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郊，屠宰場。
陳青牛和小聰睿剛剛從房間內出來，便見一道流光從蓮花山上順流而下。
「青牛，青牛，聽說你這裡新到了一頭築基期的虎鯨？」
「剛到，已經解剖好了！」
「行！那給我來一千斤裡脊肉，三百斤油脂，咱們中午吃鯨魚大餐！」
「那敢情好啊！」
大笑間，青牛二話不說，直接用法器刀具切了一大片鮮肉，放入儲物袋打包好，遞給了六姐。
而此時他的六姐呢，似乎也才發現了邊上跟著的侄子，
「咦，小睿睿也在啊！」
「六姑好！我爹讓我來幫幫忙！幫幫忙！」
看到六姑青雨那驚奇的目光，小聰睿連忙解釋。
要知道他平日裡可是最不喜歡來這裡了，甚至曾經還在六姑殺魚的時候捂著臉走開，如今卻被六姑發現主動到了屠宰場裡面，小聰睿尷尬的直想扣地板。
好在他的六姑也沒調侃他，只是叮囑了一句「好好干，中午來吃好吃的！」就拿著鯨魚肉直接飛走。
小聰睿見此，情緒稍緩。
對於六姑，他的心情還是很複雜的，六姑疼愛他，愛給他做好吃的，而且還經常帶他出去玩，但是也因此，對方經常喜歡捉弄他，每次殺魚殺雞的，就會把他叫到一旁，說要給他鍛鍊鍛鍊膽量。
小聰睿嫌棄之餘，又忍受不住口腹之慾，只能忍受。
這一次，看到六姑進來，他本來還打算迎接對方的調笑調侃，結果六姑居然二話不說就走了。
說實話，小聰睿很是吃驚。
不過他這個吃驚還沒多久，就見有一個熟悉的身影走了進來。
來人正是小聰睿的七爺爺——陳長寬。
同時也是島上煉器部門的負責人。
只見陳長寬走進來後，一眼就掃到了院落中央的那副大骨架。
「青牛，這就是你們這邊剛剛收到的那份築基圓滿鯨魚吧？」
「七叔慧眼如炬！」
「處理完了吧，處理完了就交給我了，你四哥那邊早就說過想要弄一副劍陣試試效果。
這鯨魚有一百零八根骨頭，剛好能做成一套小周天大陣。」
「那七叔就拿去吧，我到時候給家族匯報一下。」
「行！」
陳長寬也不客氣，直接把鯨魚骨頭都給收了起來。
除了那一百零八根肋骨外，其餘的脊椎，頭骨等等，都是做飛劍飛刀的上好材料，他可不能浪費。
這時，小聰睿才找到機會問好。
「七爺爺好！」
「小聰睿也在啊！來幫忙的吧，不錯不錯！長大了！」
小聰睿靦腆一笑。
他確實長大了，不再是那個跟在七爺爺身後問他要玩具的小屁孩了！
寒暄了一陣後，陳長寬也告辭離開。
卻在這時，又一道身影直接飛了進來。
「八哥，鯨魚皮和精血還在吧？」
「還在還在，給你留著呢！」
「那好！我們那邊最近發現了一種新的畫符方法，正需要像這樣的好材料呢！」
收起鯨魚皮和精血，陳青靈這才發現了邊上的侄子。
「呦，這不是咱家的乖寶寶嘛，怎麼跑到這裡來了！」
「來幫忙！來幫忙！」
小聰睿又尷尬了。
什麼叫乖寶寶，我已經長大了好不好，不再是跟在你身後追著跑的小屁孩了。
見他臉蛋通紅，陳青靈沒有多做調侃，說道了兩句後，就告辭離開。
「行了，九姑也不跟你胡扯了，既然是來幫忙的，那就好好干，等你要出去歷練的時候，九姑給你準備一些好東西！」
「那就謝謝九姑了！」
九姑陳青靈走遠，接下來，小聰睿就發現，自己的很多親戚，三姑，十叔，七姥姥，九舅舅……
各種各樣的親戚都像是排著隊的過來。
有的人要了虎鯨的糞便，說是去研究靈肥；
有的要了虎鯨的心臟，說是這裡動力足，肯定能練出好煉丹；
有了要了虎鯨的筋肉，說是去製作弓箭法器；
