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石出

  喬奈奇怪為什麼白晨晨換了一個號。閱讀她點擊通過申請,對方消息即時發送,用籃球黑人明星做的頭像:

  「聽米涵說你今年過年在家?」

  喬奈丈二的和尚摸不著頭腦,她在家過年的事對方不是早就知曉了麼。

  白晨晨繼續發:「上次班級群里說聚會我有事沒去成。」

  喬奈回:「我知道,你說了的。」

  「啊?什麼時候?」

  喬奈隱隱約約覺得哪裡不對勁,她翻找之前和白晨晨聯繫的另外一個帳號查看聊天記錄,她問:「在嗎?」

  系統自動回覆:「您好,本人有事不在,稍後聯繫。」

  這邊新加的白晨晨不停發消息說:

  「我之前沒和你聯繫過,你是不是記錯了?」

  「喬奈,還在嗎?」

  喬奈穩住加快的心跳,她回:「你是誰?」

  籃球頭像跳動,消息:「白晨晨,喬奈,你咋了?」

  喬奈;「你為什麼不用另外一個號和我聊天?」

  對方解釋,「我之前的QQ號被盜走一年多,一直用微信懶得重新弄個,今天和米涵聊天才想起班級群,所以把高中班上關係好的全部重新加了一遍。」

  他是白晨晨,那一直作為白晨晨身份和自己聊天的人是誰?一陣寒意從腳底板往上竄,她玩笑似的口吻說:「現在網上詐騙太多了,如果你說你是白晨晨,方便接個視頻嗎?」

  對方估計很是無語,過去一分鐘才搭理喬奈,「行吧行吧,你真的是逗!」

  視頻接通,確實白晨晨本人,和高中的清爽形象有些出入,蓄起了小鬍子。

  喬奈腦子轉得快,她隱約知道怎麼回事,為求證般地問:「你的號被盜走具體什麼時間?」

  視頻里的白晨晨在街上走路,耳朵里塞著白色耳機,「你別說,這個我記得清楚,好像之前我找你要孟殷的聯繫方式對吧。」

  喬奈記得有這麼回事。

  「我和孟殷聯繫上的第二天就被盜走了,你說邪乎不。」、

  呵,何止邪乎,還相當巧合,喬奈說:「是不是和你孟殷有說找我要的聯繫方式,他問你偶爾在和我聯繫對嗎?」

  「對對對,」白晨晨露出一口大白牙笑,「喬奈真聰明啊,這麼久的事你都猜得著。」

  孟殷!孟殷!喬奈咬牙切齒,什麼狗屎戀愛測試,什麼狗屁心有靈犀,他通過另一個人的身份潛伏在自己身邊,特別好玩是吧!

  她表情里猶如燃燒熊熊烈火,白晨晨嚇著了,「沒事吧喬奈?是不是我說錯什麼了?」

  「沒事,」她嘴縫裡憋出話,「你被盜號難道不知道告訴一下其他人嗎?萬一有別人打著你的名號找同學們騙錢怎麼辦!」

  她知道她這頓怒火沖白晨晨發泄純粹殃及無辜,然而喬奈實在難以忍下,她不顧白晨晨的道歉,徑直掛掉視頻,對前排梁家的司機吩咐:「在孟殷家門口停下就好。」

  孟家孟成瀾和孟老爺子依舊沒有回來,家裡的阿姨們對喬奈熟悉,看喬奈徑直上樓也沒有人阻攔,反而對她頗為客氣。

  孟殷的房間上鎖,喬奈無法打開,路過的阿姨小心翼翼地說:「二殷房間不容許其他人進去,他會生氣的。」

  喬奈鎮定地找藉口道:「您不用擔心,他東西落房間裡等我拿給他,您有備用鑰匙嗎?」

  自然是有的,阿姨相信喬奈和孟殷的關係,她拿來房門鑰匙遞給喬奈,門打開,窗簾飄動,一切靜悄悄的處於平靜中。

  說來可笑,幾個小時前她在這房間的床上睡醒,誤以為自己尋找到人生中最重要的人,也許若干年的未來一直陪著這個人渡過。

  眼下再度回到這裡卻更像海市蜃樓,如夢如幻,一場泡影。

  依她對孟殷的了解,加上孟殷前科累累,她幾乎可以判定白晨晨帳號的事就是他的手筆,但喬奈需要證據,她的天平傾向於給孟殷開脫,而這點尤為令她自我覺得可笑。

  她在房間裡翻找起來,孟殷的房間布置簡潔,一米八高的書櫃滿滿當當塞滿各種稀奇玩意的擺件和他常看的兩本厚重書籍。

  除此外,還有一張左右分別一個抽屜的木桌,以及靠牆的中式衣櫃。

  她找遍這些角落,沒有她要的東西。

  喬奈隨之去到孟殷書房,用同樣的理由讓阿姨打開房門。

  撲面紙質散發的墨臭,走到曾經貼滿蝴蝶標本牆體,喬奈呼吸條件反射地窒息一瞬,所幸那些駭人蝴蝶的標本由湖藍色的壁紙替代。

  孟殷的書房面積頗大,書本繁累眾多,每一排被人打掃得非常乾淨,她找了許久一無所獲,再這樣下去會引起阿姨的懷疑,她靜下心想,孟殷一般不會將重要的東西隨意放在這些地方吧。

