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有些懵逼,也有些認同。
以前他們過得確實不好,每天扣扣搜搜的,還吃不飽穿不暖,甚至就連新衣服,也得好幾年才能置辦一套。
有些混的慘的,家裡更是只有一個完好的衣服,誰想出去就讓誰穿。
哪像現在,直接每人一套花衣服,而且還每年都要發好幾套。
甚至,就連他們多數人都捨不得穿的鞋子,這裡也直接每人一雙,而且還是穿爛了就換。
如此寬厚的待遇,可不比他們之前好上好幾倍。
至於那能讓人吃的滿嘴流油的蔬菜和米麵,那就更不用說了。
只是要把祖祖輩輩的地給交出去,他們卻有些猶疑。
這要是交了,到時候要不回來了,那可就完蛋了。
挨了那麼多年的餓,他們可是很清楚,這人沒糧食可真的不行。
「縣令大人,那,那大家以前怎麼不行?」
「以前?以前要交稅,要賣糧食買布匹,要買食鹽,要買糖果,要讀書上學,這些都需要錢。但是現在,只要在咱們這個集體中,這些都是免費的。
大家可以想一想,到底合不合算?」
「這……」
眾人再無言。
這都不用算他們也知道,肯定是現在好,但是,但是……
「縣令大人,敢問加入了以後,可否退出?」
「自然可以!」
縣令陳傳光鄭重道:「各位鄉親們,大家記清楚,我們這個縣集體是可以隨時退出的。
不過大家也要清楚,退出了之後,屬於集體的財產,將不會再和其有絲毫的關係。」
聽到此話,有人明悟道:「也就是說所,不能再去食堂吃飯,也不能再領新衣服,新鞋子,也不能免費上學?」
對此,陳傳光也沒有否認,「各位,城裡的食堂和工坊都是大家齊心協力共同建造起來的,也都是靠著大家在一起生產,如果此時有一個外人前來白吃白喝,大家願意不願意?」
此話一出,場中頓時響起一道響亮的聲音。
「不願意!」
隨著這道聲音的出現,頓時其他老百姓也頓時高聲呼喝道:
「不願意!」
「不願意!」
對啊,不願意,這可是他們自己打下來的基業,怎麼可能讓其他人白吃白喝。
這不是騎在他們頭上拉屎嘛,所以他們肯定不願意。
只是喊完後,他們卻猛然醒悟,對啊,如果他們將來退出了縣城的集體,那可不就相當於一個外人了嗎?
雖然,他們之前確實為這個集體做過貢獻,但是也吃了喝了,甚至還領了新衣服。
等到以後,等他們退出後,那為這個集體做貢獻的可就不是他們了,他們自然也就和這個集體沒有絲毫關係了。
想到此處,眾人頓時不再想著如何退出了,除非,他們想要回到之前的樣子。
這時,又有人問道:
「敢問大人,大人之前所說的退出后土地按照人口分配是指?」
「這自然是根據咱們縣城的人口來分配了。
大家應該都清楚,咱們的這個縣集體是由所有人共同努力建造起來的,那麼縣城外面的土地呢,是不是也應該屬於我們每一個人?」
「確實是!」
「那麼如果有人想退出,是不是就得按照當年的人口來進行分配?人口多了,咱們每人就少分一點,人口少了,那麼就多分一點!」
「但是,但是我家原來有一百畝地,比其他人都多啊!」
「那現在都在為縣集體出力的時候,你有沒有比別人多出力?」
「這?」
那人瞬間無言。
這他怎麼多出力,大家都是一雙胳膊兩張手,他又不是長了八雙,怎麼可能比別人都多。
這時,就見陳傳光又道:「
按照這位老者所言,咱們統一對待確實是對地多的不太公平。
這樣吧,那咱們就以地多地少作為憑證,進行補償。
以十年為限,土地多的可以享受到更高一層的待遇。
但是最高不得超過各個小隊的勞動模範。
就比如這位老者,您家裡有一百畝地,超過了大部份人,甚至比你們小隊的其他人都要多,那麼您就可以享受到和小隊的勞動模範相似的待遇。
比如他一年可以領兩套新衣服,那麼您也可以領兩套。
當然,這個期限最多只有十年,十年後,大家都是一樣的,各位感覺如何?」
「那如果有人家裡有一千畝呢?」
「那自然是他可以享受到和勞動模範的待遇,而您就只能排名第二,享受次一等的待遇。」
「這,這倒也合理!」
老人沒有多做糾纏。
其他是清楚,退這個縣集體呢,他肯定是不願意退的。
這裡人這麼多,每天樂呵呵的,可比他一個人在土裡刨食快樂多了。
更何況,這邊也不用操心吃飯穿衣的問題,還不用擔心兒子的工作,不用擔心孫子孫女的上學問題。
可以說,這裡已經把他這些年的夢想都實現了,如此,那他還有什麼所求的?