還有的，甚至要了虎鯨的大腸小腸，肝臟，胃部，說是去製作特殊法器。
甚至，就連他父親之前負責的計算機部門，也派人要了虎鯨的腦子，說是去製作生物電腦……
總而言之，虎鯨一身皮肉筋骨，血液腦花，腸子糞便，甚至就連牙齒肺泡，都被來人給包圓了。
等到中午時分，太陽高懸之時，那頭接近百丈的虎鯨已然被分了個乾乾淨淨。
一點血水都沒能剩下。
看的邊上的小聰睿目瞪口呆。
他從來沒有想到，這麼大一頭虎鯨，他們家居然半天就給消化完了。
這效率，簡直太快了！
而正當他默默感慨之際，有一頭獵物被抬了進來。
這是一頭翼展足有就是多丈的巨型海鷹。
聽狩獵隊的叔叔嬸嬸們說，這頭海鷹是他們外出遊玩的時候碰到的，對方正巧在襲擊一處村莊，被他們給聯手打了下來。
當然，很快，這頭海鷹便被八叔陳青牛徹底了斷，而後肢解。
沒多久，島上的各個部門便聽到了消息，將其徹底分割了個乾乾淨淨。
這一幕，直讓小聰睿懷中的兩個小傢伙顫抖個不停。
要知道和之前的那頭虎鯨不同，現在這頭可都是和他們是同一種類的飛禽，結果呢，依舊被這些人類捉住，殘忍殺害，肢解成了一份一份，拿去煉製各類法器靈器。
此時此刻，兩個小傢伙是一聲也不敢叫，一點動靜都不敢鬧出，生怕邊上那個雄壯的身影把他們也拉了過去。
分解剖屍。
小聰睿心有不忍，悄悄的捂住了兩個小傢伙的眼睛，免得兩小再受刺激。
……
接下來的兩天裡，小聰睿和兩個小夥伴見證了一隻又一隻的妖獸。
他們被完完整整的送進來，然後又被分成小部件，一點一點的被分割走。
有的厲害的，甚至還遭到了好幾個部門的搶奪。
在這期間，小聰睿除了固定的打招呼外，始終一言不發。
他就這樣默默的看著，默默的觀望著。
終於，在第三天下午，又一批妖獸被送進來後，小聰睿這才問起了最初的問題。
「八叔，您到底先說什麼？」
沒錯，這都已經三天了。但是小聰睿還是看不出八叔他們想要說些什麼。
事實上，他也不是傻子，自然知道那些姑姑嬸嬸，叔叔爺爺，都是被八叔特意叫過來的，不然八叔解剖完畢，直接送往各個部門就是，何必這般麻煩。
他知道，對方這麼做，都是想告訴他一些什麼，但是看了整整三天，他還是沒看出個所以然來。
只是感慨，家族對這些妖獸身上的材料應用的可真紮實，一根羽毛，一滴血水都不放過。
但是這跟煉體有什麼關係？
陳青牛聞言，微微一笑，來到了剛剛送過來的幾頭水牛旁。
「這頭水牛為練氣巔峰，它的外皮相當的堅韌，經過合適的處理，煉製出來的甲冑可以抵擋得住大部分鍊氣期的進攻。
特別是在水行法術方面，它的功效更甚，甚至能夠抵擋得住練氣巔峰的水槍水箭。」
說著，陳青牛再次指著邊上一個更為碩大的水牛道：
「這頭瀚海水牛為築基初期修為，
外皮比之前的練氣巔峰堅韌三倍，可以煉製靈器級別的鎧甲，如果煉製過程中，把這頭水牛的魂魄注入進去，那這鎧甲更會有自動防禦的功效。
很是暢銷！
還有，這個牛筋……」
然而，他還沒說完，便被邊上的侄子打斷。
「八叔，這些我都知道，我之前也都學過，您還是說重點的吧！」
小聰睿感覺自己的八叔一直沒說到重點上，有些不耐煩。
陳青牛憨厚一笑，搖了搖頭，「是你沒注意到重點。」
「沒注意到重點？」
「對！你就不奇怪，為什麼鍊氣期的水牛隻能煉製成法器，而築基期的卻能煉製成靈器嗎？」
「這不是由兩者間含有靈氣的多少而決定的嗎？」
小聰睿表示這個問題可難不倒我，我當時可是半晌的記憶之星。
