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念引著張玉蘭往湖邊跑,倒不是想要僥倖遇到紀霆舟。
一個拿著大砍刀,瘋了一樣的女人,無論目的為何,都會被視作危險人物,總會被巡邏的人制服。
她本來沒指望自己能有多好的運氣能遇到紀霆舟,而且就算遇到了,對方多半也不會救自己。
說不準還會拍拍手,為張玉蘭加油鼓勁。
畢竟從系統的口中,紀念清楚的知道自己這個渣爹完全就是個狠人。
私生子,幼年時在最混亂野蠻的城市討生活,喝過髒水,吃過老鼠,十歲被認回,卻一天好日沒過,被百般折辱,忍氣吞聲到十七歲,一夜間弄死了所有紀家血脈,自己高調上位。
上位後第一件事就是把自己親爹皮扒了,做成條皮裙逼著繼母穿上跳桑巴。
她若是個普通聽故事的人,只會大喊一聲臥槽牛逼,小說都不敢這麼寫,好瘋好帶感哦。
但現實,這人絕不能是她爸……
下一秒,她就跟個炮彈似的,差點撞她爸的腿上。
可惜沒等著碰到,就被保鏢無情的擋開了。
紀念仰頭看到面前男人的那一刻,眼眸微閃,原本的計劃瞬間改變,有了新的想法。
「哥哥……」
小女孩不敢置信的仰頭看著面前人,氣都沒喘勻,綠汪汪的眼睛乍現令人難以忽略的驚喜。
這次男人沒有背光,讓她看清了真實長相。
東方皮,西方骨。
紀霆舟是混血,來自母親那半血統都顯現在那雙墨綠的雙眸上了,臉頰削瘦蒼白。
跟紀念想像中的邪佞不同,若換上西裝,完全就是上世紀西方貴族的形象,優雅從容。
也是巧了,兩人這次偶遇,又是在湖邊。
「哥哥,你怎麼又回來了。」
紀念往後看了一眼,瘦弱的臉上一雙眼睛大的出奇,裡面慌張難過的情緒也很好懂。
對上紀念雙眼跟紀霆舟如出一轍的眼睛,魏楊神色複雜。
當年因為這雙眼睛,紀霆舟沒少被叫雜種。
而聽到紀念 叫『哥哥』,魏楊的嘴角忍不住抽了抽。
不過顯然,紀霆舟厚臉皮的很,對有著自己一半基因的小孩叫自己哥哥,接受十分良好。
「我不能回來?」
紀霆舟垂著眸,直勾勾的盯著小孩,唇角弧度緩緩擴大。
紀念搖搖頭:「沒什麼……哥哥……」
她又在回頭看,似乎在尋找什麼。
紀霆舟沒有放過這個細節,反倒明知故問的詢問:「你在看什麼。」
他早就知道張玉蘭在拿著刀在追這個小崽子。
甚至,他還猜測會在這裡遇到紀念不是巧合,而是對方有意為之。
他猜,紀念早就知道自己是誰,接下來,是不是要『不動聲色』朝他這個能做主的人求助訴苦了?
然而。
「我在跟媽媽做遊戲。」
紀念神色如常的回覆道。
這個稱呼一出來,空氣都凝滯了一瞬。
系統甚至都緩緩打出一個:?
氣氛都好似冷了一個度,剛才還一副假笑模樣的紀霆舟臉上沒了半分溫度。
「誰是你媽媽。」
紀念察覺到他情緒的變化,有些不解,但還是很有禮貌的回道:「媽媽就是我媽媽啊。」
「是唯一陪在我身邊的人。」
小女孩似乎有些緊張,兩隻手絞在一起,繼續說道:「就是有點疼……」
「我不能被她追上。」
魏楊神色複雜,那是有點疼嗎,那是想要你的命啊。
他反應過來紀念嘴裡的媽媽指的是那個保姆張玉蘭了。
一個從小在凶神惡煞的保姆身邊長大的小孩,她不知道正常的孩子是怎麼生活的,身邊也沒有同齡人作為參照。
潛意識將保姆當做了親人,當然,也不排除是保姆故意噁心人讓她這樣叫。
甚至對方的暴力行為在她眼裡都被美化到了『遊戲』範疇。
魏楊對上那雙跟家主眸色如出一轍,卻更清澈明亮的雙眸,心裡有些堵。
他能想明白的事兒,紀霆舟自然也清楚。
「被追上,刀砍在你身上,是遊戲?」
他面無表情的問。
全然不掩飾自己知道紀念在被追的事兒。
紀念猶豫了一下,看得出很怕疼,但還是點了點腦袋。
紀霆舟心想蠢貨。
就聽紀念滿臉大愛無私的道:「沒關係,媽媽的屁股懷孕了,我不怪她。」
所有人:「………」
張玉蘭也沒想到自己的大腚平時除了壓紀念,看對方喘不上氣苦苦哀求的作用外,還能用來孕育生命。
紀霆舟對上紀念的雙眸,從裡面看不出任何玩笑之意,倒滿是認真,誠摯。
仿佛發自內心的這樣認為。
紀霆舟眯了眯眼,突然低聲笑了兩聲。
說真的,那笑聲里沒多少愉悅。
「那你真是個善良的好孩子。」
他堅信歹竹出不了好筍。
『善良』兩個字咬的極重,讓紀念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爹的,真不好糊弄啊】
這都不信她,她都五歲小孩了,哪裡會有什麼壞心思。
「知道嗎,哥哥最討厭別人騙我了。」
臉不紅心不跳稱呼自己哥哥的紀霆舟,逗狗似的衝著紀念勾了勾手指。
紀念硬著頭皮小跑過去,面上卻滿臉天真的不解。
仿佛察覺不到面前人毫不掩飾的惡意般。
一個血淋淋,被五花大綁的男人被抬了過來,對方沒死,痛苦的嗚咽著。
下一秒被人毫不留情的一腳踹進湖裡。
噗通一聲。
比之前的糕點落水聲要大。
大到紀念臉都白了。
不過她黑乎乎的臉上並不明顯就是了。
紀霆舟一個眼神都沒分給那個被五花大綁的人,而是略有興致的觀察著旁邊的小女孩。
勾著唇角,語氣輕快的詢問紀念。
「看到了什麼?」
紀念抿抿唇,在紀霆舟愈發危險的眼神中,開口道——
「水,生命之源,帶給人無盡的小便。」
所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