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關於國富民強的問題，咱們就不多說了，你們接下來自己回去好好想想就是！
接下來，咱們重新討論善與惡的問題。
到底什麼是善，什麼是惡，又為什麼某種特定的行為被稱作善，而其他的被稱作惡？
這個問題，咱們得從人類的起源開始說起。」
課堂之上，教書先生一邊有一下沒一下的敲打著戒尺，一邊侃侃而談。
「遠古時期，咱們人類就已經誕生，但是當時的情況大家都知道，因為沒有強健的體魄，沒有修仙之法，所以咱們人類和其他除了妖獸的萬靈一樣，都是在夾縫中生存。
食不果腹，衣不蔽體，這些都是常態。
除此之外，他們還要面對妖獸的捕殺和驅趕。
可以說，那時候的人類真的很慘很慘，隨時都有可能滅族。
在那樣的情況下，根本就沒有單個人類生存的空間，我們的祖先必須成群結隊，結成小隊，結成部落，這樣才能活下來，才能生存下來。
他們當時的生存模式是怎麼樣的呢？
今天你捕獲到一隻獵物，你分我一點，我活下來了之後，明天我採集到食物了，我就給你分一點。
這是一種什麼樣的模式？這是一種互幫互助的模式。
大家可以想一想，如果此時有人有私心，打到獵物了卻不想分給其他人，那麼其他人還能不能活得下去？
大概率可以，是吧，畢竟只是一頓。
但是，如果長期這樣呢，那必然有族人因此餓死。
而當時的族群數量決定著族群的實力，所以當有人開始私藏食物的時候，就意味著他們的族群實力在下降。
等下降到一定程度，他們這個族群就會自然而然的滅絕。
從這個角度來講，咱們的祖先，其實都是慷慨之人，都曾經將食物分配給過其他人。」
這時，姬明淳突然舉手起身道：
「老師，我有疑問！老師，按理來說，幫不幫別人的，食物的總量都是不變的，所以能夠養活的人應該差不多才是，怎麼會大幅度減少，甚至滅絕！」
聽到這話，台上的夫子還沒開口，邊上的孟懷便道：「姬兄可能有所不知，食物是不能存儲很長時間的。
依咱們現在的環境，如果沒有鹽做輔助，一般的食物就只能存儲三天。
而當時是原始部落，還是漁獵文明，打到的獵物很可能一天就會變質。
如果想要存儲時間長，那必然是堅果或者稻穀麥子之類的食物。而當時這些食物應該很少很少，根本不夠吃！」
「說的不錯，但還有一個問題要注意。
獵殺動物，是相當不穩定的，有可能今天沒有，後天沒有，但是大後天卻有很多。
但是多的一天又吃不完，所以為了最大化保證自己的利益，這些也必須分出去，從而換取其他時間分配而來的食物。」
「多謝老師指點，多謝孟兄，學生明白了！」
「嗯！」
夫子點了點頭，隨後道：
「從剛剛的情形大家就可以看得出來，給其他人分配食物，是咱們的祖先必定要做的一件事。
因為只有這樣，他們才能活下來。
但是如果此時，有一個人私藏食物，只吃集體的，但是卻從不分配，那麼如果你們也在那個部落，你們會怎麼做？」
「驅逐出去！」
「不要他了！」
「不要他這個禍害！」
學生們紛紛響應，義憤填膺。
「沒錯，把他驅逐出去，這確實是一個可行的辦法。甚至很多部落都那樣做過。
但是如果當時那個部落的人比較少，少了一個人就很可能直接滅亡；或者那人是部落族長的兒子，或者其他親屬呢？
這時，就需要對他這種行為來定性，要督促他進行改正。
所以什麼就出來了？」
「善與惡！」
「沒錯，善惡觀就出來了。
此時，大家把那種分配給其他人食物的行為稱之為善，將自私的藏起食物的行為稱之為惡。
有了善惡觀，大家就可以從言語上，行為上，對惡的行為進行審判，鄙視他，督促他進行改正。