陳青牛道：「這麼說確實沒錯，靈氣含量的多少，也是咱們判斷材料級別的一個重要因素。但是你沒有想過一個問題，那就是咱們人類有沒有這種差別？」
「咱們人類？什麼差別？」
「咱們人類修士，是否也會隨著修為的提高，而將皮膚練的很堅韌，將指甲練得很鋒銳。」
「這個？還真沒有！」
小聰睿搖了搖頭，人類修士都是以丹田為主，將靈氣，或者說是將法力存儲在丹田之中，順著經脈流動到全身，轉化為法術或者各種法器的動力。
而不是像妖獸一樣，經常用法力去鍛鍊身體的各個部位。
人類的話，修為增高之後，雖說肉體全是會加強，但也只是皮膚緊緻了一點，力氣大了一點，看上去更加飄飄若仙了而已。
真要比力氣，肯定不是同階妖獸的對手。
至少以小聰睿目前了解的情況來看，確實是這樣的。
當然，這是整體而言。
放小到個人，如果那個人天賦確實非凡，而且也修煉了高級煉體功法，那麼他的肉身也可能比同階妖獸強的，甚至還要強得多。
不過想到此處，小聰睿腦海中突然閃過一道靈光。
「八叔，你的意思是，這妖獸其實就是煉體？」
雖是問話，但小聰睿有種莫名的直覺，這應該就是真相。
但是這怎麼可能，妖獸怎麼可能是煉體？
他們不是，他們不是……
不是了半天，小聰睿卻絲毫想不出其他的分類。
畢竟修真界三條路，煉體練氣煉神。
煉體主修肉身，練氣主修法力，煉神主修神識。
這無論怎麼看，這妖獸都是煉體的一方啊！
想到此處，小聰睿也差不多明白了，為什麼父親之前說過，說這世界上其實煉體修士才是最多的。
原來他老人家說的是妖獸啊！
不過也是，同等海域，妖獸是人類的幾百上千倍，說煉體修士數量最多，這確實沒問題。
只是這樣一來，可就打破了小聰睿那對煉體的崇拜了。
合著你說了半天，說的天花亂墜，熱血翻騰，合著只是妖獸那邊的普遍情況。
這讓他還怎麼以平常心看待煉體。
煉體要是真那麼牛，能被僅僅只有數量百分之一，甚至不足千分之一的練氣生靈們趕出了陸地，打入了大海？
這誰強誰弱，很明顯嘛！
見他已經有所明悟，陳青牛又道：
「聰睿，你可知道，在遠古時代，咱們人族剛剛開始修仙之際，可也有使用人類頭骨，人類骨骼製作武器的習慣。」
「這個我知道，書上不是說，當時的人還沒開化，不懂得禮義廉恥嘛！」
青牛聞言，嗤笑一聲，「那現在沒有了，是因為大家都變得懂禮貌了，懂廉恥了？」
說完，沒等侄子回答，青牛又道：「錯！那是因為沒用了！」
「沒用了？」
「對！早期咱們人類和那些妖獸一樣，都是在修為進步的同時，也會把整個身體都淬鍊一遍，以提高抗打擊能力，攻擊能力。
但是這樣有一點不好，那就是人類的血肉骨骼，經脈皮膚，都和那些妖獸一樣，可以煉製成法器，靈器，甚至可以練成金丹真人使用的法寶。
所以，當時的盜屍現象特別嚴重，甚至不僅是外人，就連自家人也會將其利用。
製作成傀儡，製作成舍利子，製作成水晶頭骨……」
「還有這回事？」
「你多翻翻史書，看的多了，幾乎就可以推斷的出。這些，還是你爹當年帶著我們一切推斷出來的！不一定是真的，但經過我們的論證，這應該是很有可能的！」
小聰睿聞言，眼中閃過崇拜的目光，自家那爹爹還是這麼偉大。
「那然後呢，怎麼變成現在這樣了？」
小聰睿好奇到，既然當初的人類都是這樣選擇的，那說明這種方法是最適合的，但為什麼會變成現在這樣，以練氣為主呢？
八叔道：「這自然是因為護身法術的發現。」
「護身法術？」
