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的聲音輕飄飄的,還帶著點調侃的意味。【,無錯章節閱讀】
蔣禹赫不用看都知道這個聲音是誰,他皺了皺眉,本以為是自己想入了神出現的幻覺。可當他稍稍偏頭,真切地看到站在自己面前的窈窕身影時——
他怔住了。
足足好幾秒。
溫妤靠在車窗上笑吟吟地看著他:「幹嘛,難道在等別的妹妹?」
說罷便做出一副轉身要走的樣子,「那我不打擾你啦。」
蔣禹赫這才回過神下車把人拽住,聲音暗啞著問:「不是走了嗎。」
溫妤睨他:「怕你一個人就這樣孤獨終老唄。」
說完覺得好像用詞不太對,又馬上搖搖頭,「我意思是,怕你一個人在家悶出毛病來,我就發發善心回來陪你好了,怎麼說也白吃白住了兩個多月嘛。」
蔣禹赫其實並不在意她不走的原因,因為當溫妤站在這裡的一刻,他那顆被擠壓了一天一夜的心終於正常跳動了。
那些失去的五感六覺也都瞬間回歸原位。
像是被人掠奪走的寶貝又回到手裡似的,蔣禹赫好幾次抬手想要抱一抱溫妤,可那種衝動的念頭才起,便被昨晚祁敘的話壓下去。
他已經嚇到過她一次,不能再有第二次。
克制住。
得來不易。
於是收起了所有情緒,只揉了揉溫妤的頭:「算你還有點良心。」
這個從前不會覺得奇怪的動作如今卻讓溫妤臉微微一熱,不自然地推開他的手:「當然了,你以為都跟你一樣沒良心嗎,一條信息都不給我發。」
這語氣聽著莫名有幾分怪責的嬌嗔。
蔣禹赫輕輕扯了扯唇,拉開車門:「上車。」
回去的路上,兩人已然是全新的身份在聊天。
「宋清佑怎麼同意你回來的。」蔣禹赫問。
溫妤滿不在乎:「這有什麼同不同意的,腳長在我身上,我想回來就回來啊。」
「可你的親人都在美國。」
「……」
笑意微頓,溫妤想到了那個多年未見的媽媽。
沉默須臾,她看著窗外喃喃道:「其實也不是很熟。」
這也是溫妤不想跟著溫清佑走的原因,自己在國內長大,習慣了這裡的一切,去美國,先不說和多年未見的母親有沒有隔閡,把父親一個人留在國內她也不願意。
溫妤話畢才反應過來自己好像說漏了嘴,正想解釋,蔣禹赫卻點了點頭:
「你現在失憶,忘了他們,覺得不熟不親近正常,等想起來了就好。」
「……」你可真會幫我解釋。
過了會蔣禹赫又問:「那你叫宋什麼?」
「什麼?」溫妤一愣,一下子沒反應過來。
溫清佑當初故意用了自己美國的名片,其實就是想抹掉溫妤一切信息,讓蔣禹赫相信她就是一個住在美國回國旅遊時出車禍的人。
所以蔣禹赫理所當然地認為溫妤應該姓宋。
「你叫宋什麼?」蔣禹赫又問了一次。
溫妤剛剛在機場熱血上頭地只想著要回來這件事,當那種急切的情感褪去後,她才發現,自己根本沒有思考過回來後怎麼收拾這一地雞毛的現狀。
蔣禹赫連著問了兩次,她沒有再考慮的時間,只能硬著頭皮先回:「宋妤。」
現在的局面就很尷尬。
馬甲掉了一半。
親兄妹這層關係被溫清佑挑明了,失憶的劇情還在繼續。
繼續演下去也不是不可以,可一想起剛剛在機場那種熾烈的期許,那種良心被譴責的愧疚,那種不想做渣女的心情——
溫妤閉了閉眼,一橫心,衝動地想坦白自己姓溫這件事,
「哥哥,其實我的名字……」
蔣禹赫的手機這時不合時宜地響了。
他連著車載藍牙音箱,接聽後通話內容清晰從音箱裡傳出來。
「蔣總,黎蔓在法制欄目劇劇組不知發了什麼瘋,把人家一個女演員的頭給砸了,現在事情還壓著,對方要報警。」
蔣禹赫皺了皺眉:「我是警察嗎?」
「不是,我就是想問問我們要不要——」
「我說過這個人的事不要再在我面前提一個字你是聽不懂人話還是不想幹了?」
蔣禹赫很不耐煩地掛了電話。
而後轉過身問溫妤:「你名字怎麼了。」
溫妤咽了咽口水:「……沒,沒什麼。」
儘管之前已經見識過蔣禹赫如何對待試圖利用他的黎蔓,但眼下再看到他眼裡對那個女人的厭惡和冷漠,溫妤還是退縮了。
蔣禹赫卻並未發現她的異常,「宋魚?什麼yu?」
溫妤小心翼翼回答,「女字加一個給予的予。」
「那說明你潛意識裡對過去是有記憶的。」蔣禹赫說,「不然怎麼取名字都取相同發音的字。」
溫妤手心沁出了薄汗:「……嗯,可能吧。」
溫妤起初以為蔣禹赫會問她很多問題,但沒想到這一路上,他也就問了一個名字而已。
其他的,他好像都不感興趣,也不想知道。
就好像做了場奇妙的夢,一天之後,溫妤又回了這個家。
進門那一刻,十二姨看到她愣了下,而後一臉欣慰地對著蔣禹赫擠眉弄眼,一種【我們家少爺就是有出息總算把人追回來】了的自豪表情。
十二姨過來親切地握住溫妤的手:「你下次可別就這麼走了,我一晚上沒睡好。」
