說是就是。」

  他說完,率先走到顏娜跟前,目光繞了一圈,最後才落在靳珩身上,單手插兜,氣勢壓迫:「知不知道我為什麼找你?」

  顏娜雖然是小太妹,但平常不怎麼打架,看聞炎這樣子,總覺得靳珩要遭殃,出聲想說些什麼:「炎哥……」

  還未說完,就被徐猛一把拉進了懷裡:「行了,少管閒事。」

  靳珩這個當事人挺安靜的,笑了笑:「我知道。」

  看起來膽子不是一般的大,崇明高中的女生經過他身邊時,總是忍不住再三回望,然後又羞紅著臉小聲說著些什麼。

  聞炎莫名被靳珩這幅乖巧的樣子戳的心裡痒痒,彈掉菸灰,聽不出情緒的道:「那你說說,為什麼?」

  靳珩直視他,目光卻沒有任何攻擊性,有的只是無害乖順,像某種小動物:「你想讓我跟著你。」

  他說:「你想讓我跟著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