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見蛤蟆精邊說邊從胡運的肩膀上跳下來回到那個長有癌細胞的腫瘤上,然後掏出一個本子,在血姑面前一晃。它說,你看,我來報復胡運,是經過冥府同意的。這是冥府頒發給我報復胡運的證件。
血姑說,我不看你的證件,我相信。你能不能讓胡運一步,少報復他一點,或者不報復他,積點陰德,也好為將來修回人身轉生善道作個準備。
蛤蟆精內心裡有些動搖,它收回那個本子,緩緩地說,我才不奢望咧。
這時,青姑又從胡運的頭上跳下來,衝著它講,蛤蟆大哥,難道人身不比蛙身好嗎?蛤蟆精無語。青姑接道:我在你和胡運之間作個調解行不行?我讓胡運向你賠禮道歉行不行?蛤蟆精問,你如何讓胡運向我們蛙族陪禮道歉?
見蛤蟆精鬆了口,青姑又說,我自有辦法。蛤蟆精把頭一搖,表示光賠禮道歉不行,還要賠償損失。青姑撩開額前的劉海,拱手道,我能夠讓胡運做得好。蛤蟆精說,如果做得到,我暫且就放他一馬。
三屍神與蛤蟆精說情之際,胡運夫婦正離開醫院,洋人醫師已安排人給覃珍珠結清了一個月的護工費,計300個銅板,出了醫院大門,她對胡運說,這些錢,還是要用在你治病上。胡運一瘸一瘸地走著很悲觀地講,我腿上這個砣,無藥可治,你還是把這錢留著自己花。
回到家裡已經是夜晚,胡運雖然很累,宵過夜,草草洗過,上床卻久久不能入睡,翻來覆去之後,還是伸手摸著左膝蓋上的那個砣,他恨不掐掉它,並且試著掐了一下,卻是不可能的。
他暗地問自己,倒底作了什麼惡,患上這種要死不得死,要活不得活的折服人的病呢?慢慢地心力交瘁的他在睏倦中睡著了。他依稀看見一個青衣女子站在面前,青衣女子很大方地主動開口,胡運兄,我知道你因為患病心裡不快,特來指點。胡運緊鎖的愁眉頓時舒展開來,他說,請問,你是?
你就叫我青姑吧!別的不多講,你不是想治病嗎?明天你到青山縣城福星路去打聽打聽,會有好消息。青姑說這話時,胡運眼睛一眨,她就不見了蹤影。
第二天,胡運讓覃珍珠陪著他青山縣城福星路去,那條街面雖然人多熱鬧,但都是陌生面孔。他瘸著腿走進一家藥店,把穿著的寬筒子褲腳捲起來,露出左腿膝蓋上的那個硬塊,指著它問店老闆,有沒有藥可治。
店老闆仔細瞅了一陣,又聽胡運說這是個連西洋醫院都沒法治的腫瘤,便搖著手肯定地講,我店裡沒有給你治病的藥,你到其它藥店問吧!
胡運走出藥店,一副頹唐的樣子。覃珍珠說,到其它醫院問問。胡運拉著她的手說,回家吧,看來哪個藥店都不可能有治好我這種病的藥。要不是昨晚做了那個夢,我不會到這裡來,膝蓋上長了這個砣,走路還痛,我是咬著牙齒出門的。唉,夢,畢竟是夢,都是虛幻的。
覃珍珠攙扶著他慢慢地走,走到福星路南段時,看見一排相士和卦師擺著攤兒清清冷冷的,沒有幾個人看相或算卦。覃珍珠對胡運說,找個相士或卦師看看,讓他們說一說你腿上的這個腫瘤有沒有治。
連洋人醫師都沒有招,這些江湖術士能救得了我嗎?我向來不相信他們。胡運昂起頭,邊說邊把頭轉到一邊,看也不想看那一排相士和卦師。
覃珍珠硬是把他拉到一位相士面前要他看個相,胡運只好將就著,將膝蓋上的那個腫塊露出來讓相士看,說我一不看面相,二不看手相,三不看腿相,只看膝蓋上的這個砣,能不能夠治好?
那相士滿有信心地說,我不跟你看相,就幫你把這個砣用刀子摳掉,我平時除了看相,還給許多腿上長雞眼(一種小肉瘤)的人挑個雞眼,你這個砣只比雞眼大一點,我就把它當大雞眼挑。
胡運說他開玩笑,就把洋人醫院也治不了這病的緣由一講,那相士不敢動手了,他放下手裡拿著那個準備挑雞眼的工具,眼珠子挪動著說,我告訴你,這種醫院沒法治的病屬於怪病,怪病可找怪人治,青山縣城西郊有一個金絲觀,觀里有個人叫但湘水,人稱陰陽眼,你找到他,他用陰陽眼跟你一看,你膝蓋上的這個皰能不能治好,他會知道。
謝謝高人指點。胡運聽那相士這麼一講,心情激動,拱手客套地說。
看來你昨晚做的那個夢,還算靈驗。覃珍珠湊近胡運的耳朵聲音低低的。
胡運夫婦一路匆匆趕到金絲觀,那是一幢擁有深宅大院的瓦房,門前場子上一個腰束紅帶的道童正捧著一本線裝書念誦《道德經》中的句子:一生二、二生三、三生萬物……。胡運夫婦正要向他打聽道觀里有沒有一個叫但湘水的道人,那道童卻停止了念誦,迎上他們問,是不是我的師父?
胡運說,對,你師父是不是有陰陽眼。那道童自豪地回答,對呀!我師傅的陰陽眼可厲害。
胡運便擼出自己左膝蓋上的那個砣,指著說,我這個東西消不了,求你師傅幫我看一看。那道童把雙手伸開像怕這一對夫女闖入,連忙說,不行不行,我師父正在打坐。你們要等。覃珍珠望那道童問,要等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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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就不清楚。一般要兩三個時辰。那道童回答,見這對夫婦沒有硬闖道觀的意思,他又走到一邊,依著一張圓圓的石桌坐下,繼續誦讀《道德經》中的段落。
此刻,盤踞在胡運左腿臉蓋上的蛤蟆精跳下來,胡運夫婦是肉眼凡胎當然看不見,它卻能夠看見他們,並對胡運說一聲,就算你找道長調解,我也不會便宜你。
只見蛤蟆精徑直走進道觀,來到正在寮房打坐的但湘水面前,但湘水微閉的雙眼立馬睜開,衝著蛤蟆精講,無論是人類還是異類,找我之前,先請到原始天尊靈位前跪拜,然後再來與我說事。
蛤蟆精畢竟是精怪,成了氣候,它懂得些規矩,認為但湘水說得有理,便到那邊原始天尊殿堂補上跪拜之禮,再回過來開門見山地說,道長,我和胡運之間的恩怨,你最好不要插手。
但湘水哼一聲說,俗家的事本來與我無關,但人家來到道觀就是香客,香客的事我能不管嗎?
蛤蟆精用肯定的語氣講,要管可以,不能便宜了他。但湘水問,你要怎樣?蛤蟆精伸出三個指頭回答,要他破點財。但湘水會意地斥喝,你也太狠了,人家窮得丁當響,你還要他破那多財。
蛤蟆精忿然地說,你可知道,他過去世捕殺我多少兄弟嗎?但湘水不想多言,對它說,算了,就按你的。我插手了,你要迅速撤離胡運的膝蓋。
蛤蟆精說,那要看胡運的表現是否讓我滿意。言畢,蛤蟆精閃出道觀回到道觀門前正在等候著的胡運左腿膝蓋那個癌細胞腫瘤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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