溫妤很感動,沒想到十二姨對自己的感情這麼深,正想開口說兩句感謝的話,十二姨又痛心道:
「主要是被少爺吵的,他昨天坐客廳看了一夜的《黃色生死戀》」
蔣禹赫:「……」
溫妤:「……」
好傢夥,溫妤覺得十二姨應該去說相聲,這一揚一挫的本事誰都趕不上。
《黃色生死戀》就是那天十二姨看的那部兄妹倆談戀愛的狗血電視劇。
現在這個節骨眼提起來,怪尷尬的。
然而十二姨的語出驚人只會遲到,不會缺席。
她興之所至,繼續追問:「少爺你昨天看到結尾了沒有,那兄妹倆最後在一起了嗎。」
溫妤開始覺得這位大姨是不是在故意內涵她和蔣禹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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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低下頭,又尷尬地捋了捋耳邊幾根頭髮,蔣禹赫面色也不是很自然,但還是清了兩下嗓冷冷道:
「一把歲數了能不能說點有用的話。」
十二姨:「……?
兩人回到樓上。
原本一路正常的關係和氛圍都因為十二姨這麼一通騷操作而又變得微妙曖昧。
其實到了這個時候,蔣禹赫和溫妤心中都清楚彼此不是真正的兄妹,只是被約束在了一個習慣性的兄妹關係里罷了。
但一時之間,溫妤也的確還沒有接受這種身份上和情感上的轉變。
她對自己與蔣禹赫,以及蔣禹赫與她的這種雙向感情,也還處在一個茫然,不那麼肯定的狀態里。
畢竟蔣禹赫什麼都沒說過,自己那些心思也才開始萌芽。
走到房間門口,溫妤停下。
兩人都好像都有話想說,但都猶豫現在是不是最適合開口的時機。
於是最後站了幾秒——
「我先休息一下。」
「你先休息一下。」
……
這一天一夜過得太跌宕??起伏,躺回熟悉的床上,雖然找回了內心的那種安穩感,可溫妤也很清楚,最初的劇本走到這裡已經行不通了。
當局者迷,為了不想讓自己做出錯誤的判斷,溫妤給尤昕打電話:
「你現在有空嗎?」她手背覆在額頭上,有些無奈,「姐妹我攤上事兒了,需要你的幫助。」
尤昕簽約亞盛後很快就被安排了工作,現在在一個戲裡客串角色,戲份不是很重,溫妤打電話過來的時候她剛好在休息候場。
「怎麼了,攤上什麼事兒了,蔣禹赫知道你在裝失憶?」
溫妤搖頭,沉默了會,「我現在的情況太複雜了,電視劇都不敢這麼演。」
尤昕身上戲服厚,熱,她端著飲料連喝幾口:「說得跟真的似的,我不信。」
溫妤默了默,一樁一樁道:
「我親哥哥從美國回來了。」
「蔣禹赫發現了我跟他見面,還是在酒店房間裡。」
「就把我帶回家關了小黑屋,然後——」
她一臉地生無可戀:「吻了我。」
手機那頭,尤昕一口水喝到嘴裡,停住。
頓了兩秒,盡數噴了出來。
好傢夥,原來那天的有個朋友真的是溫妤自己。
她擦了擦嘴,「刺激啊,他怎麼你了?你再說一次,我怕我耳朵出了問題。」
溫妤埋頭:「別說了,我之前一直有種自己在演亂倫倫理劇的感覺。」
尤昕短暫地震驚了幾秒鐘後迅速轉化成吃瓜狀態。
「然後呢。」她津津有味地撐著下巴:「你放心,我受過專業訓練,不管多刺激我都受得住,你說得越詳細越好。」
溫妤抬起頭,本想繼續說下去,可驀地從尤昕略猥瑣的語氣里反應過來什麼,皺眉嚷嚷:
「沒有然後!沒有你想的那些!」
不知道為什麼,聽到溫妤玩翻車的樣子,尤昕只想笑。
「好好好,沒有。」
反正遲早也得有。
她一本正經地坐正:「那你現在想怎麼辦。」
「我還沒說完,」溫妤把溫清佑空降蔣禹赫家把她帶走,自己又沒忍住跑回來的事告訴了尤昕,然後嘆了口氣:「反正今天那會兒我就是不想回江城,想回來。」
尤昕:「是不是不甘心沒把沈銘嘉沒搞死?」
溫妤很認真地想了幾秒,「不是。」
只是這麼一句否認,尤昕便懂了溫妤的心思。
其實很早之前她就看出了端倪,只是那會兒溫妤自己察覺不出,旁觀者早就看得清清楚楚,
兩人沉默了會,溫妤忽然問:「你覺得我要是現在跟他坦白的話,被原諒的機率有多大。」
尤昕搖頭:「我不知道。」
這的確無法給出答案。
蔣禹赫這麼一個驕傲的人,手握無數權勢,全娛樂圈不分男女都拼盡全力想要討好他,往他身上貼的這麼一個人,竟然被溫妤別有用心地碰瓷欺騙了這麼久。
這很難讓人估算後果。
溫妤也沉默地垂下頭,嚴肅思考著這個問題。
「要不。」尤昕建議,「你可以在他心情好的時候或者什麼節日的時候開口,或許能分散掉一些火力。」
節日?
