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4章 我在等你

  下過雪的沙石路一片泥濘,再往前,越不好走。【寫到這裡我希望讀者記一下我們域名】

  何歡說:「前面就是霧裡村、秋那桶,之後就進藏了。我們就不去了。」

  大家點點頭,上車返回丙中洛。下車,何歡又不說話了,亞娜看了看他。

  谷局也看了看小白龍,忍笑,沒幾個人敢在小白龍面前當導遊呢!何況是這二十多歲的年輕局長。

  「丙中洛原來是怒族和獨龍族世居之地,後來喇嘛教傳入後,進入很多藏族人,所以丙中洛的意思是藏族人的村子。」亞娜只好作起了介紹。

  村子在群山包圍,白雪覆蓋下,十分寧靜。

  一行人跟著亞娜局長走,聽她介紹概況。

  看見一座教堂,亞娜說:「這是白漢洛教堂,怒江地區最早的教堂。」

  「這裡就是著名的白漢洛教桉發生地。」谷局補充。

  「噢。」

  「那個傳教士就叫白漢洛嗎?」梁安歌問。

  何歡笑了,梁安歌問秦空:「他在嘲笑我嗎?」

  秦空看看他,何歡搖頭,「沒有,不了解宗教的不知道很正常,很多人就把主角當成白漢洛,事實上主角是法國傳教士任安守。白漢洛是地點,因為在白漢洛村嘛。

  白漢是怒語,比較高的意思,洛是傈僳語,凹地。白漢洛,就是比較高的凹地。跟丙中洛一樣,丙中是藏語,洛是傈僳語。

  它這塊兒沒在江邊,比山腰低一點,所以就是較高的凹地。像怒江邊上,那些叫什麼桶的小村子,多半是怒族村。桶是怒語小平地的意思。很形象。」

  何歡指著下面對岸一個村子,「那是扎那桶!」

  大家笑起來。

  「怒江有很多桶啊!」

  「其實這些桶也是來源於漢族的音譯。他們沒有文字嘛,就根據他們的讀音音譯出這個字。跟他們原本的叫法有很多出入。

  外來的人多了,造成外號大過本名。因為下面那村子很多桃花,過路旅客叫桃花島,比扎那桶名聲還要大。霧裡村,也是外人取的。

  其實不管是桶還是洛,都算不上真正的平地,我們一路過來,一直到了最北,基本把怒江峽谷也走完了,它就沒有平地,只能算是坡地。」

  大家點點頭。

  「只是相對來說,平緩一點。」

  大家都看著他,亞娜也看著他,不講了。

  何歡只好接著講:「當時清政府賠償了白銀,鎮壓了反抗,重建了白漢洛教堂,封了他一個三品道台,讓他管這片地方,並把周圍一大片地劃歸教堂所有。

  他又用賠款建了重丁教堂,在最北的秋那桶也建了教堂。他的成功讓大批傳教士進入怒江,形成了村村有教堂。

  既然在人家的土地上,歸人家管了,也就基本形成了全民信仰。」

  亞娜點點頭,「對,如果你們是星期天上午來的話,基本沒人接待,都在教堂做禮拜。」

  谷局也點點頭,「在怒江是這樣的,特別要注意避過禮拜天和聖誕節、復活節,很可能沒人接待。

  但是縣城不怕,做生意的人多,也不是大家都信仰。村子裡一般都是熟悉的一個人情社會,信仰也比較一致。」

  何歡說:「神也是輪流做啊!最開始這裡是萬物有靈的原始崇拜,明朝,藏傳佛教傳入後,建立了很多寺廟群。

