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你就是饞他身子

  水能導電,曲淳風的傷勢堪堪才痊癒沒多久,系統是真的怕把他電死了,藍色的身軀因為警告而變紅,嘀嘀音在他腦海內頻繁響起,久未停歇。

  不過曲淳風現在就算想收手也晚了,他身處水下,已經被阿燼纏得不能脫身,人魚的爪子鋒利異常,在他後背狠狠抓過,留下了五道深可見骨的抓痕,鮮血霎時瀰漫了出來。

  系統沒辦法操控非綁定的任何生物,它扇著翅膀在阿燼身邊飛來飛去,急的團團亂轉:【別打了別打了,你把我的宿主打死了怎麼辦】

  #淦,年底還要衝業績啊#

  阿燼顯然是聽不見它說話的,招招都下了死手,海下暗潮湧動,周圍的魚群都驚得四散。曲淳風身上受傷,動作有了限制,再加上不熟水性,實在艱困,他並沒有打算殺了面前這條鮫人,起碼在回京復命前不想,一掌聚氣擊中對方胸口,飛快朝著岸邊游去,結果被阿燼拽到了更深的地方。

  阿燼大抵怕他上岸之後傷害阿瑛,招招都是不要命的打法。

  曲淳風后背傷口崩裂,因為失血過多,臉色蒼白,卻毫無還手之力,他被咸澀的海水刺得睜不開眼,窒息感陣陣湧來,壓迫得肺腑都喘不上氣,似乎只剩下等死的份。

  古往今來,王侯將相,紅粉佳人,似乎都逃不過一個死字,但楚國國君偏逆天道,妄求長生,曲淳風不知此舉是對是錯,唯有聽命而已。

  無論是為了天一門上下的師兄弟,又或者遠在京城,卻處境堪憂的洪觀微。

  一個人生來倘若背負太多條條框框,必定是不自由的,曲淳風自詡端正,殊不知心中早已生了桎梏,偏斜得失了正道。

  他的身軀逐漸下落,起初無一處不疼,但到後來就什麼感覺都沒有了,只看見暗沉的一片海。就在系統已經摩拳擦掌,準備和阿燼拼一拼力氣魚口奪人的時候,另一道敏捷的身影忽然飛速遊了過來,直接擊開阿燼,將曲淳風救走了。

  阿燼見狀一驚,待看清來者的模樣,聲音更是難掩詫異:「主!」

  對方也是一名鮫人,腰身以下是墨藍色的魚尾,修長有力,半透的尾紗絲綢般柔軟,眉眼狹長妖邪,昳麗萬分,一顆淚痣生於眼下,更添三分風情,倘生為女子,必可媲美妲己之流,只可惜神色冷冷,平添了幾分凌厲。

  赫然是離去已久的臨淵。

  他面對阿燼的問話,理也不理,只是帶著曲淳風飛快朝最近的岸邊游去。

  人類不能在水下久待,否則會溺斃而亡的。

  阿燼見狀直接追上他,伸手阻攔,面色難看:「主,這個人類發現了我們的存在,不能留,放回去會後患無窮的!」

  臨淵:「我自會處置。」

  阿燼欲言又止:「可是……」

  臨淵冷笑:「怎麼,不管你的伴侶了?」

  聽他提起阿瑛,阿燼面色微變,果真顧不上曲淳風,掉頭游去了礁石邊,生怕她出了什麼意外。

  臨淵帶著曲淳風往岸邊游去,最後在一個小小的海島邊將他放上了陸地,曲淳風肩頭有幾道深可見骨的爪痕,鮮血將他的白衫沁得暗紅一片,最後在海水中又浸成了淺紅,面色蒼白,昏迷不醒。

  臨淵靜靜看著他,面色罕見帶了些許複雜,鮫人一族久居深海,不與外界接觸,就是因為人類太過貪婪,無論是鮫珠還是那些虛無縹緲的傳說,都足以將他們置之險地。

  臨淵以前不知,但現在隱隱約約知道了什麼,曲淳風不是單純的漁民,他似乎和那些貪婪的人類一樣,對鮫人另有所圖。

  他不該救曲淳風的,但還是救了……

  沒有別的原因,就是心裡有些捨不得,他伏在岸邊,靜靜看著男人蒼白的眉目,心想這名人類很笑,又古板又冰冷,真是討厭極了,自己為什麼要找他當伴侶呢。

  臨淵想了很多,想起曲淳風給他吃魚,吃肉包子,最後還把他放回了海里,趴在濕軟的海灘上,略微直起上半身,然後用指甲輕輕撥開了曲淳風肩頭破碎的布料,不出意外看見了那血肉外翻的傷勢。

  實在嚴重。

  臨淵皺了皺眉,似乎在猶豫什麼,然而還未等他行動,手腕就忽的被人一把攥住,下意識看去,卻見曲淳風不知何時已經醒了。

  習武之人警惕性甚高,曲淳風恍惚間只覺得有人將自己救上了岸,卻看不清是誰,被傷口疼痛激得清醒了幾分神智,本能攥住肩頭那隻手,用力扣住了對方的脈門,渙散的眼神艱難聚焦後,終於看清了來者的面容。