「對！有了護身法術，大家這才發現，他們這一身肌肉似乎沒多大用了。
而隨著各種各樣的法術和法器的發明，大家發現，煉體的好處似乎在逐漸消失。
你煉體跑得快，我有輕身術，御風術，甚至還有飛行術，御劍術。
你煉體力氣大，我有巨力術，巨大術，甚至還有重如山嶽的法器法寶。
你煉體防禦力強大，我有靈盾術，有護體靈光，有各種法器法寶盾牌。
總而言之，隨著越來越多的人發現，相比較於花樣繁多的練氣，煉體的好處越來越少的時候，大家慢慢的都會放棄煉體。
放棄浪費時間，把精力花在效率更高的練氣上。」
「這樣啊，似乎確實有道理！」
小聰睿點了點頭。
如果練氣比煉體很有優勢，那確實會陸陸續續淘汰煉體。
這時，青牛又道：「當然，你爹當時還提出了一個想法，你自己聽聽看！」
「居然還有？」
「嗯！你爹當時跟我們進行了一場模擬，模擬練氣修士和煉體修士的戰鬥過程。
為了公平起見，我們設定這個練氣修士初出茅廬，法器很少，戰鬥力剛剛和煉體修士齊平。
那麼有沒有一種情況，他會呼朋喚友的去有目的的獵殺煉體修士？」
「獵殺煉體修士？」
「對！要知道哪怕煉器師的手段再怎麼糟糕，一位煉體修士也是能夠提煉出三四件同階法器的，你說為了這些法器，他們會不會鋌而走險？」
聞言，小聰睿差不多已經明白了八叔想說什麼了，但他還是想想掙扎。
「那煉體修士也可以練手嘛！」
「確實可以！但是收益不一樣啊！練氣打煉體，那是穩定能夠收穫好幾件同階法器的，而如果煉體打練氣，運氣好了還會有點收穫，運氣差了，那可能毛都沒有一根。
畢竟萬一那練氣修士專修法術，身上一件法器都沒有，這也是很有可能的！
你說，這樣演化下來，誰的優勢更大？」
「這……」
小聰睿已經無話可說了。
這理所當然嘛！
一個穩賺不賠，一個收益不穩定，而且還不多，這誰輸誰贏根本沒懸念。
更重要的是，練氣修士對法器的操控能力會比煉體修士更加強大。
也就是說，獲得一場勝利之後，練氣修士的戰力會來個大連跳，升上好幾級，但是煉體修士呢，可能就是吃飽了幾頓飯一樣。
這樣幾個回合下來，這根本就沒得比。
恍惚間，小聰睿似乎已經看見了，一大群練氣修士呼啦啦的打破一個煉體宗門，再將他們全宗都練成法器法寶後，實力更進一步的他們又朝著下一個更加強大的煉體宗門進發。
這樣下來，不用多少時間，整個修真界都能被他們清理一遍。
或許，就是在那個時候，妖獸也被徹底趕出了陸地吧！
沒由來的，小聰睿似乎產生了一股直接。
當時的人類連自身都不會放過，更何況那些和人類不同種族的妖獸，不逃到大海，它們可能連生存的機會都沒有了。
想到此處，小聰睿嘆息一聲，明悟道：這哪裡是煉體，這分明就是煉材料，煉兵器啊！
想及此處，他徹底把要煉體的心思給跑到了九霄雲外。
開玩笑，他可不敢一出門，到處都是覬覦的目光。
都想著要用他的身體煉製什麼法器才妙，才最合適。
「誒不對啊，八叔，我記得咱們的靈魂不是也有用的嘛，為什麼他們不繼續自相殘殺？」
「你會為了一點點微不足道的靈魂就和其他同等級的修士廝殺嗎？」
「額……」
小聰睿表示，這個真不會。
靈魂的作用雖然多，但是真不值得為此付出生命。而且想要靈魂，大海里多得是，何必惹出這番麻煩。
所以，這是代價和價值的不匹配。
練氣修士已經把自己煉的最不值錢了，也最強大了，這誰還能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