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傑斯的呼吸節奏跟著心一起方寸大亂,剛剛還滿腔的憤怒,此刻已煙消雲散,剩下的只有心慌意亂。
斯塔克知道他最好的朋友是殺害霍華德夫妻的兇手,那他什麼時候知道的?進攻三叉戟總部的時候嗎?
依照斯塔克的性格,肯定會入侵數據中心,搞點他感興趣的資料,也就是說,可能在那是發現了那段黑白監控視頻,從而明白自己父母並非死於汽車事故,而是被人刺殺,刺客還是巴基。
羅傑斯的呼吸變得沉重起來,目光複雜的看著前方亮到能當鏡子用的電梯門,第一次感覺到什麼叫無所適從,比之當初用假資料參加征軍還要慌張。
霍華德是他的朋友,給他和咆哮突擊隊提供各種先進的武器,還在他駕機墜入北極後,費盡心思的尋找他很長時間,而巴基是他從小玩到大的密友,一直幫他趕跑欺負他的人,可以說是生死與共的兄弟。
可現在,他的兄弟殺死了他的朋友,而他朋友的兒子也知道了這一點,羅傑斯用『巴基當時是被九頭蛇控制,那並不是他的主觀意願』來說服自己,那麼現在也要用『羅德是在盡忠職守,殺死巴基並不是他的主觀意願』再說服自己一次。
「你覺得一個人在不知情的情況下,犯了錯,值得原諒嗎?」羅傑斯聲音極其微弱的重複了一遍斯塔克的話,他在認真的思考,站在客觀的角度,『不知者不罪』,可對於當事人來說,管你是什麼理由,你殺了我父母。
復仇者大廈的電梯下行很快,沒等羅傑斯想出個所以然來,就已經到了地下停車場,電梯門打開來,羅傑斯邁著沉重的步伐,走出了電梯,他身後的士兵壓著一個個戴著鐐銬、眼罩甚至嘴巴都被堵起來的囚徒,上了黑色的SUV,最後面的座位被改造成一個一人位的牢籠。
待到確定罪犯全都押上車後,六輛黑色的汽車啟動,從復仇者大廈連接地下車站的停車場的秘密通道駛出,匯入車流之中。坐在副駕駛的羅傑斯偏過頭來,透過後視鏡看著越來越遠的復仇者大廈。
以後不會再來這裡了。
不僅僅斯塔克不歡迎,更因為裡面有兩個他無法用平常心面對的人,一個是作為受害者的斯塔克,另一個是作為兇手的羅德。
「神盾局也挺好的。」羅傑斯安慰自己說道,新任局長科爾森很尊重他,沒有搞分割管理那一套,出任何任務都詳細的告知身為隊長的羅傑斯,不隱瞞一點,並且科爾森也是個好人。
不像尼克·弗瑞那樣極力推崇什麼預防犯罪的洞察計劃,科爾森想讓神盾局回歸本心,即拯救和保護善良的人們免受傷害。
相比之下,神盾局的確很適合他,那就這樣吧。
「對不起,斯塔克;對不起,巴基!」羅傑斯閉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氣,再睜開眼時,迷茫、哀傷等等負面情緒已全都不見,只剩下堅毅、果敢、無畏的美國隊長。
神盾局正處於風雨飄搖之時,作為唯一標杆的羅傑斯隊長,絕不能倒,他必須站直身體,用他的影響力,給神盾局撐起一片天。
羅傑斯為了神盾局,可以說把自己都賣了,以幫軍方拍徵兵GG為條件,讓五角大樓放還扣押的神盾局各類飛機和頒發飛行許可證;用再拍一遍教育中小學生不能撒謊、勇敢之類教育視頻,羅傑斯要為政府背書,就像曾經買戰爭債券一樣為條件,讓白宮繼續支持神盾局,推動國會提供神盾局經費。
他的犧牲很有成效,白宮已經批准神盾局恢復正常辦公,暫時只能執行打擊九頭蛇的任務,五角大樓也和神盾局接洽,商討如何處(瓜)理(分),神盾局所擁有的大批先進的武器裝備。
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發展,除了羅傑斯自己,孑然一身的在七十年後甦醒,愛人已老、友人皆逝,好不容易才發現摯友巴基還活著,可才見面沒多久,就再度逝去。