一旦屢教不待，那便可以直接將其逐出族群。
或者也直接有樣學樣，在外面對其見死不救，直接孤立對方，直到對方死亡。
這邊是最原始的善惡觀。
有利於族群的，稱之為善，不利於族群的，稱之為惡！
這樣過了相當長的時間以後，人類慢慢發展，發現了稻穀，小麥，高粱等產物，並且對其進行了種植，從此開始了農耕文明。
農耕文明由於其超強的穩定性，可以容納更多的人口，此時，人類部落的規模越來越大，越來越大，漸漸形成了國家，形成了一個大的集體組織。
在這個組織內，因為人口太多太雜，很難判斷一個人的行為到底對族群到底有多大的用處，有多大的壞處，再加上食物越來越多，哪怕不再進行統一分配，也餓死不人。
或者說，哪怕餓死了，也對族群的影響微乎其微。
到了這時，原始部落那種互幫互助的模式便開始瓦解。
畢竟就算是幫人，那也應該先幫自己人，先幫自己的妻子丈夫，還有孩子，讓自己人活的更好，讓自己的血脈得以遺傳，這是大家的本性，也是基因賦與我們的本能。
這，便是一直綿延到現在的私有制誕生的過程。
私有制誕生了，但是互幫互助模樣卻沒有徹底瓦解。
為什麼這麼說呢？
因為不是所有人都有足夠的資源，都能活的很好。
總有一些人自己一個人根本活不下去，只能靠著集體。
還有一點，大家應當都知道，某些事，也根本不是個人之力可以做好的。
比如說蓋房子，比如說，挖井。
這些一個人很難解決，但是底層人民他們又沒有足夠的金錢，足夠的報酬，或者說根本不想給，給不了，那麼他們要怎麼做呢？
換工！」
「換工？」
「對，就是換工！今天我家蓋房子你幫我，那明天你家蓋房子我也幫你。
今天我幫你家收麥子，明天你再幫我收麥子。
這些孟懷、夏陽、沈木，你們幾個人應該深有體會！」
「確實是！我家那個房子就是左鄰右舍一起幫忙蓋的，當然他們蓋房我家也會幫忙！」
「我家也差不多，農忙的時候收麥子，基本就是你家收完收我家，一起收完。」
「我家也一樣，弄個稍微大一些東西，都是左鄰右舍一起幫忙的。」
見幾人如此，邊上的姬明瑤等人若有所思。
他們幾個都是官宦富商之家，基本很少碰到這種情況，所以對此，還是很驚奇的。
沒想到底層百姓居然還在沿用原始部落時期的模式，這點確實有意思。
只是如此的話，豈不是越富有，越不需要善良，越貧窮，越需要善良，也越要能表現出善良？
不然真把自己自私的一面表現出來，豈不是什麼事都做不成？
對此，姬明瑤雖然若有所思，但也沒急著問。
這時，就見夫子繼續講解：
「那麼，善到底是什麼呢？
從之前的情況咱們可以看出，凡是幫助他人的，對其他人有益的，那麼就可以稱作是善；
相反，如果對他人有害的，損害他人利益的，那自然應該是惡！」
「有利於他人的是善，有害於他人的是惡？」
學生們反覆咀嚼著這句話語，似乎從這一刻，他們的頭腦格外的清晰，似乎這一刻，他們的思想可以照耀古今。
只是對此孔真卻還有疑慮。
「老師，那這麼說，自私豈不是不是惡？」
孔真有些難以理解。
畢竟他自小的教育便告訴他，自私是惡。
正人君子就應該德才兼備，寬宏大量，切勿自私自利，枉顧百姓。
雖然，這些他都沒做到，也基本沒有幾個人做到，但是先賢留下來話就是這麼說的，怎麼今天他的夫子居然把這一切還都給否決了？
對此，夫子卻道：「如何是惡？
要知道善惡是怎麼來的，它是為了讓我們人類更好的生存發展而建立起來的。
如果一個人自私自利，卻從來沒做過禍害他人的事情，也從來沒有傷害過他人，傷害過集體，那麼，他如何稱得上是惡？
