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章 冰冷的憤怒
年少時，武館二樓的那台電視機，絕大部分時間，播放的節目都是那些咿咿呀呀的戲劇，陳孤雄不喜歡戲劇，他喜歡每周三下午三點半到五點半的電影頻道，這個頻道放電影，外國電影，講那些超級英雄的電影。
但那是爺爺喜歡看的，他覺得爺爺是固執地停留在過去的人，有時候他撒潑打滾能搶到遙控器，有時候不能，這種時候爺爺一般會一邊怡然自得地扇著蒲扇，看著電視，一邊摸著他腦袋說道:
「那些洋鬼子的英雄有什麼了不起的？我們家阿雄把我們家的拳練好了，也可以做保護別人的超級英雄！」
「真的嗎？可是.」小男孩的勁頭一下子被提起，又一下子落了下去:「可是練拳好累啊！而且，我要練多久才能做超級英雄啊？」
「哈哈哈哈！老祖宗留下來的東西，哪是那麼好練的！好好練吧！小子，把這門八極拳練好，不僅是當一個超級英雄，這輩子你都會受益的。」
小男孩自是歡天喜地的跑下樓去，年長者注視著他的背影，目光慈祥而又欣慰。
「.末將年邁勇，血氣貫長虹。斬將如削草，跨馬走西東。兩膀千斤力，能開鐵胎弓。若論交鋒事，還算老黃忠.」
男孩長大了，不能整日只知道拳打腳踢，他進入了學校，進入到一個新的環境自然會結識不同於之前所接觸到的人，在這其中，有一個叫阮洋的同齡男生，和他最為要好。
應該說，曾經，他們最為要好。
有一次，在玩鬧的過程中阮洋把手裡的籃球砸在了路過那兒的不良少年臉上，不良少年當晚就帶著人堵住了他，逼迫他在放學熙熙攘攘的人流中磕頭道歉。
這一幕，被陳孤雄和幾個同學看到了，心中的正義感也罷，少年的意氣或者義氣也罷，陳孤雄先是出言制止，結果換來了對方粗暴的一句：
「多管閒事連你一起打！」
既然言語無用，那麼就讓拳頭出馬來捍衛正義和公道吧！自小習練武藝的陳孤雄手勁極大，只是一拳，就把不良少年的眼睛打得烏青，眉骨也折了，倒在地上止不住地哀嚎。
這場鬧劇以老師的到來，亂鬥中的所有人停課進行處理作為收場，陳孤雄、阮洋和幾個同學商量好了，抓住不良少年帶人打阮洋的這點不放，而且事實本就如此不是嘛？
他們有理，他們是正義的一方，他們不是最先挑事的那一方.在進入政教處之前，陳孤雄都堅信著，這一件事，會得到一個公道的解決。
他驕傲於自己多年習練的武藝在那個時候派上了用場，他終於，做了一回英雄！
「因為我平時在學校里十分活躍，所以招惹到了阮洋看我不爽，那天他就故意拿球砸了我，我雖然氣不過，但我想著大家都是同學，在學校里忍讓一點也就算了.」
「放屁！」
陳孤雄憤怒地打斷了不良少年的鬼話，卻在老師的呵斥下不忿地再次坐下。
「是這樣嗎，阮洋同學？」
阮洋在陳孤雄震驚的眼神中，點了點頭：
「我越想越不爽這傢伙老是出風頭，於是約了陳孤雄和其他幾個同學當晚堵了他，本來只是想給他一個教訓，但是我沒想到陳孤雄下手會那麼重，把他的眉骨都給打斷了。」
聲音微弱，但足夠房間裡所有人都能夠聽得清楚。
「是這樣嗎，你們說？」
除了陳孤雄以外，所有人都點了點頭。
「不是！事情不是這樣的！是他們，他們堵的阮洋，我才出手的！阮洋，你為什麼說謊！？你們為什麼要說謊？！」
阮洋和其他幾個同學都低下頭，好似對自己的錯誤進行著反思，又好似躲避著某些熾熱的東西。
結果出來了，阮洋嚴重違反校紀校規，通報批評處理並在全校師生面前做出檢討，陳孤雄被退學，並承擔不良少年的全部醫療費用，其他同學也受到了一定的處分。
「他帶著人把我們拉進了廁所裡面，說不想以後每天都被他堵的話，就順著他的話說」
「他找了阮洋，跟他說：『你家條件不太好吧，只要你承認是你主動挑釁，就不用付醫療費』.」
「那天他攔在他們面前，哭著說這跟說好的不一樣.」
那天，他們嬉笑著看著被推到在地的阮洋，說道：
「是啊！沒錯啊！我們是答應了不讓你付錢，我們也就答應了不讓你付錢啊！」
陳孤雄知道阮洋的家庭條件有多差，可每當想起他，還是會覺得他是一個**，也是在那天，他感覺自己有力的四肢仿佛被套上了枷鎖，再也無法自如的揮舞。
那天，他和來接他的爺爺對視了很久。
爺爺後來跑了很多地方，也彎下了以前挺直的脊背，陪著很多很多的人喝酒吃飯。
總算是讓他回到了校園，繼續學習，可爺爺，卻在那之後，再也直不起腰了。
又是一個在所有事情還未發生時，顯得無比平常的午日，陳孤雄回到了武館，卻發現武館被一群扛著長槍短炮的人給包圍，有一個壯漢哈哈大笑著在鏡頭面前，摔碎了他們家的招牌。
他們稱那個壯漢叫做什麼「網紅」，他們稱他們在做的事情叫做什麼「打假」，陳孤雄不知道什麼是「網紅」，又什麼是「打假」，他只想知道，把武館，把招牌看得比自己命還重的爺爺怎麼樣了？