  喬奈主動找到阿姨問:「張阿姨,不好意思,請問孟殷還有其他房間嗎?」

  張阿姨正在擦走廊的窗戶,停下手裡的活,指著上面說:「再上去有個閣樓,二殷有時候會上去,你看是不是他把東西落那兒。」

  喬奈謝過,走到閣樓門口,門上鎖,她找到張阿姨,詢問鑰匙。

  但張阿姨說,唯有這個房間二殷不需要其他人打掃,鑰匙只能二殷保管。

  在張阿姨看來,那閣樓又矮又小,密不透風,黑漆漆的沒有裝燈,實際上沒有上去的必要。

  可喬奈聽完非上去不可,直接拿錘子砸鎖,張阿姨連忙道:「喬奈,使不得,這使不得。「

  「那東西特別重要!」她說得語氣急切,煞有其事,鎖被砸開,她推門而入,用手機燈照明,閣樓的高度只夠她趴著前行,只夠八歲的兒童站直。

  由上而下垂著不少彩色的千紙鶴,燈光一照,映在牆上像一隻一隻靜止的飛鳥,前方牆邊靠著和人等高的布偶,折成九十度,她一開始她以為有人在,嚇得心跳劇跳,用燈照亮發現是只棕色布偶熊,看款式和料子像很久以前的玩具。

  門外的張阿姨說;「這些都是孟殷小時候的東西。」

  喬奈嗯了聲,繼續往前爬行,地板用的木頭,倒不冷。

  她看到一些玻璃瓶子,裡面裝的不過是些小石頭,還有全家福的相框,更多的照片是孟殷母親抱著小孟殷的合照。

  幼時穿牛仔背帶褲的孟殷笑容開朗燦爛,對著鏡頭傻氣地比V。當然她來這裡不是為查看孟殷的**,喬奈略過這些,她一動,腳不知道碰倒什麼物品。

  她轉頭準備扶正,看見是個紙盒。燈光一照,發件人:喬奈。

  她沒有給孟殷寄給過什麼物品,但寄給過「白晨晨」。

  喬奈心涼一半,拆開包裹,果然是她親手包住的卡牌。

  想想當時她向「白晨晨」的求證多麼可笑,無論她選哪張卡片無疑答案全部是孟殷。

  說不上失望還是疲憊,喬奈默默合上快遞盒,她想著該如何和孟殷攤牌,告訴對方她厭惡這種試探和算計的遊戲?

  然而這僅僅只是最輕微的。

  她準備離開,手機燈光不經意掃到天花板,剎那間震驚——

  上面密密麻麻全是她的照片,從她十四歲到最近的電影海報。

  她直覺這裡應該還有其他關於自己的物品。

  翻找完這不到十平米的閣樓,喬奈徹底絕望,全身發冷,手腳仿佛喪失知覺。

  燈光下手裡握著報紙剪紙,標題赫然:南方南嶽大學招生簡章。時間落尾比她高考報名這所學校早兩年。

  認真回憶初三到高三的路:她和梁家決裂——她被催眠——她認真考取南方的學校——她加入學校藝術團——她簽約「白晨晨」表姐的工作室。

  假的!全是假的!喬奈哆嗦著唇,悽然的笑,她的人生和孟殷手中的提線木偶有什麼區別!

  她失魂落魄地從閣樓上走下來,張阿姨和她說著什麼她好似全部聽不見,眼前的世界一花一木,一磚一瓦,全然好似跟著失去真實。

  憤怒和恐懼轉化為喬奈對孟殷的怨恨,她現在只等梁貞確認平安歸來的消息。

  等待的一周里連續幾晚她做夢夢見梁貞在戰火紛飛的異國,被冷麵的孟殷從背後一刀捅進。

  醒來冷汗濕透背後一片的衣服,她甚至覺得這種夢境成真的可能性不是沒有,想到這裡更為擔心梁貞的安全。

  直到孟成瀾和她說:「撤僑非常成功,當地華人全部接上飛機,梁貞回國的班機在後天下午四點,喬奈,到時我們一起去接機。」

  孟成瀾是坐在梁家客廳宣布的這件事,梁家上下無一不喜極而泣,喬奈問道:「那孟殷呢?」

  她這絕不是出於對孟殷的關心。

  孟成瀾冷哼道:「他什麼時間回來暫不知道。」

  對於孟殷接梁貞回來的行為梁父十分感激,他擔心地道:「我聽孟老爺子說他受了點傷?要不要緊?」

  梁母跟著緊張:「傷到哪裡了?」

  在長輩面前孟成瀾忍住嫌惡地說:「流彈而已,打到肩膀。」

  真巧,喬奈冷酷地想著,救完梁貞便受傷,玩一出苦肉計給她看是麼。

  送走孟成瀾,喬奈提前購買明天的動車回校。

  她這麼早走,梁父和梁母勸說:「離開學還有兩天,等梁貞回來大家吃團圓飯再走不遲。」

  喬奈勉強笑道:「學校社團里有急事確實需要我提前報導。」

  梁父和梁母不好強求,今天得知梁貞和吳沉羽平安的消息是件大喜事,足夠衝散其他的不和。