羅傑斯前所未有的強烈感覺,他並不屬於這個時代,他的朋友、愛人,都留在了七十年前。
他應該在那個科技落後且遍地狼煙的二十世紀四十年代,那裡雖然全世界都在打仗,但用的都是他能理解的武器,而他才是最不科學的
想著想著,羅傑斯出神了,第一次的想要是他帶個降落傘上紅骷髏的飛機該有多好,那樣他就不會被冰封七十年,能夠回去赴那支舞蹈的約定,和咆哮突擊隊的戰友們一起舉杯慶賀勝利,然後和她組建幸福的家庭,年老體衰時,再和孩子們講當年他英勇大戰九頭蛇的故事。
正想著呢,汽車突然停了下來,羅傑斯馬上警醒,右手下意識的摸向了右手邊的振金盾,然後才看到前方牆上的神盾局標識,竟已經回到了三叉戟總部的地下停車場。
下了車坐上電梯,羅傑斯才發現外面已是夕陽西下,而他們從復仇者大廈出發時,可還是中午時分呢。
『叮咚!』
電梯門打開來,還沒邁出去,就見一身黑色皮衣的羅曼諾夫從科爾森的局長辦公室里走出來,對著羅傑斯嫣然一笑,道:「噢,這麼快就回來了,斯塔克沒留你吃個午飯嗎?」
「他還想留我當秘書呢。」
「該死,這傢伙還記著呢。」
「有很多事是忘不了的。」羅傑斯話語裡的惆悵讓羅曼諾夫皺起眉頭來,有點好奇羅傑斯在斯塔克那裡遭遇了什麼,怎麼變的這麼衰。
不過這不是問的時候,羅曼諾夫指了指不遠處那扇豪華的大門,道:「局長在等你。」
「謝謝!」
推門走進科爾森的辦公室,正坐在辦公桌前處理神盾局事務的科爾森黨紀站了起來,熱情的迎了上來,率先伸手和羅傑斯握了握,道:「辛苦了。」
「已經將九頭蛇的高級幹部帶了回來,這是名單。」羅傑斯說著將小臂上的微型電腦抽了出來,遞給了科爾森。
科爾森隨手將其放在了辦公桌上,然後拿起了一個文件夾,遞給了羅傑斯,道:「這是目前收集到的總統刺殺案的情報,根據運輸車司機的供述,他們的確將一個屍袋裝上了車,但到達目的地後,打開後車廂才發現不見了。」
羅傑斯打開文件夾,快速瀏覽著裡面的資料,道:「也就是說途中有人下手了。」
「也可能是在醫院就調包了,司機和搬運工並不會打開屍袋看的。」科爾森提出了另外的猜測。
羅傑斯點點頭,將手中的資料重新塞回文件夾,準備拿回去再仔細研究,很真誠的說道:「謝謝你。」
「巴基中士是咆哮突擊隊的一員,為二戰勝利做出了貢獻,為他做些什麼理所應當,神盾局還會繼續調查,直到找到他。」科爾森語氣還是那樣的溫和,卻能給人一種別樣的感覺。
「謝謝!」羅傑斯除了這句,不知道該說什麼話才好,畢竟在外人眼裡,巴基·巴恩斯是臭名昭著的冬日戰士,執行了很多次的刺殺,多少名人死在他的手裡。
唯有科爾森,以打擊九頭蛇的名義,繼續調查巴基·巴恩斯遺體失蹤案,雖然到目前為止還沒有太大進展,但兩人都覺得肯定是九頭蛇搞的鬼,只要繼續剿滅九頭蛇,遲早會有所發現的。
想到這,羅傑斯想到斯塔克提供的資料里,有一個超能力者,當即告知了科爾森,覺得這可能和九頭蛇的超級士兵計劃有關,而巴基正是超級士兵計劃的產品,所以說不定有所關聯。
科爾森點點頭,道:「我知道了,馬上安排人率先詢問他,隊長,回去休息一下,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是啊,會好起來的。」
而在復仇者大廈,沙發上的羅德三人,全程目睹了斯塔克對羅傑斯的針對,說話是夾槍帶棍的,簡直跟見了仇敵似的,聽的三人是面面相覷,不明白羅傑斯哪惹了斯塔克。
第一次在空天母艦上見面,被洛基權杖影響的斯塔克也沒這麼明顯的冷嘲熱諷,就那都搞得兩人差點玩真人PK,現在這樣,真不怕隊長一盾牌拍他臉上嗎?