至於那一百畝土地吧?
這點土地可辦不到這些。
如此,土地多的就解決了。至於那些土地少的,或者沒有的,那就更不用說了,他們巴不得賴在集體裡一輩子不走呢。
至於說給那些人的補償,他們也不是沒有機會拿到,最多幹活的時候賣力一點,拿一個勞動模範就是。
再說了,對方占優勢也就那麼十年而已,等到了十年後,大家都是一樣的,倒是如果要是還是勞動模範,那可就比對方高級多了。
想到此處,一時間應聲如潮。
都是同意《土地管理法》的聲音。
這時,哪怕還有人有不同的意見,也只能淹沒在這人潮之中。
畢竟九成九的人都同意了,他們就算不同意,又能有什麼辦法。
誰讓他們也捨不得這個縣集體呢。
……
而看到如此壯觀的場景,挑事的那些家族子弟卻各個悔的腸子都青了。
他們沒想到,原來還想著能夠趁此機會逼迫官府廢除此項法令呢,結果卻被對方三言兩語就給策反了。
「真是一群狗屎!」
遠處,一處酒樓內,趙老爺子暗罵一聲,隨後氣呼呼的直接走了。
現在這邊大局已定,他也沒什麼辦法了。
眼不見心不煩,他還是回家釣魚吧,免得在這邊受氣。
至於土地的問題,愛咋辦就咋辦吧,他也不想管了!
「哎,老趙!」
……
另一邊。
當所有老百姓都同意把自己的地交到集體之後,陳傳光派人登記了過後,就直接開始統一規劃。
他先是把之前官田的模式進行了複製,比如說保證每一塊田地都能澆上水,進行所謂的「每里之地,必有一渠,每畝之田,必有一溝!」
之後,他又派人前去勘探礦山,勘探煤礦,開始開爐煉鋼,製造化肥。
畢竟想要將人口擴大,首先要解決的就是糧食問題。
只有有了足夠的吃的,人們才會自發的生孩子,自發的壯大族群。
當然,除此以外,他還興辦了養殖場,養豬,養牛,養雞鴨,養兔子,當然還有魚蝦……
儘可能的保證大家的肉蛋奶供應,徹底讓大家吃飽,吃好!
而聽見他如此宏偉的目標,城中的老百姓都不用說了,那幹勁,是一個比一個足。
雞鴨魚肉,雞蛋牛奶,這可是他們大部分人一年最多吃那麼三兩次的好東西,現在他們集體居然開始大規模養殖。
這將來還用猜嘛,他們肯定每頓都能吃肉吃到飽,甚至吃到吐。
想到那美好的生活,再也沒人對把地收上去而有所怨言了。
說句不客氣的話,哪怕他們那些地還在他們手上,每頓大魚大肉的生活他們也過不了幾年,而現在,他們可以天天過,日日過。
……
城中老百姓積極進取,城中的各大家族卻感覺到更難了。
「老爺,家裡沒柴了!」
「沒柴去外面買!」
「關鍵是沒人賣啊!他們都把柴拉去了食堂,拉去了澡堂,根本就沒人願意賣給咱們。
對了,他們還叫咱們死老扣,每個人走過都罵!」
「不用管他們!這樣,咱家的柴房不是沒人住了嗎,把那拆了吧!」
「那……那……」
「那什麼那,趕緊把人都叫出來幹活!」
一時間,各個家族那是拆房子的拆房子,砍板凳的砍板凳。
至於說讓他們去外面砍柴,他們可沒那個本事,也吃不了那個苦。
甚至,就連從房子上拆下來的木頭,他們也是稍微處理了下,就放入了柴房,惹得負責燒火做飯的小妾們連連怒罵。
一時間,各個家族吵成一團。
再也沒有以往的和諧。
然而沒多久,又一道壞消息傳到了諸位家主的耳中。
「爹,西街的王員外直接投了!」
「投了?」
「嗯!投降了!那王員外親自去了趟縣衙,把自家的地契全部交了上去,加入了那個可惡的縣集體!」
「這老狗,這才幾天,就撐不住了,果然是小門小戶,上不了台面!」
……
