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老的語速並不快，許是年紀大了，思索上古的時代，顯得額外艱難……
但他沒有停止，也沒有半途而廢……
只是默默地敘說著。
講著早已講了千百遍的故事……
青年站在他的身後，也沒有打斷長老的話語。
這個故事，長老講了千百遍，他也聽了千百遍……
青年沒有表現得不耐煩，相反，還聽得特別仔細。
每一遍都是如此……
連長老在某處停頓了多久，當時說話的語氣……
都牢記於心！
為什麼要這樣認真？
因為……很快……
他也要做那個講故事的人了……
作為人族下一任預備祭師兼長老……
人族的歷史，將通過他的口嘴，再一次傳承下去……
薪火相承！
「那是最壞的時代，我們一無所有……」
「諸神庇護著我們，卻也牢獄著我們，他們把我們當成了奴隸，從此人族的命，不再是命……我們命如草芥……就因為……人族是最弱的種族……」
「可一切，在第一次神魔大戰後，出現了反轉……」
「人族開始站了起來……我們不再處處受制於神，我們獲得了更多的思想，得到了更多的武器，以此來擺脫神族賦予我們的枷鎖……」
長老臉上露出欣慰之色，每每講到這裡，他的語氣都會變得激昂起來。
那渾濁的雙眼，也會因此有了一些神采……
青年還在認真聽著，時不時因為長老的話語，而同樣變得跌宕起伏起來……
只是聚精會神的兩人，卻並沒有發現，位於祭壇廟宇的背後，那個通往外世的地道，在故事開講前的半個小時，倏然傳來了細微的聲響……
一道倩影，從黑暗中走出，率先進入了地底世界！
她的臉上帶著幾分警惕之色，剛來到陌生世界的她，以為通道的盡頭，肯定會有埋伏……
但她並不知道，作為地底世界唯一生存著的種族──人族……已經寥寥無幾……
根本沒有多餘的力量，來對出入口進行嚴防死守。
靜靜待在原地，勘察了好一會兒後，陸子嫣沒有遇到敵襲。
她這才確定安全。
緊繃的神經也得到了放鬆。
「隊長……」
沒過去多久，另一道魁梧的身影緊隨其後，從通道處出現……
正是孫史浩！
很快，其他人也陸陸續續進入了地底世界！
一切，都是在極短的時間裡完成的。
以至於他們在探索的時候，剛好趕上了長老與青年之間的對話……
於是，古老故事的講述，又多了三十多個觀眾。
無雙戰翼的眾人，躲在廟宇的後面，仔細聽著茅屋裡傳來的故事……
「無數上古神明，在與魔物的戰鬥中隕落，永久埋葬於此地。」
「從此神魔大陸多了一塊名為【神隕之地】的禁地……」
「光明與黑暗鏖戰了千年，最後變成如此結果。」
「其他世界的諸神，根本無法接受這樣的結果，他們將神隕之罪視為極大的罪惡……」
「於是，他們派出神使，入侵了這個世界，並且對這個世界降下懲罰……」
「神使賜予神隕之地永遠無法升起的太陽，以及永遠都不結束的黑暗……」
「我已記不得上次太陽升起到底是何時了，似乎太陽只是曾經的傳說罷了……」
長老舔了舔乾巴的嘴唇，仿佛講到了最為關鍵的地方，他斟酌了一下，繼續說道：
「失卻光明的世界，滋生更多黑暗中的妖魔！我們的先祖面臨過滅絕，被無數的魔族圍堵在祭壇之上！」
「可就在這時，一位名為【信】的先祖，站了出來！」
「他融合了神魔之力，手執神魔之劍，在這片神隕之地上，與諸神大戰了無數個日夜！」
「自那以後，神使元氣大傷，只能退守至神皇殿堂，在裡面休養生息……」
「人族也迎來了最巔峰的時刻！」
「只可惜，這一切都並不久遠，神使受傷了，卻並沒有死去。他們擁有永恆的生命，而我們人類卻只有區區百年歲月……」
「名為【信】的先祖，並沒有完全成為神族，他選擇保留我們人族的部分，所以也繼承了人族的壽命。」
「時光冉冉，距離現在的百年之前，那名先祖終究還是逃不過時光的殘酷，並在第二次神魔大戰中隕落了……」
「連神魔之劍，都被神使搶走了……」
「後面的事情，你也知道的……」
「我們人族愈髮式微，開始抵抗不了神族與魔族的壓迫，最後……躲到了地下世界……」
故事講完，長老臉上重現陷入平靜。
他走到預言之石邊上，撫摸著石頭。
「雖然那是一個最壞的時代，但從另外一個角度來看，那也是一個最好的時代。」
「因為我們人族，從此不再賤如螻蟻，我們也曾向諸神抗爭過，也曾與魔族廝殺過……我們有用自己的力量，去奪得屬於我們的輝煌！」
「就如同那名擁有新神力量的先祖說過的一句話。」
「那是最好的時代，那是最壞的時代，我們一無所有，我們巍然矗立！」
「正因為……什麼都沒有，也就不怕失去任何東西，所以我們才能竭盡全力，去追逐屬於我們的道路！」
「我們人族，再也不會成為奴隸，未來……只能掌握在我們自己的手中！」
說到此處，長老霍然回過頭來，抓住青年的肩膀，滿懷期待地說道：
「道一，我不想你把希望寄托在虛無縹緲的預言上。」
「講了那麼多遍故事，我只想你能好好把故事記住，並把它講給以後的人聽。」
「叮囑他們，不要忘卻我們的輝煌，以及那顆追逐輝煌的心。」
「總有一天，我們人族會繼續踏上地面，然後驅散黑夜，重獲光明！」
年邁的老人，語氣難得激動起來，他目光灼灼，眼中閃爍著莫名的光芒！
青年愣住了，但仔細一想，又覺得長老說得非常對。
與其把希望寄託於一塊石頭上，還不如靠自己。
即便現在人族的實力還不夠強大，但以後呢？
只要一直傳承下去，若干年的未來，人族必定會打破僵局，重獲新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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