直至電梯門關閉前,斯塔克說的那句話,才讓兩人有點明白,羅德以為是他誤殺了巴基這件事,而格瑞爾則覺得斯塔克終於把憋在心底的父母死亡真相暗示著說了出來。
唯有班納,一臉的懵,完全不明白羅傑斯和斯塔克是啥時候結下仇?怎麼見個面搞的跟決鬥似的,就差掏出白手套丟在地上了。
電梯已經下去了,可斯塔克還站著原地沒有動,在『看熱鬧』三人組的注視下,轉身想要走向吧檯,可才轉了半截,自己就朝著一旁歪去,要不是及時扶住了牆,恐怕都要摔倒了,即便如此也順著牆下滑,直至坐在地上。
「斯塔克?」三人一下子從沙發上跳了起來,急匆匆的沖向斯塔克,跑得最快的格瑞爾,在斯塔克剛坐在地上時,就已經到了跟前,半跪在地,驚慌的問道:「你還好嗎?」
緊隨其後的是羅德,他的著急都寫在了臉上,急切的說道:「哪裡受傷了嗎?」
「不,我我沒事」斯塔克斷斷續續說著,呼吸急促的跟風箱似的,雙手胡亂的抓向牆壁,渾身都在顫抖,嘴裡不斷的嘟囔著:「上帝,我該怎麼辦?」
「這這這是什麼情況?」格瑞爾看著驚恐的跟看到鬼怪似的斯塔克,有些手足無措。
「他的焦慮症發作了。」班納蹲在斯塔克的面前,趕忙說道:「深呼吸,深呼吸,跟著我的節奏,深呼吸,你很安全,我們都在,很安全,沒有任何的敵人。」
羅德躊躇了一秒,轉身跑向了吧檯,抓起一瓶酒,再跑回來,遞給了斯塔克,神情複雜的說道:「它會讓你好受點。」
斯塔克一把抓住酒瓶,抬手就想往嘴裡灌,可酒都到嘴邊了,卻順著腮流下,浸濕了昂貴的手工西服,根本沒有多少進嘴裡。
突然,斯塔克一揚手,把酒瓶扔了出去,然後雙臂緊抱著肩膀,瑟瑟發抖的身體都快縮成一個圈,班納示意歌瑞爾和羅德離遠點,他則用儘可能輕柔的聲音,讓斯塔克深呼吸,跟著他的節奏深呼吸。
聽從醫生吩咐站得遠遠的格瑞爾,還是第一次看到斯塔克焦慮症發作,比電影裡嚴重的多,此刻的斯塔克看上去就好像半夜走路遇到鬼的小孩子,被嚇得六神無主,只顧嚎啕大哭,心中只剩下驚恐。
羅德在一旁低聲說道:「你現在知道有多嚴重了吧。」
「他的確應該看醫生。」格瑞爾嘆了一口氣,道:「我一會就去找我認識的那位醫生,讓他想個主意。」
「我想辦法聯繫趙博士,讓她的團隊提前趕來。」
兩個人低聲商議著如何儘快讓醫療團隊就位,倒是,先不管幻視計劃,先給斯塔克綜合診療出個治療方案,必須儘快解決他的焦慮症,其他並不重要。
好一會,斯塔克才安靜下來,但還在劇烈喘息著,顯然內心並未完全恢復平靜,班納招手示意,羅德把斯塔克扶回房間,好好的睡一覺。
兩兄弟走遠,班納很不是滋味的說道:「也許斯塔克應該跟我學學,我那幾年可是掌握了好多種能靜下心來的辦法,說不定對他也有用。」
「可以一試。」格瑞爾此刻有點病急亂投醫,不管啥偏方,先用著試試,看看有沒有效果,總比啥都不干強。
班納想了想他們四個的情況,自嘲道:「我們這個團隊還真的挺搭配,每個人都有一大堆的問題。」
他自己就有浩克這個大麻煩,拖了十多年都沒解決辦法,讓他失去了太多的東西,愛情、親情、工作全都沒了,連欲望都要壓制,否則就容易出事。
格瑞爾躊躇了一下,道:「也許,你不應該把浩克當做麻煩。」
「什麼?」班納博士一臉愕然,一副『你在逗我』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