相反，如果有一個人無私奉獻，但是他的所作所為卻讓整個人族損失慘重，那麼我們能稱其為善嗎？
我想應該不能！」
孔真聞言，若有所思，好像確實如此啊！
你自己一個人無私奉獻自己爽了，但是卻把風險帶給大家，這確實不能稱作是善。
只是這是惡嗎？
孔真有些迷茫。畢竟他都抱著無私之心了，你說對方是惡，好像有點過分了。
但是如果不是惡的話，傷害了那麼多人，傷害了整個人族，那應該怎麼稱呼？
反正孔真捫心自問，他肯定是會罵對方幾句的。
這時，就見宮羽站起身來，發問道：「敢問老師，如果對一些人有利，而對另外一些人有害呢？」
「那自然是對有利的人稱作是善，對有害的人稱作是惡！至於其餘人想稱其是善是惡，那就要看他站在哪一方了！」
還能這樣？
眾位學生表示長見識了。
善惡居然不是固定的。
不過剛剛感慨完，他們便紛紛點了點頭。
也確實，善惡根本就不應該固定，因為很少有人能夠做出一件有利於全體人族，或者有害於全體人族的事情。
所有對應的人群不同，善惡也應該不固定才對。
就像曾經有一個名叫大唐的帝國，他對河東地區收重稅，但是在關中地區確實輕賦稅，薄徭役。
那麼對於河東地區的百姓來說，大唐此舉自然是惡，而且還是惡中之惡，但對於關中百姓來說，此舉卻是難得的善舉。
因為他們交的稅少了，但是享受到的政策卻沒變化，甚至還變多了。
當然，這要忽略後面的大唐覆滅一事，如果加上這個，那善惡就很難說得清了。
畢竟長遠的利益和當前的利益，到底誰請誰重，這很難說的清。
有人看重當前，有人看重將來，這個個人自然有個人的看法。
不過有一點可以確定的就是，善惡對於不同的人有著不同的判斷標準這一件事，確是確定的。
這樣能幫他們迅速判斷事情的得失和後果。
有利於自家，有利於他家，這個就要看他們自己的選擇了。
想到此處，眾位學生集體起立，朝著夫子深深一禮。
「多謝老師教導！」
「多謝老師教導！」
「多謝老師教導！」
「不用多禮，所謂傳道授業解惑也，老師這也是在實踐自己！」
「實踐自己？」
眾學生表示不解。
「沒錯，實踐自己！其實某種程度上來說，實踐自己，也是一種善！」
「也是一種善？學生不解，還請老師明言！」
夫子聞言，微微一笑。
「之前所講的，都是世俗的觀念。早已有無數先賢在典籍中反覆明言。
對於善與惡，你們老師也有自己的看法。」
「還請老師賜教！」
「對老師個人而言，老師將善分為兩種。
善己和善人！」
（都是四聲，動詞）
「善己和善人？」眾人有些懵逼。不是說不分的嘛，怎麼現在又開始分了？
「沒錯，善己和善人！
善人呢，就是咱們之前所說的幫助別人，對別人有利。
而善己呢，則是對自己有利。
如果再通俗一點講，善己就是利己。」
「利己？利己主義？老師，這不是大家都在批判的觀點嘛，怎麼您？」
「批判？首先你們要搞清楚，大家到底批判的是單純的利己，還是損人不利己！
如果你做某些事，對其他人沒有影響，而是對自己有利，那麼為什麼不去做呢？
如果你做某些事既有利於自己，又有利於他人，那麼你是不是更有動力去做？」
聽到此處，孟懷首先反應過來，「子路受牛！」
「對！和子路受牛類似。
善，是需要成本的。但如果這個成本可以被行善的結果所覆蓋，那麼是不是人人都有行善的驅動力？
至於說單純的善人而不善己，也就是人們常說的大公無私，這樣的人確實有，但又有幾個？
人為的拔高善事的標準，就是在反對做善事。
這點你們應該都懂！」(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