幾天後,趙家老大再次匆匆跑回家。
「爹,那臨江樓的詩會不要我了,說我人品不行,跟他們不是一個級別的。
爹,你說他們不就是加入了那個縣集體,當了老師麼,狂什麼狂?」
這天,趙家老大盯著一雙熊貓眼回到了家中。
「怎麼了?跟人打架了?」
「爹,他們罵我,我不服氣,結果他們人多,我打不過他們!」
「那你就別理他們!」
「爹,你是不知道,我只要出去,就有人對我指指點點,根本就杜絕不了。」
「那你就別處去了!」
「但是呆在家裡沒意思啊!小桃紅她們都走了,城裡的青樓也都關門了,孩兒根本沒地方玩。」
趙老爺子深深的吸了一口氣,道:「家裡有書,你看看書吧!」
「爹,那些都落伍了,現在那邊教的是新式算術,教的是人與自然,教的是統計學,教的是物理化學,教的是計算機,教的是工業生產……
爹,咱們落伍了!」
「你給我滾一邊去!」
趙老爺子怒罵一聲,隨後回了臥室,將們狠狠的摔上。
誰知,幾天後,他又聽到了不想聽的話語。
「爹,咱們認輸吧!我真受不了了!沒有朋友,沒有同伴,甚至沒有一個跟我說話的人,我只要一出去,就有人罵我,甚至就連做夢都是罵聲。
爹,我真受不了了!」
「受不了就去躺著,別處去!咱家的那些基業可是你那些列祖列宗辛辛苦苦攢下來的,可不能白白送給其他人!」
……
如此,又是三天。
「爹,咱家的菜吃完了,最後一頭牛也被吃了,您再不想想辦法,咱們以後只能吃素了。只能吃白米飯和白面了!」
「白米飯和白面吃不死人!外面那些傢伙想吃還吃不上呢!」
「爹,人家現在也能吃上了,而且天天吃,頓頓吃!」
「滾滾滾,給我滾!」
……
「爹,老三突然拉不下來了,在茅房裡哀嚎了半天,您快去看看吧!」
「請大夫了沒有?」
「大夫都沒了!都去縣集體那邊了,人家不給咱們治,說咱們沒有給縣集體做貢獻!」
「這些狼心狗肺的東西!算了,你讓老三自己來,他那是便秘了,用手手摳出來就行!」
「摳出來?」
「還不快去!對了,告訴你那些小娘,讓她們做飯的時候放點樹葉,放點花瓣,這個可以防便秘!」
「好吧!」
……
「爹,沒鹽了!」
「你去盧家那邊借點,他們開的鹽鋪,應該足夠咱們用了!」
……
「爹,又有三個家族去了縣衙,我今天看到他們船上新衣服和新鞋了。」
「你又不是沒有?咱們稀罕那些?」
「這不一樣,人家那是印花的!」
「你別惹我生氣我告訴你!」
……
「爹,我實在不想再繼續這樣了,你看看咱們每天都吃的什麼,燒焦的餅子,不是咸了就是酸了的樹葉,還有這個你看看是什麼,是樹葉。
爹,咱們過得連狗都不如,你還要堅持到什麼時候。
堅持到我們都死了你才甘心?」
趙老爺子無言以對。
到了這時,他才體會到那位縣令大人的惡毒。
對方竟然把他們放在了所有人的對立面,並且還直接斷了他們和其他人的聯繫。
不僅沒有了生活上的支援,甚至還對他們惡語想像。
可以說,這是從物質上,精神上,甚至倫理自我方面對他們多方位的打擊。
如此,他們真的能撐得下去嗎?
趙老爺子深表懷疑。
這是,他的大兒子再次急匆匆的跑過來。
「爹,我娘又犯苦水了,再這樣下去,我娘可撐不了多久!」
趙老爺子聞言,猛然攥緊了拳頭,隨後又陡然鬆開。
他長吁一口氣後,站起身來,整理了下衣衫,抹了抹那已經憔悴了很多的面容,從容道:
「走吧,去縣衙!」(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