溫妤想了想,「可最近的節日不是婦女節就是清明節,你是想讓我火上澆油嗎。」
尤昕嘖了聲,「這不還有馬上就到的情人節嘛。」
說著還意味不明地眨眨眼,「到時候你撒個嬌就說自己只是被渣男氣得一時沖昏了頭腦,再不行你就學他,強吻回去,霸王硬上弓,我就不信他能跟你生超過24小時的氣。」
尤昕說得頭頭是道,溫妤卻趴在床上臉紅了一下。
情人節這種節日她還沒過過,腦補了一下那個畫面,還怪不好意思的。
「可我倆現在關係還不清不楚的,我就邀請他過情人節,是不是有點不矜持。」
尤昕冷漠臉:「現在是矜持重要還是你獲得原諒小命重要。」
說得也是。
溫妤總算從一團沒頭緒的濃密烏雲里找到了一點方向,定了定心,「那我先醞釀醞釀,今天都三號了,就十天的事。」
尤昕跟著點點頭,忽然想起了什麼,悄悄壓低聲音:「對了,你之前說的那個沈銘嘉的小三方盈,這兩天在我隔壁組拍戲。」
溫妤一愣:「真的?」
上次蹲酒店沒抓住他們,這次倒是蹲到她在影視城了。
溫妤直覺這應該是一個可以利用的機會,但念頭在心裡轉了兩下,她又抓了抓頭髮,「算了,我先把眼下最麻煩的事解決了再說。」
不過頓了頓,她還是叮囑尤昕:「你要是有機會幫我勾搭一下她,先勾搭著,我總會有用。」
「行。」
差不多快聊完時,十二姨過來敲門讓溫妤下去吃飯。
不知是不是為了慶祝溫妤回歸,這頓晚餐格外豐盛,溫妤和蔣禹赫也和平時一樣入座就餐。
大家臉上都很平靜,好像之前幾天的事都沒發生過,這只是他們兄妹倆最普通平凡的一天罷了。
直到吃完晚飯。
溫妤回到樓上,蔣禹赫在她進門前叫住了她。
「魚魚。」
溫妤轉過去,看到男人朝她慢慢走過來,眸里有些不一樣的情緒。
似乎這次是真的有話要說。
莫名的,溫妤感覺臉又開始燒起來了。
可她卻沒辦法控制這種熱度蔓延。
她默默往房裡退了一步,人抵在門背後,試圖把自己臉頰的那點緋紅掩藏在黑暗裡。
蔣禹赫當然注意到了她這個細節,以為是自己那晚的行為給她留下了一些不好的回憶,便止步不再向前。
事實上,他也在尋求一種新的,和溫妤之間的相處方式。
從溫妤對美國親人的態度可以大致聽出,溫妤的回來或許是因為她失憶後一直住在蔣家,已經產生的習慣和依賴使然。
她不想面對陌生的過去,這已經是蔣禹赫的優勢。
因此他對那個男朋友的事情根本沒有問,無論溫妤有沒有被溫清佑告知這個人的存在,都無所謂。
她既然回來了。
這一次就必須是自己的了。
兩人保持著一段距離。
「我是想告訴你。」蔣禹赫淡淡說,「有些事如果你暫時還不能接受,」
「你還是可以把我先當哥哥。」
溫妤反應了兩秒,眨眨眼:「哪種哥哥啊?」
話剛說出嘴她就想敲昏自己。
啊啊啊你在問些什麼弱智問題!
別回我別回我,就當什麼都沒聽到。
溫妤馬上想說點別的掩飾過去,蔣禹赫卻乾脆地回她:
「哪種都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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