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念:「………」
看到穿戴整齊,站在自己面前的男人那一瞬間,毫不誇張,紀念的頭髮都炸了起來,蓬鬆了一個度,渾身汗毛集體起立。
緊接著是快速冷靜下來,思考著對策,同時反思自己是什麼地方暴露了。
「好巧哦。」
紀霆舟眼神直勾勾的盯著小女孩,見她滿臉沒事人一樣還對自己打招呼,像是不認識她一樣。
「我睡不著,想喝牛奶。」
「就來找布魯斯哥哥啦。」
小女孩打了個哈欠,表情有些睏倦。
看起來毫無破綻。
如果紀霆舟沒有發現她可能識字的事情,說不準真的會被瞞過去。
紀念平時看著傻傻的,娛樂活動就是跟狗玩,但平時做的最多就是看書。
在被忽視的五年裡,從來沒有人教過她什麼,所以水平僅限從認拼音,認自己的名字開始。
她五歲的外表給人帶來的迷惑性太多了,甚至連紀霆舟都欺瞞了過去。
但懷疑的種子一旦埋下,紀霆舟就忍不住想挖到更多。
她認字是誰教的,為什麼要瞞著。
哄自己睡覺是為了什麼。
所以紀霆舟當時沒有反抗,躺下假裝自己睡了過去,他倒不是懷疑紀念想要對自己不利。
而是想看看紀念要做什麼。
果不其然,悄無聲息跟著她來這兒,看到她敲了布魯斯的大門,等了一個小時後。
真的,讓他抓到了小雞尾巴。
「是嘛。」紀霆舟意味不明的笑了一下,墨綠的眸泛起些許漣漪。
「巧了,我也睡不著。」
「也是來找布魯斯要牛奶的。」
紀念:?
放什麼螺旋屁,你不愛喝牛奶啊。
紀念的背不由得繃直。
她知道紀霆舟不信自己。
怎麼辦?
她不敢賭紀霆舟有沒有進入布魯斯實驗室的權限。
雖然完全可以說自己全程在外面喝牛奶,不知道裡面的事,但難保紀霆舟發現布魯斯狀態不對,將醫生找來。
嘖。
腦子裡百轉千回,現實中紀念濃密的睫毛一垂,捂著肚子蹲在地上:「肚子好疼哦,感覺有什麼東西要出來了。」
雖然知道紀念是在裝,但感情上不想聞到屎臭的紀霆舟還是退後了一步:「………」
紀念繼續難受的直哼哼,好像在忍著極大的痛苦,直掉眼淚,墨綠的眸中蒙上一層水汽,淚珠順著精緻小巧的下巴往下流,看著可憐巴巴的。
「我想回去……」
她淚眼婆娑的看向面前的紀霆舟。
紀霆舟看著在裝可憐的紀念,反倒更加奇她到底做了什麼要隱瞞到這份上。
他沒有被紀念的眼淚,頭腦清醒的想:
她把布魯斯殺了?
