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聽聲音,來的是兩個年輕女人,司予尋思約莫都是四夫人的婢女。

  被稱為「小田姐」的婢女聲音有些尖利:「我此番計策必定萬無一失,露兒你少在這烏鴉嘴!」

  那露兒似乎還是很擔心:「小田姐,我們……」

  「閉嘴!」

  聽起來小田的脾氣似乎不太好。

  她冷笑道:「連四夫人都不曾質疑我,你算是什麼東西?」

  露兒囁嚅道:「小田姐,我不是質疑你,只是禁地危險,那三姑娘只是一個八歲幼童,又沒有修為傍身,我擔心……」

  「你還是擔心擔心你自己吧。跟在四夫人身邊多年,竟還是一個三等的丫頭。」小田的語氣十分不客氣,「今日這番行動,每一步都在我的算計之中,必定不會有任何差池。你只需聽從我的命令,在三姑娘身邊點燃九十九隻噬魂燭,其他事不需要你擔心。」

  過了半晌,才聽得露兒道:「小田姐,聽聞禁地鬧鬼,在這布噬魂續命法陣,總覺得很危險……」

  小田嗤笑一聲:「禁地鬧鬼的傳聞,不過是以訛傳訛罷了。你跟隨四夫人嫁進司家十多年,可曾聽聞在此處死過人?不過騙騙你這樣的蠢貨!再說,如今人牲只得三姑娘一個,不藉助墳地的陰氣,如何施展這噬魂續命之術?」

  言至此,露兒便不再言語了。

  小田又恨恨道:「三姑娘那個死丫頭,上次竟從噬魂續命陣中逃脫,害得四夫人身受反噬,連累得我也被狠狠責罰。此番她終於落入我手,看我不折磨得她要生不得要死不能!」

  她覺得今日拿四姑娘續命這件事,已是十拿九穩,便又洋洋自得道:「你若是好言好語求我,哄得我開心了,今日這份功勞我便算上你十之一二,也好叫你在四夫人跟前混個臉熟。」

  二人很快便到了夜縛靈所標記的墓碑前,然而如今此處空無一人。

  聽到兩名婢女的聲音時,司予想跑已經來不及,便索性趁兩個人鬥嘴的功夫,借著夜色遮掩,悄無聲息地爬上不遠處的大樹,順帶著把粗麻繩也給收了起來。這棵樹枝葉繁茂,她瘦瘦小小,藏在其中,倒不易被人發覺。

  露兒當即便慌了:「小田姐,三姑娘怎麼不在這裡?」

  「莫非夜縛靈那不人不鬼的東西,根本沒捉到三姑娘?」小田惱怒道,「他將我騙來此處,若我沒布上弒魂續命陣,他必定會在四夫人面前反咬我。」她恨恨道,「他定是怕我取代他在四夫人心中的位置,竟這般設計害我,這是好毒的心思!露兒,你需得為我作證!」

  露兒遲疑道:「夜縛靈他怎敢欺瞞四夫人?小田姐,我們四處找找吧,說不定是他標記錯了位置。」

  「哼!」小田道,「如今四夫人臥病不起,奴大欺主,他有什麼不敢的?」

  司予躲在樹上,大氣不敢出,警惕地望著在樹下四處尋她的二人。

  方才為她解開繩子的那縷輕風還繞身側,並未走開,司予便不抱希望地悄聲嘀咕:「前輩,那兩個人是來害我的。」她作出一副害怕的模樣,怯生生問道,「你能不能顯顯靈,幫我把她們嚇走呀?拜託拜託。」

  輕風繞著司予轉了兩圈,而後掉頭向樹下吹去。

  司予:……

  這是老司家的哪位前輩?也太寵小輩了吧!真應該將夜縛靈捉來瞧瞧,這才是寵小姑娘的正確方式!

  輕風在地上化作一名女子,白衣白裙,身材玲瓏,長髮及腰。

  司予心道,原來是位小姐姐,難怪這麼溫柔。

  因是背對著司予,司予也瞧不見她長得是何種模樣。只見她如浮在空氣中一般,姿態優雅無聲無息地向著那兩名婢女飄去。

  司予一時覺得這個打開方式有些不太對。這麼個漂亮溫柔的小姐姐,能嚇跑誰?正想出聲提醒一句,只見露兒一轉身,直接與白衣女子對上了眼。

  月光下,露兒臉上的神色僵硬了一瞬,而後瞳孔放大,跌跌撞撞地連退兩步,慌不擇路地轉身便跑。一邊跑,一邊悽厲叫道:「有鬼啊!有鬼!」

  嚇跑露兒後,那白衣女子便暫時隱了身。所以小田聞言看過來時,周圍空空蕩蕩的,哪有什麼鬼?

  氣得她大罵:「蠢貨!哪有鬼?給我滾回來!」

  剛罵完,她忽然覺得有什麼東西拂過自己的頭頂,柔柔軟軟順順滑滑,就像是……頭髮?

  而後,她便驚恐地發現身後有無數黑髮,將她牢牢包裹起來。驚懼地扭頭一瞧,甚至來不及叫一句,便直挺挺地倒下了。

  目睹全程卻始終沒看見白衣女子相貌的司予:???

  是、是被嚇昏了嗎?不過就是風吹起了白衣女子的頭髮罷了啊。她簡直百思不得其解。

  因記恨著小田那句要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狠話,司予當即扔下粗麻繩,與白衣女子道:「姐姐,你可以把她倒吊在樹上嗎?她最壞了!」

  而後滿意地看著白衣女子依言照做,正要爬下樹,忽然雙眼一暈……

  她當即移開向下看的視線,緊緊抱住樹幹,緊張地吞了吞口水。

  「姐姐,你可以接我下來嗎?我、我好像下不來了哎……」

  說來也怪,穿書前,她從未發現自己有恐高的毛病。穿書後,就算被顧塵光御劍帶到天上,她也並未覺得有什麼可怕。可也不知怎的,現下自己一個人坐在幾丈高的樹上,想要下去時,卻不自覺地抖了手腳。

  白衣女子遲疑著,暫未轉身,而司予身後卻忽然傳來陌生少年的聲音。

  「誰在樹上?」

  司予扭頭一瞧,只見不遠處正走來一個小少年。

  十歲左右的年紀,穿紅著綠,富貴非凡,氣質很是不羈,看上去不像是修真界人士,反倒像是俗世里鐘鳴鼎食之家的紈絝膏粱。不過他眼下灰頭土臉的,仿佛在地上滾了一圈一般,頭髮和衣服上都沾了灰泥,在氣質里添了些狼狽。

  少年走近了,抬頭瞧了瞧樹上的司予,又看了看吊在隔壁樹上晃晃悠悠不停地腦袋撞樹卻毫無知覺的小田,才皺了眉問道:「你方才在跟誰說話?」

  司予跨坐在樹杈上,雙臂緊緊地抱著樹幹,伸了個小腦袋出來,沖他笑了笑:「哥哥,我在自言自語呢。」

  少年自然不信,因見她小身子發著抖,似乎很害怕的樣子,便又問道:「你爬那麼高做什麼?你不怕嗎?」

  「我、我當然不怕。」被戳了痛處,司予昂了昂小腦袋,不自覺地開始嘴犟,「恐高什麼的,我沒在怕的!」

  「哦,你不怕高啊……」那少年忽然咧嘴一笑,「那你別抖啊,放開了樹幹再說話。」

  司予:……

  這是誰家小孩兒?怎麼這麼討厭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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