他惶恐地從人群里擠了進去，入口處的地面被紅色的油漆寫上了大大的兩個字——「騙子」，在它的前方，實木地板上躺著的，是爺爺。
從地上抱起爺爺無力的身體，陳孤雄的內心陷入到一種冰冷的憤怒當中，在他大腦的設想中，那個壯漢被他打倒在地，接著被踩斷脊椎，踢折四肢……直到爺爺的手按在他的小臂上，這些瘋狂暴虐的念頭才戛然而止。
他們眼睜睜地看著人群漸漸散去，陳孤雄幾乎是硬拖著，把爺爺拖到了醫院裡檢查了一番，結果就像爺爺自己說的那樣，沒什麼大礙，可陳孤雄還是覺得爺爺受傷了，受了很重的傷，不然解釋不了爺爺的身體在那之後急轉直下，就像逐漸衰敗的武館一樣，越來越差。
沒幾年時間，原本還滿面紅光，身體健朗的爺爺就慘白著臉，躺在醫院的病床上，看著高大的孫兒沉默地站立在自己身側，他眼神哀傷地說道:
「阿雄，要不這拳，你不練了吧？已經沒用了，這東西……」
時隔數年，他的心中再度燃起了那冰冷的憤怒，對眼前的這一切，對放棄了自己信念的爺爺，對讓所有的這些事情在他身上發生的這個世界，他燃起了冰冷的憤怒。
迎著那哀傷的目光，他只是吐出了三個字：
「我不要！」
他重新回到了空無一人的武館，除開照料爺爺的身體以外，只有保障身體繼續維持下去的飲食和作息能讓他停下拳腳的揮舞，他夜以繼日的學習、模仿、破解那個網紅的自由搏擊路數，拆解自認為對自己有用的，對八極拳有用的東西去填充二者，人和拳都在一天天中變得更強，直到某一天，爺爺去世了，陳孤雄也自我感覺自己和八極拳足夠強了，他便向那個網紅髮起了挑戰。
事實上，那個網紅沒有他想的那麼強大，他早已不復壯年，借著自己之前積累的名氣開了一家健身館，兜售自由搏擊的訓練，賺得盆滿缽滿，自己也被酒肉塞得肥胖臃腫，看著被自己輕鬆打倒在地的傢伙，陳孤雄內心中的那股冰冷憤怒卻是越燒越旺，擂台上的裁判吹哨宣布比賽已經結束，擂台下的觀眾卻在發出意猶未盡的起鬨。
好啊！那就如你們所願！
「起來！繼續和我打啊！」
他重重地砸下去一拳，這一次，被打中的人不只是簡簡單單的眉骨折了。
他死了，死在了眾目睽睽之下，死在了陳孤雄的拳下。
陳孤雄逃了，那冰冷的憤怒仍未能發泄出來，仍在折磨著他，在逃跑的過程中，他殺了很多人，卻無法減弱一絲一毫的憤怒，直到有人注意到了他在「殺人」這方面的天賦，把他引領進了那個被冠以「瓦爾哈拉」之名的地下拳賽，也是在那裡，他遇到了同為武學世家出身的薛仁義和喬木蘭。
他靠著這雙拳頭，在地下拳賽里賺到了普通人一輩子也無法賺到的財富，同樣的是在這個地方，他再次擁有了家人，冰冷的憤怒似乎已經慢慢平息，一切似乎在朝著好的那一面發展。
就當他覺得是時候收手，回歸到正常人的生活的時候，地下拳賽為他安排了最後一場比賽，對手只是一個名不經傳的新人，卻是一番囂張至極的姿態，光是賽前的準備階段，就有不下十次的對陳孤雄的言語羞辱，他本以為地下拳賽的目的是讓他教訓一下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新人。
他錯了，要被教訓的不是對方，而是自己。
他被輕鬆地打敗，輕鬆的就像他打敗那個網紅一樣，但對方使用的絕對不是任何一種武術或者格鬥機，說是戲法魔術也好，特異功能也罷，他絕對不會承認對方使用的那種無法被學習，無法被理解，無法被模仿的招式是武術。
他也在擂台上，以敗者跪地的姿態說出了自己的疑問，對方卻只是不屑一顧，嗤之以鼻地說道：
「武士？什麼老掉牙的玩意兒，練這東西有什麼用？」
感受著再次加身於自己的折磨，陳孤雄才明白，那股冰冷的憤怒從未離他遠去。
地下拳賽從始至終都沒有讓他回歸平常的打算，在對手即將殺死自己的時候，多虧了兩個弟弟妹妹製造的混亂，他才得以再次逃脫，即便是這樣，他們三個也遭受到了地下拳賽的懸賞追殺，再度落入了朝不保夕的生活。
命運總是給他預留有轉機，在他們被包圍在藏身之處，生死攸關的時刻，他們收到了邀請，來自於輪迴樂園的邀請。
「下一個，誰來，送死？！」
陳孤雄的眼光來回巡視著那些帶給他危險感覺的影子士兵，這樣被動的接受車輪戰不是辦法，他得迅速找到破局的辦法，然後去解救自己的弟弟妹妹。
影子士兵們緩緩地讓出一條路來，蒙著眼睛，身穿黑色狩衣的男人走入了包圍圈，擺出了戰鬥的架勢。
「哦？正主要親自上場嗎？」
「哈哈，也是想看看自己和你們這幫正經走技法路線的傢伙差距有多大吧！」
趙子衿笑著說道，西瓦和聖保羅在他的命令下，也一同走入了包圍圈。
「請多指教！」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