瞥一眼紀念孱弱的小身板,他心裡輕嗤一聲。
面上不為所動。
用行動表示,無論紀念用什麼手段,他都不會有半分動搖。
紀霆舟討厭欺瞞。
繞開紀念,他沒有半分遲疑的朝著布魯斯的房間走去。
見男人果斷的舉動,紀念垂眼掩掉眸中神色,突然開口輕聲道——
「爸爸,我疼……」
突如其來的狂風颳過,席捲過那綿軟的聲音,將它清晰的送進紀霆舟耳中。
男人的腳步,停住了。
半晌,那腳步聲不再遠去,而是調轉回來,朝著紀念這兒走過來。
背對著男人的小女孩唇角微微勾起,狡黠的眼眸中划過得逞之色。
再抬眼時,紀念又變回了那個可憐孱弱無助的五歲小女孩。
之前的狂風像是預警,隨即而來的雨在雷鳴中,一同降落人間。
兩人所在的走廊不至於被淋到,但奈何今夜刮的是東風,裹挾著雨水朝著走廊上的人扑打過來。
紀霆舟下意識的擋在了小孩面前。
紀念抬起頭,淚眼汪汪的看向男人,怕紀霆舟聽不見一樣,又重複了一遍剛才說的話。
「爸爸,我疼。」
隨著最後一字落下,男人的眸色逐漸變深,心裡某處起起落落,最後徹底沉澱。
他彎腰將蹲在地上的小孩抱了起來。
紀念乖乖伸手被他抱在懷裡,很委屈的往他懷裡直縮,小手抹著眼淚。
見小女孩哭個不停,一直沒說話的男人,突然嘆出很長的一口氣。
類似妥協、無奈。
「肚子疼。」
紀念拍拍肚皮,吸吸鼻子,去看紀霆舟的反應。
紀霆舟眼神幽幽的看著她:「吃個雪糕就好了。」
紀念:「………」
她沒回話,將腦袋擱置在他肩膀上,歪著頭看向另一側。
見她不說話,反倒眼神直勾勾盯著外面滴滴答答的雨,紀霆舟順著看過去:「想什麼。」
在回味他明知是故意的,卻還是為了那個稱呼回頭的瞬間?
紀念乖巧的如實回答:「雨再大點的話,我就能邊走邊尿了。」
紀霆舟:.........
看著不再追究,抱著紀念轉身,離開布魯斯房間門口的紀霆舟,系統目瞪口呆。
這也行???
紀念:嘿嘿
紀霆舟:不嘿嘿
你以為這就完了。
但其實——
紀霆舟:我裝的
陪著吃完雪糕的小孩刷牙洗臉後,紀霆舟換好睡衣跟她一起躺在了床上。
紀念不愧是屬小雞的,雞賊的很。
「爸爸,我感覺肚子還會疼,你要答應我會一直陪著我哦。」
不等紀霆舟說話,她主動湊過去,貼近他耳邊小聲道:「辜負真心的人……」
紀霆舟眉梢一挑:「吞一千根銀針?」
「吃十噸豬口水拌糞。」
紀霆舟:「………」
他意味不明的盯著小孩認真的臉幾秒,緩緩吐出一個「好」字。
紀念放心了。
「爸爸晚安哦。」
很不安似的,手指緊緊拽著紀霆舟的衣角睡了過去。
紀霆舟在心裡回應了一聲『晚安』。
按照紀念的想法,外面下雨,以紀霆舟的潔癖程度,他出去一趟回來還要洗澡。
紀霆舟也確實沒有出去。
他等到小孩不堪疲憊睡死過去後,從床頭拿過自己的耳機,塞到耳中。
紀念把能做的都做了,甚至嚴謹的刪除了監控,切斷了實時上傳的途徑。
但她沒有想到。
布魯斯實驗室里,還裝著單獨的拾音器。
而紀霆舟作為這裡的投資人、最大的金主,他有權限查看所有房間的監控,以及錄音文件。
看到紀念進去後沒多久的監控畫面沒了,紀霆舟有種『果然如此』的想法。
他毫不猶豫的找到監聽文件,點開了對應時間段的那個。
布魯斯實驗室不論任何儀器,用的都是最高端的,紀霆舟能清晰的聽到布魯斯走進去的腳步聲。
衣物摩擦聲應當是他在換衣服。
紀霆舟耐著性子聽下去。
沒多久,他清楚的聽到了布魯斯悶哼一聲,緊接著用不敢置信的語氣說了一句:『你這是……幹什麼?』
有誰做了什麼,而且還令布魯斯防不勝防。
沒等紀霆舟往深處分析,很快,他就知道答案了。
一個聲線稚嫩,但音色極為平靜,此時甚至堪稱冷酷,紀霆舟十分熟悉的童聲通過耳機,清晰的在他耳邊響起:
『帶我進去,不然我立馬將毒劑推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