  是那名鮫人……

  曲淳風瞳孔微縮,無意識收緊力道,大抵沒想到自己會再遇見臨淵,怔怔看著他,竟是忘了回神。

  臨淵看了眼自己被攥住的手腕,墨藍色的瞳孔細縮成線,閃著屬於動物的,無機質的光芒,舔了舔自己尖銳的牙齒,像是要吃人一般,喉間發出了嘶嘶的蛇類聲音,讓人後頸蔓延上一陣涼意。

  他上半身擱淺於海灘上,沾了些許濕濕的沙粒,肌膚蒼白,未著寸縷,曲淳風見狀驚慌鬆手,本能偏過了頭,捂著肩頭的傷口從地上艱難起身,當即就想離開,結果傷勢過重,未走兩步就摔在了地上,實在狼狽。

  曲淳風不知在海里流了多血,面色白的嚇人,稍動一下都會牽扯到肩頭猙獰的傷口,手腳發冷發顫,虛浮無力,根本不受控制,一時氣血翻湧,咳了口血出來,直接暈了過去。

  臨淵眉頭皺得愈發緊了,他魚尾輕擺,一點點爬到了曲淳風身邊,卻見男子已經氣若遊絲,猶豫一瞬,用尖銳的指甲在自己手腕上劃了一條寸長的傷口,在鮮血滴滴答答落下時,遞到了曲淳風唇邊。

  臨淵是鮫皇的後代,血液對人類來說,與靈藥無異,他此時已經不太顧得上會不會給自身引來災禍,只怕曲淳風死在了這裡。

  鮫人自愈力極強,臨淵手腕上的傷口原本還在往外滲血,但沒過多久就凝固了,他只能用指甲將傷口重新破開,繼續催動著血液流出。

  夜色暗沉,這一處小小的島嶼地勢偏遠,海浪時不時湧上岸來,又慢慢的退了回去。

  曲淳風意識混沌,舌尖嘗到些許腥甜的液體,滋潤了乾澀的喉嚨,他呼吸沉促,只覺自己身處血海之中,目之所及鋪天蓋地都是猩紅,從四面八方湧來將他淹沒。

  恍惚間睜開眼,又眼皮沉重的閉上,只看見一隻蒼白泛青的手懸在頭頂,滴滴答答的往下落著血。

  月移星沉,等曲淳風再次醒來的時候,已經快到了黎明,他緩緩睜開眼,只看見一片未亮的天光,艱難動了動身形,卻又因為肩頭傷勢而跌坐了回去。

  系統一直在旁邊守著,見他醒來,高興的撲棱了兩下翅膀:【親,你終於醒啦!】

  曲淳風沒理它,一隻手在沙地上胡亂摸索著,攥住了掉落在不遠處的長劍,然後用劍撐著身形,搖搖晃晃的站了起來,左右環視一圈,這才發現不遠處的礁石上有一抹身影,目光頓了頓。

  「……」

  臨淵背對著他坐在岸邊,低頭輕舔著自己手腕上的傷口,墨藍色的魚尾垂了下來,有一下沒一下的輕晃著,他耳尖微動,不知是不是察覺到身後輕微的響動,回頭看了過來,一雙眼妖氣橫生。

  曲淳風猝不及防與他視線對上,一時說不清是個什麼感覺,只覺除了慌亂還是慌亂,他偏過頭,不敢再看臨淵鮫人赤裸的上身,靜默一瞬,低聲道:「多謝姑娘救命之恩……」

  姑娘?

  臨淵聽見這個總是頻繁出現在曲淳風嘴裡的詞,挑了挑眉,對此不置可否,又想起剛才曲淳風與阿燼發生打鬥的事,只兀自晃著尾巴,並不出聲。

  曲淳風傷勢仍未恢復,氣力不足,最後還是撐不住身形坐了回去,他身上的白衫已然破碎,猙獰外翻的傷口像是被誰包紮過,敷著一種不知名的草藥,用衣物撕成的布條纏了起來。

  曲淳風喉結上下滾動,只覺腥甜無比,在嘴角抹了一下,白淨的指尖赫然沾著一縷還未凝固的新鮮血液,顏色較淡,比人血粘稠許多,像是……

  鮫人血……

  曲淳風下意識看向臨淵,聲音難掩詫異:「你……」

  話音未落,臨淵忽然毫無預兆的躍入了海中,只聽一聲細微到可以忽略不計的水花動靜,他霎時不見了身影,剛才的礁石已經空空如也。

  曲淳風見狀微微直起身,似乎想去看個究竟,卻因為牽扯到傷勢又跌坐了回去,冷汗涔涔落下,渾身上下除了墨色的髮絲與瞳孔,便只剩蒼白到近乎透明的臉色。

  系統看不過去,出聲勸道:【別動了,你的傷口都裂了】

  曲淳風盯著它,一言不發,想起剛才在海下與阿燼纏鬥時,系統一直出言阻止,閉了閉眼:「閣下何必一再阻攔我……」

  系統聞言落在他身旁:【這是星際執行官的規定,我們不可以讓宿主做壞事的】

  曲淳風捂著傷口,指縫間溢出了鮮血,喘了口氣道:「閣下是奉命行事,我也是奉命行事,既然各為其主,何苦互相為難。」

  系統心想那不一樣:【做人不能太貪心,你太貪了】

  曲淳風聞言扯了扯嘴角,似乎覺得這句話有些諷刺:「淳風不貪名利,亦不貪金銀。」

  系統說:【但你饞鮫人的身子啊】

  曲淳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