  清朝,天主教又傳入,取代了藏傳佛教。很有意思的一個現象是,很多跟隨藏傳佛教來的藏族,在這裡皈依了天主。」

  兩位局長點點頭。

  「相反有一部分怒族,繼續信奉藏傳佛教。主要是因為什麼呢?還是因為藏傳佛教容忍他們唱歌跳舞還有喝酒。」

  專家們笑起來。

  「特殊的地理位置,讓丙中洛成為一個多民族多宗教並存地區。主要分成幾個部分。

  一部分完全開放的,就信奉原始宗教,因為原始宗教完全沒有什麼戒律嘛,而且喝酒唱歌跳舞,本來就是原始的宗教儀式。

  婚喪嫁娶蓋房子,反正都能找到機會唱歌跳舞喝酒,所以這部分離不開歌舞和酒的人,最喜歡原始宗教。

  另一部分就是信藏傳佛教的,相對開放。本來藏傳佛教也是不准祭祀原始宗教鬼神的。但是傳入這裡之後,跟本地民族習慣融合了。

  特別是在天主教傳入之後,藏傳佛教衰落了,從原來的寺廟群,現在僅存唯一的普化寺,約束性更加鬆散了。

  寺廟和喇嘛也完全是為他們的原始宗教服務的,信徒們唱歌跳舞就來,平時不來。怒族人過仙女節也就是鮮花節,喇嘛和巫師一道,大家看喇嘛唱歌跳舞。

  很多不信藏傳佛教的人,可能信天主教和基督教的人,也來看喇嘛和巫師唱歌跳舞。他們是有多喜歡唱歌跳舞啊?」

  「哈哈哈……」

  「總之,內心裡還是喜歡嘛。還有一種半嚴格的呢,信奉天主教和基督教,但同時又不想拋棄生活中一些快樂的事,所以偶爾去教堂偶爾不去。

  去教堂就做禮拜,唱讚美詩。不去就去普化寺看喇嘛唱歌跳舞。」

  大家忍俊不禁。

  「最後一種,就是極端嚴格的,完全遵守戒律。這種不止禮拜天去教堂,平日、婚禮、葬禮,都嚴格遵照天主教和基督教給他們定下的規則。

  他們本身文化不高,對教義的理解可能僅限於傳教士定下的規矩,所以傳教士特地為本地民族附加的那些規則也被他們看成上帝的旨意。

  當然,這也不算特地。在西方廣泛信仰地區,天主之前,他們也有天神宙斯!也是多神崇拜,也是經常跟人類繁衍,很有性格的神族。

  多神教的顯著特點就是人神一性,而一神教不但強調神的神聖性唯一性,對人性也有更多的要求,有行為規範的作用,也有禁錮人性的一面。

  所以,傳教途中也跟希臘神和異教徒發生過很多鬥爭,建立了很多宗教裁判所,比咱們這裡激烈得多,血腥得多。西方的歷史就是宗教戰爭。

  包括他們同源的兩個教派,也曾水火不容。當初在丙中洛,天主教先傳入,隨後基督教傳入,也有爭執,後來劃江而治,一個傳江東一個傳江西,互不干擾。

  總之,他們定下的戒律還是影響著這裡的人。以前,可能各民族因為族群和部落之間有血仇,而禁止通婚。現在則因為信仰,不能成一家,這是要在神與人之間做出選擇了。」

  專家們點點頭,想起斗三盞,和拒絕他的姑娘。竟然幻想大發,想著斗三盞大紅大紫,唱響世界後,那個姑娘和她的家庭是否還那麼堅持?

  亞娜說:「我們這裡還好,很多家庭有多個民族,信仰多種宗教,還挺和諧,互不干擾。」

  大家感覺舒服了點。

  「現在那位傳教士就長眠於此,看到怒江還有一部分人比西方教徒更嚴格遵守戒律,尤其是遵守他定下的戒律,不講祖先傳說,不跳民族歌舞,不與異教徒結婚,他一定非常欣慰,所以能夠放心地長眠於此。」

  「我懷疑他在陰陽怪氣。」一個專家說。

  「沒有,我在實事求是。」

  眾人大笑。

  「我們的神話故事,特別是關於愛情的,連天神也不能阻止。所以我們的民族創造了很多人類反抗神的故事。

  這證明追求愛情和自由是我們的天性。這是我們的民族性格,不應該為任何人和神而拋棄這可貴的品質。」

  大家點點頭。

  梁安歌笑道:「看來沒有人能阻止你和你女朋友了。我就喜歡這樣堅定、自信的人!」

  一群人笑起來。

  「你們看,這裡最華麗的是天主教堂,基督教堂次之,破舊的是喇嘛廟,最破的是村民們的房子。」

  眾人沉默。

  亞娜說:「丙中洛就是美麗公路計劃修建的終點,也是丙察察進藏路線的起點,我們已經在發展這裡了,以後房子就不破了。」

  「走吧,我們去下面看看傳統民居。以後發展起來,估計也很難見到了。」

  基於種種原因,大家並沒有去參觀教堂,向下走去。

  在上面有公路的部分還有些磚石房,到下面田園裡就是一座座木愣石片房。

  雪後,就像童話故事裡的小木屋、石頭房。

  「雖然人神共居的地方來源於這裡很多的教堂,但現在達到這種多宗教多民族共存的狀態,也經歷過血與火。

  我覺得最初,應該是十大神山守衛著這片土地,就連嘎娃嘎普的兒子也想留怒江姑娘在這裡居住,但怒江姑娘卻只留下了一道轉身。」

  一群人看著山腳下碧綠的怒江。連一條江都在追求自由,不把感動當愛情,創造這個故事的怒族祖先,也一定是個從心的人。

  「你們看他們房頂上是什麼?」何歡抬手一指。

  「是石頭嗎?」大家驚訝。

  「對,這就是我們在石門關看到的那種頁岩,抗滑和穩定性很差,所以無法攀登,但是卻被他們拿來當瓦片。

  怒江峽谷地質不穩定,很多這種頁岩,這邊很多傳統民居都是用這種石片瓦。像拼圖一樣,各種形狀,層層疊疊蓋在房頂上。」

  大家想起石門關那累累下垂的石片,點點頭。

  「而他們的房子,因為多霧、潮濕,還有瘴氣、毒蛇,就蓋成這種木愣房,也叫做千腳落地房。我們是把地基打在地下,他們就這樣露出來。

  用很多的木腳把房子給架起來,下面是空的,就放些木柴啊,養些雞鴨。無論是頂上的瓦片和這個支撐的木腳,都需要經常修繕和加固。

  比如石片滑動了,要重新蓋上去。木腳腐爛了,要重新換新。所以他們每年都會翻修一下房屋,也就專門有了個蓋房月。

  蓋房月的時候,一家蓋房,全村幫忙,一天就搞完了!原來在整個怒江都是這種房子,所以傈僳族、怒族、獨龍族,都有一個蓋房月。」

  遊走在田園裡,非常非常美,但房子也確實很破舊,感覺大一點的雨雪都承受不住。

  何歡放眼望去,「這種田園牧歌似的生活,只能遠觀,作為當事人生活在這裡,可能也只能體會到艱辛,無暇顧及周圍的美景。」

  專家們也望去,默然。作為旅遊者來說,經過是一種驚艷!

  但作為居民來說,生活條件確實艱苦。或許信仰也是讓他們安於接受這種艱苦的方法吧。

  「所以,只有修路、發展旅遊,才能讓這裡的人過上好日子。」

  因為下雪,居民都在家裡烤火,這麼大群人也沒去打擾。

  回縣城吃了熱騰騰的手抓飯,一堆烤雞烤魚烤豬,吃舒服了。亞娜送他們回酒店,難得這縣城酒店還有空調和浴缸,趁老師去別的房間聊天去了,何歡趕緊泡進去。

  給龍騰打了一個視頻。

  龍騰看著他,呆了一下。何歡拿著手機,又看看下面,「你只看得到我的臉吧?」

  「我是怕你手機掉浴缸里!」龍騰又奇怪道,「獨龍江還有這樣的酒店啊?」

  「唉。」何歡嘆口氣,「明天才去。」

  「不是說今天嗎?」

  「今天下雪封路了,正在緊急除雪除冰。明天去了那裡面,可能就沒有信號了,所以我先給你打個電話。」

  「啊?」龍騰一臉擔心,「那會不會很危險啊?」

  「沒事的,都是老司機。」

  龍騰擔憂地看著他,「你一定要注意安全啊!」

  「我知道。」

  龍騰還是滿臉擔憂,「我等你啊!」

  「嗯。」何歡心裡很暖,「你在等我,我就是掉下山崖,也會爬回來的。」

  「不許亂說!」龍騰雙眉一蹙,一臉嚴肅。

  何歡心裡暖暖的,笑了,「嗯,沒事的。」

  作為導遊,總有死在路上的覺悟。真正帶團後,也有每一次都把遊客安全送回家的義務。每次都要所有遊客報了平安,他才能放下心來,真正結束這段旅程。

  現在呢,有一個人牽掛他,就覺得自己也一定要平安回來。從第一次分別,龍姑娘對他說的就是永遠平安。

  兩人你看我我看你,看了一會兒。

  「要不,你別去了,等天氣好了再去。」

  龍姑娘還從來沒這樣任性過,何歡頓了一下,「這不是我一個人的決定。半年雪,半年雨,就沒有天氣好的時候。獨龍族只在獨龍江,再來一次,所有人又要打亂時間和安排,長途跋涉。」

  龍騰低下頭,「嗯。那你一定要注意安全,實在走不了,就不去了。」

  「嗯。路上真有狀況,我們也不會硬走的。」

  「我在等你喲。」

  「嗯。」

  「有信號了就給我打電話啊!」

  何歡微笑看著她,平時少言寡語的龍姑娘今天好囉嗦啊!

  又後悔告訴她了,原來怕封閉在裡面,不聯繫她擔心,現在看來,她會更加擔心。

  於是說:「沒有消息就是好消息,我們這一路可全是名人專家,一堆人關注著呢!」

  「嗯。」

  為了明天的翻雪山行冰路,泡了個舒服的熱水澡,何歡也早早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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